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魏夫子彈劾權萬紀 孫思邈拜會袁天罡
聽了這話唐儉大吃一驚,說:“陛下,難怪這一次我沒有看到他,張蘊古可是一個非常正直的大臣。”皇上看起來情緒非常的低落,說:“提起這件事,朕真是追悔莫及。”唐儉說:“不過事已至此,人死不能複生,請陛下恢複他的名譽,撫恤他的家人,向天下承認這是陛下的過錯。”這個時候皇上突然眉頭緊鎖,嚴厲的說:“都怪那個房喬,他當時就在現場,卻沒有勸阻朕。”唐儉說:“臣記得陛下曾經說過,不可求全於一人,房先生雖有大才,可進諫這種事,從來非他所長。”皇上說:“朕也沒有要他天天進諫嘛!在如此關鍵的時刻,他也沒有出手相助,眼睜睜的看著朕鑄成大錯,實在是可惡之極。”唐儉說:“房先生這個人謹慎過之,決斷起來就要差一些,所以他才會那麽仰仗杜如晦,當時陛下一定在聖怒之下,房先生如果反複思索,哪裏還能想陛下進諫呢?如果陛下一定要責怪的話,魏征、張玄素、馬周等人更應該被處罰。”
一聽這話,皇上睜大雙眼,說:“這件事的確是這麽一個人的過錯,怎麽好去處罰別人呢?真之所以要把這件事情怪在房喬的頭上,是因為他很早就跟著的,一起出生入死那麽多年卻不敢進諫,你說朕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嗎?”此言一出,唐儉也不回答他的話,隻是巴巴的望著他,皇上的臉燙一下子就紅了,卻說:“房喬和長孫無忌對於朕來說就像是兒子一樣,可房喬卻始終當我像外人一樣防著。”唐儉說:“房先生的性格就是那樣,這一點陛下再清楚不過了,也希望陛下不要責怪他。”皇上說:“你怎麽淨向著他說話呢?”唐儉說:“陛下,房先生對社稷有大功,對陛下更是竭盡所能,這件事本不是他的過錯,陛下為什麽要怪罪他呢?”皇上說:“真不過是說他兩句而已,並沒有真的處罰他。”唐儉說:“陛下,房先生這個人平常就想的比較多,同樣是發生一件事,在別人的身上不過像是蚊子落地一般,到了房先生的身上就如同隕石墜地一般。”
皇上說:“朕知道你跟房先生有交情?”唐儉說:“陛下把房先生比作是兒子,可陛下也知道先生是什麽意思,又當人家是兒子,又把人家稱作是先生,陛下如何自圓其說呢?”皇上說:“行了,這也就是因為張蘊古冤死了,心中有些不好受。”唐儉說:“話說到現在陛下還沒有告訴臣因為什麽殺掉了張蘊古?”皇上說:“之所以要殺掉張蘊古,是因為他判的一個案子,引起了爭議,有一個人叫李好德,因為犯有心疾就說了一些犯忌諱的話,張蘊古判他無罪,禦史權萬紀認為他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要討好在他的祖籍當刺史的李厚德,這個李厚德是李好德的哥哥。”唐儉聽得睜大了雙眼,說:“陛下為如此牽強附會的理由就殺掉了一個大臣?這要是被史書記錄下來,必定遺笑後世。”
皇上說:“如果這件事情屬實,你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嗎?”唐儉說:“李厚德是相州刺史,張蘊古的家鄉也確實在那裏,如果張蘊古徇私的說法成立,那我要請教陛下,他到底徇了什麽私,總不能因為有徇私的可能就殺人吧!臣聽說三國時期,有人因為家中被查出了酒器,有時就打算用私自釀酒罪名來處置他。這個時候有一位大臣就建議先主把街上行走的一男一女抓起來問罪,理由是這整二人私通。”皇上說:“根據什麽認定這二人私通呢?”唐儉說:“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隻是這二人都攜帶著作案的工具,先主立刻下旨免除了那位被家中查出酒器的人的罪名。”皇上陷入了沉思,唐儉說:“權萬紀這個人,如此網絡罪名坑害大臣,陛下應該從重處罰。”
皇上說:“這罪名雖然聽起來非常的荒唐,可朕卻偏偏相信了,所以害死張蘊古的責任不在於這個編造罪名的人,而在於聽信讒言的人。”唐儉說:“陛下應該設法杜絕此類事情繼續發生,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被冤死。”皇上說:“張蘊古被殺之後朕就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做盧祖尚,當時交州都督出缺,朕思來想去就挑中了這個盧祖尚,想讓他去補這個缺,他當時也答應了,可後來卻反悔了,堅決不肯去負赴任。朕讓杜如晦好言相勸,他仍舊堅持不肯去赴任,朕親自勸說他,他仍舊堅持抗旨不遵。於是正在盛怒之下斬了他,後來朕反複想了這件事情,盧祖尚為官清廉,隻因為這一次過分的行為,朕就要了他的命。”唐儉說:“相比之下,張蘊古要比盧祖尚冤的太多了,張蘊古判案向來公正,這一點有口皆碑,皇上,臣再說一次,一定要想辦法杜絕此類事情再一次發生,否則遺害無窮。”
