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 論往昔前事皆落空 說來年此生成追憶
在場幾位穿著紫衣的大神皆搖頭,皇上說:“根據奏報上說的,這位酋長來的時候隻有一個人,既然是一個人,又何必說自己是酋長呢?”房喬說:“皇上,臣覺得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就算他手下已經沒有什麽部眾了,那也應該給他一次機會,畢竟這個人姓阿史那,是草原上最尊貴的姓氏。”皇上說:“草原上還有比李更尊貴的姓氏嗎?”房喬說:“阿史那被譽為黃金姓氏,而李是天上的姓氏。”皇上說:“房先生,如何對待這位阿史那·杜爾,你來安排吧!不知道為什麽,朕總覺得跟這個人還是有些緣分的。”房喬以兵部的名義發文書到邊境,要求將阿史那·杜爾送回長安。於是阿史那·杜爾啟程了,且不說旅途如何辛苦,隻說來到長安之後,發現上麵似乎已經將他徹底遺忘了一半。將他晾在那裏不再搭理。有心就這樣回歸草原,又覺得實在是太過於窩囊。有心留在長安,卻似乎看不到改變命運的希望。
對方是***的頭牌,患病之後嚴重的影響了***的收入。本來她對康複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隻依靠著過去幾位老主顧常來探望施舍而維持生計。蕭玉蓉將她治愈之後,這位頭牌姑娘重振旗鼓,又一次成了花界的弄潮女。對方歎口氣說:“小的時候大人常在我的耳邊反複的叮嚀,好事是可以做的,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好事就會落在自己的頭上。”這一天清晨,蕭玉蓉又一次來給對方診脈,對方說:“不用再麻煩了,我已經痊愈了。”蕭玉蓉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般來說當身體出現病症的時候,疾病已經在體內積累了很長的時間。當疾病要離開的時候也不是非常痛快的,一次性帶走所有的,有時候治病就像是拿著一個非常劣質的掃把掃地,往往掃過幾次之後,一場人就有很多殘留的垃圾,所以不費一番周章並是不會去除幹淨的。”對方說:“真是讓你費心了。”
蕭玉蓉說:“我能夠看出來你是個好人,應該有好的結局。”一聽這話,對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在我們這個行業混的人,還能有什麽好的結局呢?要麽是給貴人做小妾,要麽嫁給商人,或者孤獨終老。”蕭玉蓉說:“孔聖人曾經說過的,德不孤、必有鄰。如果一個人常年行善,有一天他老了,一定不會處於孤獨當中。”對方笑著說:“你誤會了,我也不是常年行善的人,不過是偶爾接濟一下遇到困難的人,布施錢財供養僧侶。”蕭玉蓉說:“你應該相信行善之人必有善果。”對方說:“我祖上是隋朝的清官,後來因為隻在當時的皇帝太過於鋪張浪費觸怒了龍顏,很快我們家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劫難。我的祖父被斬首,父親和兄弟被流放,而我就來到了這裏。”蕭玉蓉說:“老子曾經說過,吾有三寶,一曰勤,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想要用自己的智慧彰顯別人的愚蠢,想要用自己的賢德彰顯別人的昏暗,這是非常危險的。”
對方說:“你讀的是老子的書,我家從來讀的是孔子的書,沒聽說過三寶,隻知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蕭玉蓉說:“往事如風不可追回,現如今你結識了那麽多達官顯貴……”說到這裏她停住了,因為對方示意她住口,對方說:“言語一定要謹慎,否則就會給自己招來災禍。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怎麽可以說出那樣的話呢?”蕭玉蓉說:“你覺得怎麽樣?”對方說:“我想的是萬一有一天我風華不再,就去寺廟裏度過餘生,城南有一個尼姑庵叫做桃花庵,我常年給那裏布施錢財,或許我在那裏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蕭玉蓉說:“所以說現在皇上非常的英明,可這世上還是生活著很多苦人。”對方說:“不管是什麽人在朝當家作主,苦人永遠是絕大多數。”
回到長安之後,我仍然對發生在樓觀台的每一幕都難以忘懷。洪法融道長的一顰一笑都顯示出極高的道行,他的言語非常的精妙,雖說仍舊不能化出道的樣子,卻很能夠觸發人的思考。不過家人對我越來越不耐煩,每天似乎沒什麽正經的事做。一會兒去邊疆冒險,一會兒沉迷於參禪打坐。這一天陽光明媚,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心中想這些人都是為了利益在辛苦奔忙。一個利字就像是掛在驢子麵前的胡蘿卜,有的驢子沒有辦法停下腳步。這一個例子又像是操縱木偶的線繩,你完全可以利用利益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狀態迎了上來,不偏不倚跟我撞了個滿懷。我趕緊後退幾步,拱手說:“這位壯士,我方才失儀還望恕罪。”那位壯士說:“你這個人也是,走路不用看路的嗎?”
