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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回 裴特進晉升裴司空 苗沙彌變成苗居士

  裴寂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太上皇說:“我的兩個兒子已經死了,15個孫子也已經不沒了,你居然說為時未晚?”裴寂說:“至少你可以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太上皇歎口氣說:“朕一生爭權奪利,總算是掙下了這無比壯麗廣闊的萬裏河山,可你知道嗎?坐在禦座之上的日子是非常孤單的,朕再也不想去過那種日子了,這已經老了。”裴寂說:“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曹孟德可以這樣,太上皇為什麽不行呢?”太上皇笑著說:“因為朕不是曹孟德。”裴寂很不甘心,但他嚴重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對於裴寂的這些小動作,實際上全部已經被皇上看在眼裏。可他一直選擇引而不發,一日清晨,長孫無忌、房喬、杜如晦三人陪在皇上身邊,皇上一邊翻閱著手裏的奏本一邊說:“你們是朕的心腹之臣,對你們朕沒有什麽事情需要隱瞞的,你們對朕也可以暢所欲言,不必有所顧慮。”


  長孫無忌說:“陛下是想要谘詢裴寂的事嗎?”皇上說:“裴寂留在朝中,太上皇的影響始終揮之不去。”長孫無忌說:“現在的問題不止如此,裴寂老兒心懷叵測,竟然圖謀不軌有意謀反。”皇上笑著說:“他沒有這個膽量,隻能假別人之手。”長孫無忌說:“臣以為把這樣一個人留在朝中,對推行新政極為不利。”皇上看著房喬,房喬趕緊拱手說:“臣知道皇上為什麽遲遲不動手,無非是隻要動了裴寂,就無疑等於動了太上皇,事情一旦牽涉到了太上皇便要牽涉到最起碼的人倫。大災之年如果再有不孝之舉,上天如何能夠消除眼前的災禍呢?”長孫無忌說:“那麽我們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胡來嗎?”房喬說:“那倒不是,臣建議加封陪季為司空。”一聽這話長孫無忌急了,說:“這麽做是助紂為虐。”房喬說:“誰都知道他和太上皇的關係,加封裴寂能夠讓災害緩解,這麽做也是值得的。要是不能讓災害得以緩解,日後我們要處罰,他也不會有很多人反對。因為他的榮辱並不能對皇上的德行有所損益。”


  聽到這裏長孫無忌才明白過來,他眼巴巴的看著皇上,皇上的眼睛裏冒著光。笑著說:“房先生真可謂是朕之張良,留下的才華十倍於裴寂老兒。”杜如晦說:“我們必須迅速的抓住裴寂的把柄,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夠始終掌握主動權。在時機需要的時候我們有機會選擇留著他,還是把他給辦了。”皇上說:“這樣吧!可以先讓刑部背地裏派人對裴寂進行調查,有一條必須記住,調查的內容不能牽涉到太上皇。”長孫無忌說:“他與太上皇關係如此密切,在不牽涉到太上皇的情況之下,恐怕很難給他定罪。”房喬說:“這件事若是跟太上皇掛在一起,想要處置裴寂就難比登天了。”皇上說:“如何才能將這二人分開呢?”房喬說:“這件事必須做的滴水不漏。”


  明日一早,本來裴寂要去太極宮陪太上皇,卻為皇上請到了東宮。裴寂頭戴斧襆頭紗帽,裏麵穿著一件雪白的中衣,外麵罩著一件紫色的圓領袍,腰中玉帶,大紅色的絲絛選著一塊美玉,腳上踩著一雙朝靴。皇上頭戴襆頭紗帽,穿著一件赤色中衣外麵罩著一件赭黃圓領袍,腰中玉帶,自然也有大紅絲絛和美玉,腳上一雙粉底朝靴。落座之後,皇上竟然親自給他倒茶。裴寂趕緊說:“皇上這臣可當不起呀!”皇上的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說:“你與太上皇是同輩人,現在又不是朝堂之上,我們不論君臣,隻論年齒和見識。”一聽這話裴寂不禁得意起來,嘴上卻說:“皇上天賦異稟資質非凡,像我這樣的碌碌之輩,縱然年長幾歲也無濟於事。”皇上說:“許多事情眼見不為實,朕的功勞就好比泰山,而裴公的功勞就像是風,雖然一時片刻山可以阻擋風的流動,但是久而久之風卻改變了山的形狀。”