皇上點點頭說:“朕已經讓他們在政事堂去討論這件事了,相信一定會得出一個人讓人滿意的結果。”不久之後,房喬等一班廷臣來到禦前,皇上說:“看來珠公已經討論出一個結果了,說說吧!要如何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房喬拱手說:“陛下,臣等討論過了,若想杜絕此類事情再次發生,非有司請旨,不可以殺人。如果是十惡不赦之罪,有司請旨一次,皇上批準之後便可按照旨意執行,如果在十惡不赦之外,有司在皇上批準之後需再請旨兩次,如果三次都批準,就按照旨意執行。”皇上點點頭說:“想得非常周到。”房喬接著說:“以後凡事皇上要斷決生死之際,禦前不可以奏樂,不可以進酒肉。”皇上點點頭說:“準了。”房喬說:“陛下,即便如此也未必能夠杜絕冤案發生,更何況陛下未必能夠完全遵守。”皇上說:“人命關天必須遵守,如果朕不遵守這項製度的話,諫官就應該有所動作。”
說這話的時候,皇上注視著魏征,魏征趕緊說:“陛下,人死不能複生,請陛下好好反省自己的過失。”皇上點點頭說:“朕知道了。”其他人都退下去了,隻有魏征留在原地不動。皇上說:“你還有什麽事嗎?”魏征說:“臣要彈劾兩個人。”皇上說:“你要彈劾誰?”魏征說:“此番張蘊古冤死,固然是陛下的責任,但權萬紀在關鍵時刻跳出來誣陷,難道不應該受到處罰嗎?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落井下石,朝中的大臣豈不是人人自危。”皇上說:“再說了,這件事是朕的過錯,你不是說彈劾兩個人嗎?還有一個人是誰?”魏征說:“李仁發,他有權萬紀是十足的奸臣,陛下想要天下太平,就應該及早的除去此二人。”皇上說:“處治這樣的人要師出有名,總不能一口咬定他們是奸臣,就懲辦他們。”
盡管皇上沒有準了魏征所請,仍舊下旨嘉獎魏征。在這之前,因為皇上一心求諫,使得大臣們一個比一個生猛,就算是自己的級別還很低,也可以仗著自己要向皇帝進諫而張牙舞爪,這個時候權萬紀和李仁發來到了禦前,權萬紀說:“陛下,此風不可長,今天他不敢衝著陛下大吼大叫,明天他們就敢拿著刀殺君篡逆。”李仁發說:“陛下,當此之時必須有所動作,否則天下人哪裏還會對陛下心存敬意呢?要是天下人都覺得皇上是可以被管教之人,那麽天子到底是君子,還是那些人的兒子呢?”皇上說:“二位愛卿言之有理,不過你們有什麽好的應對之策呢?”權萬紀說:“來見陛下之前,我們二人在私下裏討論過多次,自認為要想人人對陛下心存敬畏,最重要的就是要讓眾人感受律法的威嚴。我們可以用律法告訴他們,陛下是不可侵犯之人。”
皇上說:“說的在理,如果人人都對律法心存敬畏,還怎麽可能去做篡逆之事呢?”權萬紀說:“好處不止於此,官員如果對律法心存敬畏就會安於本分,不敢去做維護百姓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二人彈劾的人越來越多,每次在彈劾之前就會先做一番評估,凡是被他們認定景區與皇上關係出現問題的人,都會被記入被彈劾之列。與皇上關係越緊張,這個人被彈劾的概率就越高。所以他們幾乎從來沒有失手過,你是於朝中的大臣對他們都感到非常的恐懼,就連房喬見到他都要非常的客氣,當然也有人非常不憤,這個人就是魏征。長孫無忌對這二人也非常的反感,但他知道這樣人受到重用背後的緣故,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正所謂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很顯然這樣的人是不知道自我克製的人,他們一定會在將來的某一天不知不覺就犯了忌諱。到時候,輕則丟官罷職,重則腦袋搬家。
