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慕容伏允聯絡高昌 南泉上人欲破迷障
一聽這話魏征笑著說:“這個問題我也很想向溫令公請教,如果有機會,你願意與皇上結為親家嗎?”溫彥博說:“我寧願與普通人家結親,與皇室結親,門不當戶不對,攀龍附鳳終究沒什麽好處。”魏征點點頭說:“溫令公所言極是,像長孫太尉這樣的人與皇室結親或許是好的,房先生這樣的人與皇上結為親家就未必是好事,像我這樣的建成舊臣留著性命就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更何況如今高官顯爵,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溫彥博說:“魏夫子所言極是,老子說知足常樂,人不知足後患無窮。”皇上回到長安之後,沉浸在巨大的歡樂之中。而更加歡樂的是長孫無忌,此時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他。傍晚,房喬一個人飲酒情緒非常的低落,夫人過來說:“夫君長樂公主多好啊!你怎麽就讓長孫無忌把他給娶走了呢?都說你足智多謀,在這件事情上我看你一點計謀都沒有。”房喬說:“正如你所說,在這件事情上我一點計謀都沒有。”
看見夫君如此的沮喪,盧氏的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放低聲音說:“有些事情就是要靠命,所以你也不用想太多。”房喬說:“很多人做到我這個位置就想把自己的官職和爵位傳給自己的兒子,這種想法是非常不可取的。”夫人說:“這有什麽關係呢?這是人之常情。”房喬說:“名爵者公器也不可久居,如果還想著把它傳給自己的子孫,遲早會著了皇上的忌而遭遇滅門之禍。”一聽這話,夫人臉色大變,房喬站起來說:“我現在隻想著如何能夠安全的從這個險要的位置上退下來。”盧氏說。:“夫君的年紀並不算大,為什麽會有如此消極的想法呢?難道你就不想繼續造福大唐的百姓嗎?”房喬說:“貞觀朝廷人才濟濟,哪裏就到了非我房橋不可的地步了呢?沒有我朝廷各項事物也許會進展得更加順利。”盧氏說:“你有想法情有可原,隻是不該在這個時候有這樣的想法,你想想看,皇上如果在此時聽到你說這番話,他會作何想呢?他會覺得你這是在矯情。”
皇上回到後宮之後,越想越覺得自己在什麽地方,似乎好像沒有考慮到,皇後看皇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就說:“陛下,這是在擔心什麽事嗎?”皇上說:“朕一直想著自己與長孫,太尉交情甚厚,一定要把這種交情不斷的延續下去,隻是我沒有想到我的這個舉動,會不會讓房先生心裏有些不舒服。”皇後說:“我覺得方先生應該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感到不愉快。”皇上搖搖頭說:“我覺得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妥當。”皇後說:“房家不是一直想著,要給兒子找一個舊士族的女兒為妻嘛,以房家現在這樣的實力,想要做到應該並不難。”皇上說:“朕就不明白了,舊士族有什麽好的,朕的公主何止一人,一定需配一個到房家。”明日一早房喬就被請到了皇宮,看見房先生有些憔悴。
皇上趕緊說:“這些日子朕不在宮中,朝廷大小事務都仰仗房先生,真想過了,長樂公主已經嫁給了長孫衝,這也會從女兒當中選一個合適的人嫁到你們房家,朕要把咱們君臣之間的情分一直綿延到子孫當中去。”房喬說:“陛下,臣絕不敢與長孫太尉爭高低,臣有今天的地位皆是因為皇上對臣的知遇之恩,臣就算是肝腦塗地也無以報答,又怎麽敢癡心妄想與皇上結親呢?”皇上說:“你是當朝相國百官之長,如果連你都不配與皇室結親,朕的這些女兒們還能嫁得出去嗎?”一聽這話,房喬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皇上說:“房先生,朕之有你如同漢高帝之有蕭何,漢宣帝隻有丙吉。朕希望與房先生之間的這一段經曆也能夠成為背後是人們所傳誦的一段佳話。”
