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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福報護佑上師脫險 聖德日隆不納奸財

  且說這位龜茲僧人何許人也?這件事還虛從北朝的著名高僧鳩摩羅什說起,話說在天竺中國當中有一國王室姓鳩摩羅什,有一位王儲出家為僧,發願去東土弘法,一路往東來到龜茲國,誰料想國王相中了他,任命他為相國,同時把公主嫁給了他。然而隨著日積月累,公主帶著兒子出家。公主做了比丘尼,兒子做了小沙彌。話說這位小鳩摩羅什天賦異稟,乃是被上天選中前往東土弘法之人,後來幾經輾轉,鳩摩羅什來到了姚秦都城長安,在這裏翻譯佛經,同時開壇說法。這位來自龜茲的僧人,本來是一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他的親戚朋友都是善男子、善女人,從小從親友的口中聽聞佛法,以至於從他的心中長出了一朵巨大的蓮花。因為早年間結下了善緣,久而久之就有了學習鳩摩羅什到東土弘揚佛法的心願。他從小就聽說東方有一個非常富庶的大國,那裏民風淳樸,是令人心向往之的禮儀之邦。


  於是他給自己改名叫鳩摩羅什,並且帶著這個心願剃度出家。出家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待在寺院裏跟著師父修行,每天早課晚課,過著非常清苦的生活。每天浸泡在寂寞之中,然而他從這無邊的寂寞當中長出了無邊的歡喜。有一天,師父把他叫到跟前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你一直想前往東土弘法,現在就出發吧!”鳩摩羅什說:“師父,我自己還沒有開悟,如何能去教別人修行呢?”師父說:“你覺得我現在開悟了嗎?”鳩摩羅什說:“好像還沒有。”師父說:“我沒有開悟就可以在這裏帶著你一起修行,你當然也可以帶著他們一起修行。”鳩摩羅什說:“東土之民,閃耀著智慧之光,我若是沒有開悟,就跑去在那裏教導他們,那裏的智者能容忍我嗎?”師父說:“一個人能不能開悟並不是取決於他的師父,而取決於你尋求開悟的願力有多大,隻要你的願力夠大,就能夠結善緣,有了善緣就能夠結善果。”


  鳩摩羅什說:“師父,我帶著數不清的困惑出發,到了那裏我恐怕也沒有辦法去指導別人,而隻能自己躲在深山老林繼續修行。”師父說:“你聽說過達摩祖師的故事嗎?當年達摩祖師前往東土,見到了當時護法的明王梁武帝,三言兩語就知道自己與梁武帝法緣不合,之後繼續北上來到了嵩山少林寺,但他並不是住在寺廟之中,而是獨自居住在山洞裏修行。以你的資質當然是不可以與達摩祖師相比的,可達摩祖師尚且能繼續修行潛伏中原,你何德何能,到了中原之後就要一鳴驚人呢?”鳩摩羅什一邊聽一邊點頭,可他還是不願意離開師父,他還是想等自己開悟之後再去造福東土之民。師父說:“你現在待在我這裏,就好比想要拿著一塊磚頭磨成鏡子,明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你又何必執著於此呢?想想一路之上你會經曆很多事情,誰能保證在經曆這些事情的過程當中你不會恍然大悟呢?待在我這裏年深日久必定變成朽木,希望你不要猶豫了,趕緊出發吧!”


  在師父的極力勸說之下,17歲的鳩摩羅什終於出發了,因為他法相**,所過之處都能夠受到供養。特別是入境大唐之後,有許多人來聽他說法。這位鳩摩羅什口若懸河,能把自己根本不懂的事情說得井井有條,這種可怕的能力經常讓他感到不安。在深夜裏,他常常跪在佛像前,懺悔自己在白天的所作所為。可為了得到那些人的供養,隻要天一亮,他又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一直在表演,從未被看穿,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到大地方去展現自己的才能,而是不辭辛勞來到了遼東。在一堆囚徒中間宣講自己從師父口中聽到的佛法。雖然大家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每個人都聽得非常認真。


  講的人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麽,聽的人不知道自己在聽什麽。但雙方都感到滿足,氣氛非常之融洽。法隱是讀過幾本佛經的,對於佛經中所闡述的道理,他非常的熟悉,隻是他從未考慮過按照佛經所說的那樣去做。凡是修行之人,一要聽聞佛法,二要用自己的經曆去驗證佛法所闡述的道理。比方說人世間真的存在果報嗎?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相信。用自己的經曆去證實佛法的真實性,這個就是開悟的過程。法隱隻是聽聞從不去驗證,所以他隻是在嘴上修行。他的行完全不具備一個出家人該有的樣子,鳩摩羅什的到來讓法隱深深地感受到了威脅,擺在他麵前可供選擇的辦法總結起來隻有兩個,一個是憑借自己對佛法的理解打敗他,另一個是有一種更直接的方法讓對方消失。他更傾向於選擇後者,因為他對自己在佛法方麵的造詣毫無自信可言。


  盡管如此,他還是裝扮成信中的樣子,去聽鳩摩羅什說法。看見鳩摩羅什穿著一身雪白的僧袍,坐在一棵菩提樹底下給大家說法。這一景象讓他吃驚不已,他已經來遼東多年,還從來沒有見到這裏生長著菩提樹。在看鳩摩羅什所說的法他一句都沒有聽過,這個時候他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想一個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幹掉。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鳩摩羅什用眼神的餘光瞟到了一位女菩薩的身上,這位女菩薩身長六尺有餘,身材窈窕,麵容清秀。卻是一身胡人的打扮,不知不覺法隱注意到鳩摩羅什竟然走了神,不知道自己嘴裏在說什麽,一句話顛來倒去四五次,等到那位女菩薩離開之後,他才恢複正常。這個時候反應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心想你不過如此,也許我應該跟你辯論一場。如果他經過仔細考慮,絕對沒有勇氣走上去跟鳩摩羅什辯論,然而就在他熱血上湧來不及過多考慮的時候,一個箭步跳到了鳩摩羅什的麵前。