  裴寂聽的雲裏霧裏,皇上說:“老子曾經說‘柔弱勝剛強’,這是裴公厲害的地方,是劉文靜不如你的地方。”提到劉文靜裴寂心中一驚,他看皇帝的表情非常之自然,眉目之間看不出有怨恨之意。於是說:“當年劉文靜之死,臣是有過失的,不過臣應該承擔多少過失,皇上自有明斷,當時劉文靜已經恨透了為臣,處處與我為難……”皇上打斷了他的發言,平靜的說:“殺劉文靜是太上皇的意思,朕不怪你。劉文靜沒有辦法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他的個性所致。”裴寂說:“皇上此番召見微臣,是有什麽事情要與微臣商量嗎?”皇上笑著說:“朕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像裴公這樣老成持重的。”裴寂說:“蕭瑀和宇文士及可都是老城池中之人。”


  皇上笑著說:“這二人都會見風使舵,不像裴公這樣有主見。如果是一般的事情朕不敢勞動你的大駕,若是今後真的遇上了什麽難題,還希望陪工能夠多多協助。”裴寂笑著說:“你是君,我是臣。若是真有什麽事情皇上隻管下旨就是了,臣隨時聽候皇上差遣。”然後也說了一大堆套話,送走了裴寂之後,長孫無忌很快就到了,說:“你說裴寂老兒真的能幫助你嗎?”皇上說:“願不願意幫助其實無所謂,隻要能夠暫時麻痹對手,真的目的就達到了。”從東宮出來,裴寂回到自己的府邸,對自己方才的經曆進行了一場深刻的反省。為什麽皇上要突然召見他呢?難道說皇上發現了什麽?越想心裏越感到緊張。他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自己並沒有露出什麽破綻,於是就試探性的相信了皇上方才說的話。候場的時候,他來到了太極宮,太上皇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說:“人就是這樣,忙的時候希望自己能閑下來,可真的變成了閑人,一時半會兒卻不知道該怎麽過日子了。”


  裴寂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太上皇,太上皇笑著說:“也許二郎就是欣賞你的才幹,他這個人嘛,不管之前是誰的人,隻要願意投靠,他就敢用。”裴寂說:“臣已經老了,人要是越老,就會變得越頑固。我已經侍奉太上皇這麽多年了,改朝換代這種事真的適應不了。”太上皇捋著胡須說:“聽你這意思是要致使了,覺得自己年老體衰,老眼昏花,打算回家養老?”裴寂說:“陪著太上皇是臣一生的心願。”我曾經無數次表達過這樣的一種想法,人總是喜歡聽到好消息,聽到對自己有利的消息。即使他明知道這消息是不真實的,他仍然會為此高興。這就是人為什麽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要說吉祥話,年輕人常常因為不會說話而得罪人,也常常因為說謊讓自己陷入困境。對於一個成熟的而言,往往奉行這樣的信條,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


  什麽樣的真話不宜說出口呢?不符合對方期待的話不要說出口?比如說有的人很忌諱,談到死也很忌諱談到病。見到這樣的人,便是看到他已經病入膏肓,你也不能說出他的病情,他要是問你自己的身體狀況,你就含混著混過去就可以了。皇上對裴寂說的那些話,1萬%都是在騙人,回去仍然選擇了相信,這是因為人性的弱點。轉眼又到了需要舉行朝會的日子,皇上頒布了敕令,晉升裴寂為司空。這樣一個做法使得那些無德舊臣士氣大振。就在這個時候,皇上說:“朕初登大寶,之前多有失德之事,以至於上天降下災禍,連累我百姓。對此朕十分自責,裴公乃是太上皇最寵幸的大臣,朕升他為司空,也是為了讓太上皇高興,盡自己一點微不足道的孝心。朕相信,如此一來太上皇就會高興,他隻要一高興災異的陰雲就會自動散去。”


  一聽這話,裴寂真是叫苦不迭。原來皇上將此舉當做是化解災禍的良方,想一下,如果自己被善待之後,災害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有加重的危險。如果事實如此,脾氣就不是皇上失德的原因,皇上也可以動用國法來處置這位礙眼的絆腳石頭。那些在場的武德老臣一個個目瞪口呆,皇上輕描淡寫的說:“在此朕有明言,是人都說朕不能孝順父母,不能友愛兄弟,以至於觸怒上天,讓百姓承受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如果朕今日的舉動能夠削減罪過於萬一,朕以後會持續這樣做的。”皇上的話讓秦府之中的很多人感到不安,唯有房喬若無其事的坐在那裏。仿佛自己是一個局外人,長孫無忌說:“皇上得位,上承天意、下順民心,這一次持有異議的,皆是奸邪之徒。”裴寂拱手說:“所有武德老臣,都認為皇上得為最正。”