深夜裏外邊有沙沙的雨聲,魏征喝著剛釀出來的新酒,夫人說:“我看娶公主這件事情對咱們家有害無益,按說公主是君,咱們是臣,那麽公主進門,我們是不是應該向公主行禮呢?娶了公主兒子就不是咱們的兒子了。”魏征說:“道理是一回事,人的想法是另外一回事,你以為長孫無忌僅僅是娶了一位公主這麽簡單嗎?”夫人說:“夫君覺得這之外還有別的文章。”魏征說:“皇上把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給長孫衝,表麵上看是為了延續二人之間的情誼,實際上真正的問題在於皇嗣,明白人都瞧出來了,皇上立的這位皇嗣似乎有些不太靠譜,可既然離了就不能輕易廢黜,所以他想讓長孫太尉來輔佐皇嗣,以此保證在皇上百年之後,大唐的江山社稷仍舊能夠太平安穩。”夫人說:“夫君,這些話你不該對我說。”魏征說:“這樣的道理我能不明白嗎?我隻是有些感慨而已,古往今來,天下治理的好的年月並不多,大多數時候朝廷總是堆積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對於皇上的這種考慮,皇後當然是非常明白的,但是他有不同的意見。這一天皇上回到後宮,二人在用膳之後,皇後說:“陛下真的打算把皇嗣拜托給長孫太尉嗎?”皇上說:“如果是英明雄武之主,當然應該重用賢臣,如果皇帝沒有那麽強勢,所以應該重用忠臣。”皇後說:“陛下,如果太尉真的有一天成了主宰朝政的人,他能讓房先生得以善終嗎?”皇上說:“瞧你這話說的,難道長孫太尉會容不下房先生?”皇後說:“長孫太尉自視甚高,可陛下卻把尚書左仆射的位置交給了房先生,陛下覺得太尉會怎麽想呢?”皇上說:“朕一直不明白,你是太尉的親妹妹,為什麽要處處防範自己的哥哥呢?”皇後笑著說:“陛下真的覺得哥哥就靠得住嗎?”一聽這話,皇上立刻愣住了,皇後說:“如果想要保有親情,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把親情置於險境。”
這話聽在皇上的耳朵裏,頗覺得有道理。於是說:“把你的想法直接說出來吧!”皇後說:“我的想法是這樣的,長樂公主嫁給長孫衝以示陛下對長孫太尉的榮寵,與此同時應該讓魏征和蕭瑀一起教導皇嗣,這樣長孫太尉就不會成為第2個霍光。”一聽這話,皇上突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說:“還是皇後考慮的周到,就按照這樣辦。”不久之後魏征就接到了旨意,拿著皇上給他上諭在燈前不住的歎息,夫人說:“陛下如此信得過,你為什麽在這裏歎息呢?”魏征說:“當年我輔佐建成最終沒有成功,可到最後我不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遇到了知己之主,沒想到多年之後,又有一個皇嗣要我去輔佐,而且這個皇嗣看上去又很不成器,隻怕是這件事不能善了。”
夫人說:“房先生那麽能幹,為什麽皇上不讓房先生去輔佐皇嗣呢?”魏征說:“第1房先生這個人做事非常的謹慎,正所謂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他現在一定是想著如何全身而退。而且他身為尚書省左仆射總攬天下事務,日理萬機,哪裏有功夫去教導皇嗣呢?”夫人說:“其實你也不必過於擔憂,你不是有皇後的保護嗎?隻要你問心無愧,隻要皇後堅定地站在你這一邊,相信最終一定能逢凶化吉。”皇上說:“話雖這樣說,可人家畢竟是長孫太尉的親妹妹,兩個人平日裏想法有些不一樣,可再怎麽爭她也不可能為了我去為難她的親哥哥。”夫人說:“你也不用想那麽多了,孔子不是說過嗎?人一生有兩樣東西是擺脫不掉的,一個叫命,一個叫義,既然如此那就奉道而行,最壞也能賺一個殺身成仁、青史留名。”聽見夫人把話說的這麽豪邁,魏征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在此之前皇上也曾經真的考慮讓房喬教導皇嗣,沒想到一向軟弱的房嗣,這一次公開抗旨,說:“陛下,臣已經身為百官之長位極人臣,在這種情況下還讓臣去教導皇嗣,請問陛下將來臣何以保全自己呢?”皇上說:“到最後皇嗣一定會感激你是國家棟梁,為什麽你反而擔心自己不能善終呢?”房喬說:“陛下,正所謂水滿則溢、月滿則虧。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應該知足了。”皇上說:“你不應該隻想著自己的安危,你應該想想社稷的安危。”房喬說:“如果真的是非常不能做好的事情,臣自然當仁不讓,如今臣年事已高,能夠輔佐陛下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何敢再去輔佐皇嗣呢?臣以為禦史馬周頗有韜略,陛下如果能善用此人,對於朝廷將大有益處。”皇上說:“當年朕什麽事情都能指望的上你,為什麽現在這麽大的事情就不能指望你呢?到底是真變了還是你變了?”