我說:“實在對不住了。”看我這麽客氣,對方似乎也沒有要發作的意思。隻是說:“這長安城實在是太擁擠了,在我們草原就沒有這種事,因為草原非常大,想怎麽走就怎麽走。”一聽這話我才注意到對方的打扮,原來這位壯士是胡人。我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說:“兄台,你是來自草原吧!”那位壯士歎口氣說:“這不是很明顯嗎?”我說:“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你一杯酒喝。”那位壯士很痛快的就答應了,於是我們一起步入了一家酒肆。平康坊實在是一個迷人的地方,這裏不僅有很多漂亮的宅院,也有許多漂亮的女人。這是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地方,酒肆裏麵人很多。我們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要了酒和肉。這個時候我才驚訝的發現想要款待這位兄台,實在是太費錢了。因為他非常的能吃,非常的能喝,不過我仍然選擇了隱忍,絕對不能讓對方瞧出來我有一些不高興。
等到酒足飯飽之後已經是晌午了,我們來到了街上。我說:“你是因為什麽樣的因緣來到這裏的呢?”那位壯士說:“我本來是草原上的酋長,我姓阿史那,從父親那裏分到了一部分牲畜和百姓,本以為可以憑借著一己之力壯大自己的部落。沒想到在我的指揮之下我們部落在戰場上一敗再敗,現在隻剩我一個人了。早先時光我隻身一人來到大唐邊境,向守將表明了我想依附大唐的心願。來到這裏我才發現,願意投奔唐朝的人原來那麽多,而我手中已經沒有任何吸引朝廷的東西,以至於我成了長安浪人。”我說:“我認識一位很厲害的人,此人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他能掐會算未卜先知。”那位壯士說:“我在北方的時候就曾經聽說過中原的麻衣相法,但也隻是聽說而已。”
我說:“對於知道內情的人而言,一個人的富貴是你從臉上看得出來。”我的這一套說法引起了那位是極大的興趣,說:“既然如此,趕緊帶我拜訪他吧!”我說:“此人神出鬼沒,沒有人知道他具體的地方,如果你們之間有緣分,總還是會相見的。”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他說:“我叫阿史那·杜爾,謝謝你款待我。如果有一天我得了富貴,一定會與你分享。”之後轉身離去,我當時忽然有一種悵然而有所失的感覺,眼前的這位兄台,真的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得富貴嗎?對於富貴,我的心情是非常矛盾的。有時候也希望自己能夠建功立業,更多的時候又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出世的願望。所以好幾次放棄了朝廷的獎賞,因我不想被各種複雜的人際關係捆得像粽子一樣。什麽才是真正的逍遙?或許把自己的各種需求減到最低就是逍遙。
其實在***患病的人絕不止對方一人,可以這麽說,身在花叢之中隻要有一點年頭就會患病。蕭玉蓉憑借自己從師父那裏學來的醫術給很多人醫病,老鴇自然心花怒放,因為許多郎中不願意來這種地方治病,就算是有的郎中願意來,也會要很高的價錢,而蕭玉蓉不收取診費。看著***的姑娘了一個個紅光滿麵、顧盼神飛,老鴇對自己的生意越來越有信心了,她說:“蕭姑娘,這次你可算是幫了我們***我的大忙。”蕭玉蓉說:“其實我也並沒有做什麽不得了的事,全靠諸位姑娘底子好,不然我也無能為力。”在***住了一段時間之後,蕭玉蓉要走了,老鴇說:“既來之,則安之。你隻要好好照料姑娘們的身體,我可以不讓你去一線。”蕭玉蓉說:“我是修道之人,怎麽能在這裏謀生呢?”老鴇立刻變了臉色,說:“你在進這個地方之前,難道就沒有打聽過嗎?從來***女人進得去出不來。”
蕭玉蓉說:“如此盛情,我的確卻之不恭了。”她突然態度的轉變讓老鴇有些措手不及,老鴇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姑娘,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去一線服役,這樣才能夠服眾,才能夠讓眾人對你心生敬意。”蕭玉蓉說:“你不是說我不用去一線服役嗎?怎麽突然改了主意?要是你老是這麽改主意,我還怎麽信你呢?”老鴇說:“其實你不用信我,隻要信錢就行,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包你吃香喝辣。”