有了這樣的打算,他就打定主意,不但不去阻攔這二人,反而在背後慫恿他們去彈劾朝中一些比較重要的大臣。有一天魏征又要去進諫,卻被長孫無忌攔住了。魏征說:“這兒人讓朝中人人自危,不把他們除掉,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長孫無忌說:“對這二人我也是深惡痛絕,但我覺得你這樣的辦法沒辦法達成所願,我已經讓人在背後慫恿他們,皇上器重誰就讓他們彈劾誰,我就不相信他們沒有翻船的時候。”魏征說:“這法子妥當嗎?萬一要是真的有人因此而受害,豈不是咱們的罪過嗎?”長孫無忌笑著說:“放心吧!皇上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如果他剛剛宣布了避免濫殺無辜的製度,很快他就要打破這個製度,這要是傳揚出去,被史官一筆記下,不說遺臭萬年,但總是一個汙點。”
魏征說:“萬一皇上執意把這件事情給做了呢?”長孫無忌說:“如果現在他要做這件事情,你會阻止嗎?”就這樣二人決定聯手,半夜裏,權萬紀和李仁發一邊飲酒,一邊討論著下一步要談何的人。李仁發拱手說:“恕我直言,我覺得你肯定前途無量,當今萬歲,堪比當年的漢武帝,而閣下就是當年的張湯。”權萬紀說:“這你可就說錯了,陛下這個人與漢武帝是不一樣的,漢武帝崇尚武功不尚文治,而當今萬歲雖然武功赫赫,卻一心要在文治方麵有所建樹,正因為如此房喬這樣的人才會受到重用,這個人有蕭何子房之才,可不是當年的公孫弘所能比的,人家這個宰相當的貨真價實,我就是想做張湯,也沒有這個條件。”李仁發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說:“隻要喬還在那個位置上,你是做不了張湯的,要是他不做宰相了呢?我想過了,房喬這個人雖然看起來非常風光,深受皇上的信任,背地裏皇上不知道有多麽猜忌他。”
權萬紀說:“房先生這人足智多謀,從來隻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就憑咱們想要算計他,恐怕沒那麽容易。”李仁發說:“你說說這樣的話,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房先生這個人公於謀國、拙於謀身,請你想想看他的命是不是捏在皇上的手裏,皇上什麽時候希望他歸西,他就什麽時候歸西。”權萬紀說:“這話說的就太讓人疑惑了,好端端的,皇上憑什麽要人家歸西?”李仁發笑著說:“當年範蠡在離開越國之前就曾經對大夫文仲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韓信當年被殺的時候,把這番話重複了一遍,現在皇上還需要房喬嗎?現在的房喬對於皇上而言,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他出神入化的計謀對皇上已經不是可用之資源,他已經是雞肋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權萬紀認真的聽著,李仁發說:“隻要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皇上知道房喬的計謀對他是非常巨大的威脅,從古至今皇帝聽到這樣的話,沒有不中招的。”權萬紀一邊微笑著,一邊捋著胡須,說:“這件事非同小可必須仔細的謀劃,一旦失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也就是在這一段時間,房喬經常莫名的感到不安,以至於他在禦前應對的時候常常走神。皇上少不得就要訓斥他幾句,而房喬這個人向來又喜歡多想。將皇上所說的話反複玩味,越想越覺得恐怖。看著房喬戰戰兢兢的樣子,皇上打心裏就覺得膩味。在驚恐中,房喬在月下進行了占卜。卦象顯示,在近期他麵臨大災。長孫無忌之所以要在背後慫恿他們彈劾房喬,在借助別人的手除掉房喬之後,而這個目標一旦達成,皇上勢必會非常的後悔,這個時候自己出馬彈劾權萬紀、李仁發,這兩個人一定會被嚴懲。
畢竟房喬在皇上心中的位置遠勝過張蘊古,在慌亂之中,房喬在半拆的時候接連出錯。越是這樣皇上越要訓斥,越是被訓斥他又會越多想越多想他又會越加的慌亂。過去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杜如晦會幫助他進行決斷,現如今他和李靖的交情遠不是他和杜如晦能比的。而且一看房喬出了狀況,李靖就躲得遠遠的,生怕這件事我連累到他,我怎麽可能像當年杜如悔一樣,不顧自己的安危去幫助房喬呢?看著慌亂的房喬,他的夫人盧氏挺身而出,說:“皇帝如果不想用你了,咱們就停止回老家種地,何必要在這裏看人家的臉色,誠惶誠恐的過日子呢?”房喬說:“別人或許還能全身而退,我卻萬難做到。你說我們隻是回家種地,皇上說不定會覺得我們回家之後就會把我當年輔佐他的那一套用來做謀逆之事。”