  裴寂說這話的時候本意是要取悅皇上,起到的效果卻恰恰相反。帶皇上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隻是目光稍微有一些凝固。裴寂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也知道一時辦會兒沒有辦法挽回。所幸權當沒有這麽一回事,繼續著他的表演。散朝之後,皇上臉色鐵青,長孫無忌說:“不管裴寂是不是故意,他這麽做的確讓我們很被動。”皇上說:“現在我們不說這個了,舉行了郊社大禮,後半年還有很多禮儀等著,這可是大事,千萬馬虎不得。”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注視著房喬,房喬拱手說:“皇上放心,臣早已經讓李布擬定了所有細節,而且讓人反複進行排練,應該不會出什麽紕漏,除非……”皇上說:“除非是上天誠心要看朕的笑話。”房喬說:“這世上的事如同翻書一樣,我隻知道前麵寫了什麽,眼下發生的事情,我們隻能看一半兒,剩下的一半以及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天意高深莫測,我們能做的就是要謹小慎微。”皇上說:“有時候謹小慎微也會讓人錯過某些機遇。”


  房喬平靜的說:“一個人貿然行動而獲得成功,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大多數人是磨練了很多年突然被幸運擊中。”皇上說:“好事多磨,朕相信真正被上天選定的那個人一定是鎮,而不是建成。”說完這話,他的那些心腹們拜倒在地,皇上說:“秋分的時候要舉行祭月之禮,冬至的時候要舉行郊天大禮,在冬至之前還有秋社日,這一天要舉行奉告社稷之禮。”房喬說:“要想得到上天的認可,就要重視每一次與神靈接觸的機會,要展示出足夠多的虔誠。”皇上點點頭說:“但願你也說的都是真的。”就在皇上忐忑不安之際,北方卻有好消息傳來。自從趙德言歸順了胡虜之後,一直深受頡利的重用。此人建議頡利學習商鞅,不斷加強大可汗的權力,與此同時,建議竭力在草原上,在荒漠裏,修造恢宏的宮殿。


  在趙德言一手策劃之下,他們製定了繁瑣嚴酷的法令,原本草原上簡單的生活不存在了,因為他們的可汗需求越來越多,這些需求已經成了他的步驟,不可承受之重。就在這個時候,北方幹旱無雨,隆冬時間又發生了非常嚴重的雪災。牲畜死傷無算,在這種情況下,有的部眾去擁立別人做大可汗,有的則選擇歸附大唐,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來自大唐的援助。隻有頡利的部眾沒有辦法獲得外援,又因為部下怨氣太重而沒有辦法結集大軍去內地搶掠。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前線的將軍們給大內送來了奏表,希望皇上能夠下令出兵,一舉蕩平大漠。皇上說:“想要蕩平大漠,需要具備兩方麵的條件,一個是大唐兵精糧足,另外一個就是要等到胡虜部眾離散,百姓無以為生的時候,最好他們內部衝突無法遏製。”


  杜如晦笑著說:“這個趙德言對於我們來說真是寶貝呀!”房喬說:“趙德言一個人相當於十萬雄兵,如果不是有這樣一位仁兄在北方效力,內地絕對不可能有今日的安寧。”皇上說:“雖說他們暫時不會來犯,我們也必須早做防備,如果我們能夠搶在胡虜之前做好準備,那就應該主動出擊。”裴寂把趙德言的事情告訴了太上皇,太上皇點點頭說:“二郎從小心眼就多,如今又跟那麽一堆渾身上下都是心眼的家夥湊在一起,也難怪能想出這種辦法去禍害人家。”裴寂說:“這個不是治國正道。”太上皇說:“對付胡虜不是治國,而是用兵。治國唯恐不夠正,用兵唯恐不夠奇。”聽見太上皇這麽說,裴寂趕緊附和道:“太上皇所言極是,臣與太上皇實在是不謀而合。”