蕭玉蓉說:“雖然這些姑娘們大多已經康複,但是很多疾病並沒有完全消退,能不能等她們徹底病愈之後,我們再來考慮這件事情。”老鴇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說:“你還是聽我的話,乖乖去一線服役,否則你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蕭玉蓉說:“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就是發生在平康坊,侯君集將軍親自帶著人掃平了平康坊的魔窟,當時被困的人就是我。”一聽這話老鴇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說:“編瞎話也是需要用心的,你看看你這個德行,說你認識侯君集將軍,你怎麽不說你認識房喬呢?你怎麽不說你認識皇上呢?”蕭玉蓉說:“難道你就不怕觸犯王法嗎?”一聽這話老鴇越是感到好笑了,說:“在這***我就是王法,你也不打聽打聽多少王公大臣來我***尋歡作樂,你有王法來嚇唬我,告訴你在我的眼裏,在這***……”她沒有把話說完,蕭玉蓉就把話搶了過去,說:“你的意思在***,沒有皇帝的王法,隻有你的王法,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外花樓的皇帝就是你。”老鴇說:“你快住口吧!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你不想去一線沒有關係,我會找幾個壯漢好好的培訓一下你,不出十天半月,你就不是今天的樣子了。”
蕭玉蓉以為這一次自己再劫難逃,就在這個時候,阿史那·杜爾來到了***的門口,阿史那·杜爾說:“你就在這裏候著,我去會一會他們。”說著拖著一把橫刀走了進去,看見有人拖刀走了進來。負責安保的人立刻關上了門,聽老鴇一聲令下,一群壯漢圍了上來。此同時在二樓有一群人端著弓弩朝著阿史那·杜爾瞄準了,無人預料的事,阿史那·杜爾早就意識到上麵有人,所以在現場抓過來一個人作為盾牌,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家夥就被射成了刺蝟。沒過一會兒,那些圍著阿史那·杜爾的人全部變成了屍體,他拿著刀突然出現在二樓,幾乎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就將二樓持駑之人盡數斬盡。這個時候,負責訓練打手的總教頭拎著一個棍子走了出來,說:“這裏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區,你居然敢在這裏行凶,我看你是瘋了。”阿史那·杜爾說:“你們做了什麽事情,相信你們自己心裏有數,識相的就趕緊把人放出來,否則我就血洗***。”
總教頭說:“我們還是先切磋一下武藝再說吧!”話音未落,兩個人打在一處。這總教頭也是一個狠人使出的招數,每一招都要人的性命。阿史那·杜爾出招非常的快,打了沒多一會兒,總叫頭就支撐不住了。阿史那·杜爾說:“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就送你上路。”總教頭如何能聽得進去,於是一陣涼風從脖子底下吹過,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腦袋離開了脖子,滾落在地上。這個時候***已經驚魂一片,阿史那·杜爾大聲說:“我的刀不殺無辜的人,誰知道蕭玉蓉的下落,馬上告訴我。”現場沒有人敢吭聲,阿史那·杜爾又說:“老鴇何在?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老鴇說:“這位壯士,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如此?”阿史那·杜爾說:“的確,你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可你竟敢言而無信逼良為娼,像你這樣的人,如果不受到懲罰,大唐就沒有天理了。”老鴇一臉委屈的說:“大唐的壞人那麽多,為什麽你偏偏跟我過不去?”阿史那·杜爾說:“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老鴇沒有回他的話,阿史那·杜爾說:“說實在的,我真的很佩服你,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上路吧!”然後阿史那·杜爾手裏的橫刀就像是閃電一般在老鴇的脖子上閃過,於是大家看到老鴇的腦袋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被嚇得麵如土色,阿史那·杜爾說:“你們不要驚慌,從今天開始,你們的賣身契作廢,至於你們今後要如何謀生,是繼續自己的舊業,還是另外找一種活法,你們自己定。現在你們要做的是把蕭玉蓉的下落告訴我,我知道她救過你們的命。”這個時候對方走上前來,說:“你也不用嚇唬他們了,我知道蕭玉蓉的下落。”