盧氏說:“如此說來,你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房喬說:“刀已經架起來了,等著別人來取我的腦袋吧!其實我還真的有點羨慕杜公,早早的去了,不會連累家人,我如果現在被殺,搞不好你們都會受到牽累。”盧氏埋怨說:“其實我並不是過不得苦日子的人,可你偏偏愛慕著榮華富貴,現如今進退兩難,如何是好。”房喬說:“大丈夫學成文武藝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學有所用,拯救蒼生,現在我已經做到了。”盧氏說:“你是做到了,和咱們家的人都要陪著你去死。”就在這個時候,房喬突然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走。快步來到水井邊,想也沒想就要往下跳,幸虧盧氏眼疾手快將他拉住了,說:“現在生死未卜何苦如此?”房喬說:“如果在我被問罪之前已經自行了斷,說不定皇上會放過咱們家一碼。”盡管他這麽說如是就是死活拉住他不放,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兒子房遺直也衝了過來,死死的拉住了房喬。
房喬忍不住發出一聲長歎,說:“你們拉著我幹什麽?你們這樣做會害死自己的。”看到房喬的行市看跌,過去跟房喬有過節的人紛紛跳出來彈劾他。一時間房喬變得罪大惡極,似乎不滅他的九族已經天理難容。這個時候秦府的舊臣們,除了長孫無忌人人自危,他們都感覺刀已經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哪裏還有膽子替房喬去求情呢?魏征在這個時候有心去為房喬直言,又想起因為他的緣故,而讓建成橫死,導致自己變成了二臣,要不然坐在尚書左仆射位置上的,就是他魏征了。盡管房喬已經被說得罪惡滔天,加上最近一段時間接連出錯,皇上還是念及舊情,不願意下旨殺了他,不僅如此,就連下旨罷免他官職的決心都沒有。
在他的心目當中,房喬是他的貴人。如果沒有房喬的輔佐,他可能仍舊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將軍,一個非常具有賢德的藩王,絕對不可能成為今天的九五之尊。不僅如此,他還準了房喬的假,希望他能夠休息一段時間之後繼續擔任輔佐自己這個皇帝。到了這個時候,權萬紀歎口氣說:“看來想要搬到房喬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的根基太深了。”李仁發說:“事情已經做到了這步田地,絕不能收手,要是房喬度過了這一截,進行反撲的時候,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這個時候,皇上漸漸發現有些不對勁,曾經與他關係親密的秦府舊臣們與他越來越疏遠。每個人在見到他的時候,唯恐自己的禮數不夠周到,而讓自己丟了腦袋。皇上也不能責怪他們禮數太過於周到了,隻是心裏在納悶罷了。就在這個時候,長孫無忌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皇上說:“朕有點不明白,房喬這個人真的有那麽壞嗎?”
關鍵時候到了,如果長孫無忌在此時捅房喬一刀,很可能仍舊沒有辦法讓皇上下決心殺了他。一旦皇上從眼前的迷霧當中走出來,他長孫無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一定會下降不少。於是很果斷的說:“房喬其實就是陛下平時所以為的樣子。”這話說的很有技巧,皇上說:“我讓你說的是你的看法。”長孫無忌說:“臣的看法與皇上的看法完全一致。”就在這個時候,皇後出手了,過去在救魏征的時候,皇後還是動了很多腦筋,這一次她直接怒氣衝衝的來到禦前,說:“我聽說陛下想要殺了房先生,陛下真的相信房先生會謀反嗎?他連他的夫人都反不了,他能反得了你這個皇帝嗎?”皇上立刻說:“他的夫人可比朕厲害多了。”皇後眼巴巴的望著他不說話,皇上說:“你從哪裏聽到的謠言,把傳謠的人找來朕殺了他。”就在長安黑雲壓城之際,孫思邈專程來到洛陽拜會袁天罡,這一天洛陽的天空出現了絢麗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