  雖然嘴上這麽說,心中卻仍舊想皇上用這種做法實在是有損上國威儀。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因為各地還在遭災,特別是關內災情更加嚴重。整個長安城周圍都彌漫著一種不安的氣息,在這樣一種氛圍之下,皇上沒有辦法召開宴。他是一個人來到太廟聖祖皇帝老子的排位之前,他希望從老子的智慧當中得到靈感,希望及早結束這一場可怕的災難。中秋之夜,突然發現宮女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像是在商量什麽事,到了後半夜,她們突然一起哭了起來。問明原因才知道,原來此時此刻他想起了他們的家中的兄弟。皇後跟皇上商量這件事,皇上說:“朕在深宮之內待的太久了,也許應該出去看一看,看一看陛下的百姓,看一看大唐的山河。”越想心裏越是癢癢,於是帶著房喬、杜如晦、長孫無忌以及一般世衛以狩獵之名來到了郊區。


  當時長安城裏吃不上飯的人隨處可見,來到郊區之後才發現,這裏已經幾乎成為一片荒地,隻見幾乎所有青草都被連根拔起吃掉了,樹也被扒了皮。隨處可見的屍骨,有的是吃不上飯死了,也有的是當年戰死的。皇上坐在馬上不停的流眼淚,說:“難怪上天要怪罪朕,之前士兵戰死,他們的屍骨就拋棄在荒野沒有人管,他們是赴國難而死,朝廷必須料理他們的後事。”於是敕令各地官府收集散落在荒野之地的骸骨,並且集中進行焚燒,主要是遵循一種佛教禮儀。把這些人的屍骨逢焚燒之後,將骨灰埋在一起,然後樹立一塊碑,記錄朝廷這一次收骸骨的事件。這件事從秋天一直持續到冬天還沒有完,在這期間,比丘們了安撫亡靈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皇上專門下旨對他們進行了表彰。南山寺也參與了這種活動,因為當時需要處理的排骨實在是太多了,儀式也頻繁舉行,我雖然沒有被剃度,也沒有舉行正式的入門禮儀,卻仍仍舊穿上沙彌的衣服去參與一個又一個儀式。


  之後我因為參與了這一場大功德的事件,南山寺住持在跟寺裏的幾位執掌機要的長老商議之後,決定破格為我和幾位同行的小沙彌舉行居士的受戒儀式。如果是出家做比丘,就必須要得到當事人父母的同意,而受居士戒就沒有這麽麻煩了。轉眼到了年底了,臘月二十三,南山寺按照慣例這裏的俗家弟子放了假。我背著行囊回到家,看到苗山風無論從舉止還是穿著都已經很像是一位紳士了,而我長期居住在深山之內,再加上被剃去了頭發,完全就像是一個粗野無知的僧人。苗宜家也並非有意看不起我,隻是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任何共同語言罷了,但我並不因此而感到難過,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孤獨。


  性格到底是後天形成,還是與生俱來。這個問題不是專家很難解釋清楚,在寺院裏居住過的是集體生活,難免要與別人發生接觸。可麵對這種時刻,是選擇一個人貓起來。這當然不是一種好的習慣,而習慣是很難改變的。所以為了避免和人接觸而尷尬,我特意選擇了黑白顛倒的生活方式。白天的時候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角落裏打坐,晚上的時候偷偷的溜到外麵,坐在院子裏看著滿天的星辰或者月光。偶爾趕上陰天,什麽都看不到我也並不感到沮喪。因為人生本來如此,即便是那些最優秀的人,他們的人生都會不同程度的存在殘缺。像我這樣一個如同螻蟻一般的人,怎麽可能沒有缺陷呢?不光個人存在缺陷,就連天地都不是完美的,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麽會有陰晴圓缺的變化呢?這一切都被父母看在眼裏,他們因為對寺院沒有太多了解,所以對我的怪異行為也選擇了包容。


  雖然當時我已經與家人團聚了,可我仍然感到無與倫比的孤獨,願意跟我交朋友的大概多是一些侃侃而談之輩。這些人隻要一張嘴似乎個個都是國士無雙,如果你真的交代給他一件事情,他保證連你交代的內容都聽不明白。玄武門之役發生後,太上皇變得越來越害怕過節。因為每逢這種時刻,他就更容易想起從前,一旦想起從前就心痛不已。除夕這一天,裴寂陪著太上皇度過,太上皇已經是滿頭銀發,在過去一年的時間裏化妝般的速度衰老。忽然太上皇流著眼淚說:“裴公,你告訴朕,明年你還會在這裏陪著朕嗎?”裴寂說:“放心吧!明年臣一定會陪著你,到了那個時候,也許你已經複位了。”一聽這話太上皇像是被摘去了心肝兒一樣,說:“你呀執迷不悟,朕說過多少次了,你就算是全身而退都很難,居然還敢想著複位的事,二郎要是那麽好對付,建成和元吉就不會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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