就在這個時候,官府的人到了。不良帥看到阿史那·杜爾手裏血淋淋的橫刀,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敢在天子腳下行凶。”阿史那·杜爾說:“我沒有在行凶,我是在救人。”不良帥不願意聽,阿史那·杜爾辯解,說:“有什麽話還是跟我到衙門裏再說吧!”阿史那·杜爾跟著他來到了衙門,京兆尹端坐於大堂之上,說:“你是什麽人?膽敢在天子腳下行凶,還不從實招來。”阿史那·杜爾說了自己的名字,京兆尹經被嚇了一大跳,說:“你就是那個老打敗仗的酋長,把自己的步驟和牲畜都丟光了,怎麽著?你想來禍害我們大唐嗎?”阿史那·杜爾說:“斷官司最講究的是要公平公正,而你對我有極大的偏見,你沒有資格審,我應該避嫌。”沒過多一會兒我帶著蕭玉蓉來到了大堂之上,如此這般把事情一說,京兆尹就不依不饒。
他一拍手裏的驚堂木將阿史那·杜爾下了大獄,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想去求房喬幫忙,我以為房喬的府邸是很難進的。沒想到說明了來意之後,房喬就讓我進去了。見到他我立刻上前行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房喬說:“這個蕭玉蓉也真是,一個婦道人家為什麽老喜歡去那種地方呢?”我說:“ 她是修道之人,或許是為了得道吧!”房喬給我寫了一張字條讓我帶著他去找侯君集,並且把一匹寶馬借給我,侯君集看到了房喬的字條,說:“你說這個房先生也是,怎麽每次遇到這種事都找我。”說著也騎了一匹馬,跟我來到了京兆府衙門,下馬之後快速走了進去。聽說侯君集來了,京兆尹被嚇了一大跳,但他很快恢複了鎮定,見麵之後,侯君集劈麵就說:“阿史那·杜爾被關在什麽地方?”
京兆尹說:“侯將軍,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侯君集說:“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講,現在放人。”京兆尹說:“我是朝廷命官,你也是朝廷命官,我們能不能有一點操守,不要屈從於某些人的淫威。”侯君集冷笑著說:“瞧瞧,你不愧是讀書人,不管多麽厚顏無恥的話,從你的嘴裏說出來,聽著就那麽的清新脫俗。”京兆尹說:“哪個阿史那·杜爾闖進***之後,濫殺無辜,我就不明白了,左仆射為什麽要如此的袒護他,我一定會上書給皇上,把這個情況讓他知道。”侯君集說:“當年秦王就是被你這樣的人圍攻,現如今他做了皇帝,你又用同樣的方法來攻擊別人,當年我等在玄武門浴血奮戰,而你卻一直站在建成和元吉的一邊,現如今江山易主,你卻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去死,還滿嘴仁義道德,我最瞧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說著一把抓住了對方的領口,然後惡狠狠的吼道:“你要是不把人交出來,我現在就讓你好看。”話音未落,一拳打在了京兆尹的臉上。京兆尹捂著臉來不及多說話,侯君集已經闖進了牢房,逼迫獄卒打開牢門要把阿史那·杜爾帶走,金兆銀隻是手底下的兵丁,將侯君集圍住。侯君集和阿史那·杜爾背靠背,各自手裏端著一把刀。那些兵丁們一步步開始往後退,我來到前麵大聲說:“府君,你如果有什麽委屈,就請給皇上遞奏本好了,請你放我們走,不然的話你就有性命之憂。”京兆尹用顫抖的聲音說:“你以為你能威脅的動我嗎?”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用一把刀頂在他的脖子上,說:“你少在這裏裝模作樣,你是什麽東西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幾次三番陷害房先生,像你這種貨色還在這裏說什麽朝廷命官,我看你就是魚肉百姓的官,長安城有那麽多的人行凶做惡,何時見你抓過?看到有人見義勇為,你卻出來裝大尾巴狼,你真是太讓人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