房喬說:“今時今日不是從前了,臣應該知所進退……”一聽這話,皇上就一肚子不舒服,擺了擺手讓房喬走了。他心裏想老子也不是非你不可,甚至想找個機會幹脆罷了他的相位。就不信沒有你房喬大唐就不能興旺,果真如魏征所言,房喬一直處於忙碌之中。這一天上午陽光明媚,大家聚集在政事堂,房喬說:“現在邊境上情況有變,吐穀渾對天子陽奉陰違,每次天子的使節去了,他都畢恭畢敬,使節走了之後,他就縱兵搶劫,說句難聽話,他根本沒有把大唐天子放在眼裏。還有就是高昌王鞠文泰,這次來了一趟長安之後看了一路上蕭條的景象,便以為大唐遠不及隋朝,現如今不但不朝天子,還想著要在西域稱霸。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們是應該好好想一想,如何教訓他們一番了。”
魏征說:“我是這樣想的,與其對外稱雄,不如用心打理好各項公務,使得政通人和百姓負擔減輕,如此方能夠長久。秦始皇稱雄於外,二世而亡。從漢高帝開始行和親之策,到了文景之歲已經出現了治世局麵,現如今百姓負擔越來越輕,我覺得應該學初漢之策,而不去重蹈清朝的覆轍。”房喬說:“為夫子所言也有道理,諸位還有什麽想法呢?”李靖說:“漢初和親實屬不得已而為之,魏夫子竟然將其視為榜樣而讓後人因循,我以為此舉極不妥當。”侯君集說:“我也覺得魏夫子所言不妥,大唐的軍隊所向披靡,何必采取和親之策以自辱。”魏征說:“和親之策,隻是我打了一個比方。”房喬說:“現在的確是如此,隻需考慮打或者不打。”李靖說:“如果決定要打,相應的準備自然是不能少的,如果不打,也要有別的辦法來化解目前的危機。”
這個時候房喬的目光落在了中書令溫彥博的身上,房喬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溫彥博說:“溫令公有什麽真知灼見盡管說出來。”溫彥博說:“慕容伏允主動派使者去高昌,足以顯示出此人雄心勃勃不甘屈從於做一國之主,而是想著聯合高昌稱霸西域。如果他的這一想法變成現實,西域原本張開的雙手就攥成了一個拳頭,那不是一個肉拳頭,而是一個鐵拳頭。對我們來說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在這隻手攥成拳頭之前先把那些不安分的手指切掉,如此才能夠保證大唐安全無虞。”魏征說:“戰端一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結束,無數壯丁要被征去打仗,還有一部分要被爭取運送物資,讓百姓受這樣的苦,諸位忍心嗎?”房喬說:“孔子曾經說過,不教民戰,是為棄之。百姓如果沒有作戰的準備,麵對外敵入侵,那就隻有挨打的份兒,當年冒頓單於寫信給呂太後希望呂太後能夠嫁給他,呂太後隻能忍辱回信,言辭之中顯得非常的謙卑,這樣的事絕對不能在今天被視作是美談。”
話說邊關之外,不過短短數年,形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高昌王鞠文泰在去了一趟長安之後,回來對他的百姓說:“是人都覺得唐朝很了不起,偏我瞧不起他,因為我是見過當年隋朝繁華的人。可如今短短幾年隋朝已經灰飛煙滅,唐朝的繁華遠不及隋朝,麵對我高唱大軍,他肯定是不堪一擊。”鞠文泰越說越興奮,越說越激動,以至於手舞足蹈,簡直要飛起來了。就在這個時候,吐穀渾的國王慕容伏允派人來了,使者來到高昌王麵前一邊行禮一邊說:“我奉王命前來拜會大王,願與大王攜手稱霸西域。把唐朝的軍隊趕出去。要是時機成熟,願與大王一起殺進中原,將唐朝的江山一分為二……”
高昌王閉著眼睛耐心的聽著,終於等使者說完了,睜開眼睛說:“想要跟我合作我自然樂觀其成,但是希望貴國國王能夠拿出誠意。每次唐朝的使者來了,貴國的國王就表現的極其的謙卑和恭敬,隻有趁唐朝不注意的時候才敢去重兵搶劫。而我就不一樣了,敢於公開羞辱唐朝的使節,唐朝皇帝已經攝於我的威嚴而不敢發怒。”使者一聽這話,覺得眼前這個人真是沒有自知之明。與此人合作斷然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但是無奈王命在身。隻好硬著頭皮說:“大王是當代之英雄豪傑,就如同生長在西域的一株參天大樹,我王不過是希望得到大王的庇佑,願支持大王完成宏圖霸業。”高昌王說:“不知使者有沒有聽說過,唐朝有一位高僧要去西域求取真經,途經高昌的時候他說過我乃是護佑佛法的聖王,我不僅是高昌的王,而且是世界的王。”使者說:“恭喜大王,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吉兆啊!”
鞠文泰的話傳回長安,皇上聽了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朕怎麽沒有瞧出來原來這個鞠文泰還是這樣一個活寶,必要的時候可以排一位將軍,好好的教教他怎麽做人。”房喬說:“鞠文泰這個人不足為慮,慕容伏允一定要小心,我聽說他派人去慫恿高昌王鞠文泰謀反,幾個高帽子就讓鞠文泰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貨色了,還說什麽世界之王。”皇上說:“那就是傳令前線密切監視高昌和吐穀渾的一舉一動,與此同時告訴戴胄,準備糧草和軍械,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要是真等到他們做大做強之後,再動手就來不及了。”因為職務所係,戴胄對花錢的事情總是非常的敏感。但這一次他不折不扣的執行了皇上的命令,魏征感到非常的意外,說:“你也知道如今的物資府庫並不充裕,為什麽你要執行皇上的這項命令呢?為什麽不能跟皇上爭一爭,百姓們現在已經很苦了,好不容易打完了仗又要打仗了。”
戴胄說:“魏夫子心係百姓,我非常的佩服,但我也不能容忍鞠文泰這樣的貨色,不斷的羞辱我大唐使者。不僅如此,他還放言要稱霸西域,甚至要跟吐穀渾國王慕容伏允平分大唐的河山。如果大唐不能嚴懲這樣的妖人,這樣的妖人就會越來越多,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這樣簡單的道理,相信魏夫子會明白的。”魏征陷入了沉默,眼看著長樂公主的婚期越來越近。整個長安城就像是過節一樣,當時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沒有不羨慕長孫無忌的。但是大家所羨慕的隻是他有一個好妹妹,沒有人仰慕他的才幹和德行。這些不太順耳的議論,讓長孫無忌非常的難堪,夫人說:“夫君不要想太多,你打翻了人家的醋壇子,還不允許人家酸嗎?”
終於有一天,新修的駙馬府和公主府落成,兩位新人搬了進去。出人意料的是,駙馬和公主經常出雙入對,一眼望去便是一對極令人羨慕的伉儷。這讓長孫無忌和皇上都非常的得意,又讓其他人更加羨慕了。盧氏說:“想不到皇宮之內也能教導出這樣的女子。”房喬說:“你不是一向不喜歡皇後的為人嗎?覺得她對男人太過於縱容了。現如今如此歡喜她的女兒,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盧氏說:“說出來還真的不怕你笑話,我不希望兒媳跟我一樣。”父親身份卑微,沒有資格出席婚宴。但是在婚宴結束之後,宮裏派內侍專門送來了一份賞賜,內侍說:“長樂公主有了理想的歸宿,對於皇室來說,這是一件大喜事,願與過去的親隨同享這一份的關係。”父親行禮之後站起來說:“是皇後讓你送來的嗎?”內侍說:“皇後考慮事情非常的周到,有皇後在,皇室永遠不會忘了你們這些過去的親隨。”
且說我來到益州之後,每一天都非常的歡樂。可是這樣的歡樂看起來又是非常的慘烈,這樣的歡樂不宜為外人道。稍微時間一長,我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我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人。任憑人家打罵羞辱,從我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反應,似乎這些事情都與我無關一樣。這一天我被允許來到街上曬太陽,麵對久違的太陽,我反而覺得很不適應。在街上走了沒多一會兒轉身就要回去,突然有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一回頭看到一張非常蒼老的臉。原來是一位年老的僧人,我趕緊說:“大和尚,這廂有禮了。”說著我就朝著他行跪拜大禮,等我行完了禮,他把我扶起來說:“你說我行大禮,我收你為徒弟,跟我走吧!”我說:“我有自己的歸宿,不方便跟大和尚走。”聞聽此言,僧人一臉詫異,說:“既然你對我行了跪拜大禮,又怎麽能不跟我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