  眾人目瞪口呆,法隱一拱手說:“在下法隱,原本是一位比丘,因為破了戒而失去了度牒,我今天希望跟你討教討教,不知道法師能否應允?”鳩摩羅什微微一笑說:“若要討教,我是非常樂意的,但是討教,不畏爭強好勝,所以在此時此刻在這樣的場合,我無意與你爭吵。”法隱說:“方才我不是說了嘛,我是一個失去度蝶的比丘,自然是迷途中人,現在我看到你這樣一位高僧,希望你能夠指點迷津。為什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對我有所指教呢?我都不害怕,你有什麽可緊張的呢?”鳩摩羅什說:“每個人根器不同,小根器的人有小困惑,大根器的人有大困惑,你知道什麽叫做得道嗎?與這些困惑共存,並且不讓這些困惑影響你的生活。”


  這樣的回答似乎是充滿智慧的在場的人無不舉手歡呼,法隱目瞪口呆,鳩摩羅什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巴能夠說出這樣富有哲理的話。他進一步說:“一個人開悟就好比婦人生孩子,法師就好比接生婆,若要開悟首先你肚子裏要有東西,若腹中空空如也,就算是釋迦牟尼在世也拿你無可奈何。”法隱完全敗下陣來,就在他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希望獲勝的時候,忽然他發現那個女菩薩又出現了。鳩摩羅什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從她如癡如醉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那位女菩薩已經勾走了她的魂魄。法隱說:“如果此時此刻我看到一位婦人,如果在那一刹那,我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你覺得這正常嗎?”這個時候鳩摩羅什目瞪口呆,他竟然沒有聽見法隱的話。法隱指著鳩摩羅什說:“請大家注意,這個人根本就是個騙子,他根本不是什麽西域高僧,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鳩摩羅什到了這個時候仍舊沒有辦法將注意力從那位女菩薩的身上移開。眼看洋相盡出,法隱忽然哈哈大笑,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如果真的讓鳩摩羅什身敗名裂,自己就一定能夠在這件事情上成為受益之人嗎?於是轉而對鳩摩羅什,抱之以微笑,說:“人天生如此,喜歡好的顏色,好的味道,好的質觸感,一切好的東西都讓人心情愉悅,這些都是容易讓人執著的東西,所以佛教導我們若要斬斷煩惱根,就要讓自己不去眷戀這些東西。眷戀這些東西就是人不斷輪回的原因,人隻有把這些放下了,才能夠真正得到解脫。”可鳩摩羅什在此時此刻如何能夠聽得進這樣一番話呢?就在這個時候,在鳩摩羅什的頭頂出現一片祥雲,這祥雲雪白如同棉絮一般,但她很快又形成了一朵蓮花的樣子,看上去溫潤如玉。這讓法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真的是菩薩投胎來到了這裏度人嗎?

  就在這個時候,法隱忽然跪在地上,一臉虔誠的望著鳩摩羅什,說:“法師,方才是我莽撞了,請你收下我做你的徒弟吧!”鳩摩羅什說:“今天在這裏正式昭告大家,我雖然在此弘法,實際上我本人並沒有開悟,我在這裏所說的,不過是重複佛陀的教誨。如果大家能夠從我的話中受益,這不是我的功德,而是佛陀的功德。”法隱聽得很不耐煩,鳩摩羅什耐心的說:“我的話你聽見了吧!我自己都沒有開悟,是沒有辦法度你的。”法隱匍匐在地,用自己的頭頂接觸鳩摩羅什的腳麵,說:“請你收下我作為你的徒兒吧!隻要你肯收下,我打也打得罵也罵得,我願意作為供你使喚的奴隸。”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表現的如此虔誠,如果鳩摩羅什堅持拒絕,不要說法隱能否受得了,就連在場的其他人都頂不住了。


  於是在眾人的見證之下,鳩摩羅什正式收法隱為徒,從那之後法隱寸步不離,一直跟著他。之前他已經是比丘,現在重新做回了沙彌。這對法隱來說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他想找個機會將鳩摩羅什做掉,自己就可以作為鳩摩羅什一博傳人繼續弘揚佛法,接受世人的供養。每次想到這一點,他都忍不住心花怒放。對於法隱的心思,鳩摩羅什並沒有看透。但是他也從來沒有跟法隱說過佛法,但是法隱也不是很在意。鳩摩羅什時常感到不安,每天接受眾人用鮮花和牛奶的供養,他在想自己根本沒有開悟,接受這樣的供養,會不會有些暴殄天物呢?會不會最後給自己帶來不好的果報了。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這些東西是自己來的,並不是他刻意求來的。但是很快他又擔憂起來。這些東西不會是上天專門用來考驗他的吧?與此同時他人就注意到自己在生活當中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短暫的念頭也不放過。留意每一個細節,隻為印證佛法的描述。


  在佛門之中,辯經是常有的事。但是在東土情況卻有所不同,在這裏有這樣的說法,若要佛法興,唯有僧讚僧。若是比丘之間相互質疑,相互拆台。最終導致大家對佛法失去信心,不再接受佛法所闡述的道理。不過鳩摩羅什卻並沒有因為顧及僧侶之間的和諧而禁止與自己別的比丘進行辯論。於是一些懷著各種動機的人紛紛來拜訪鳩摩羅什,大家客氣一番之後,就開始交鋒。鳩摩羅什說:“過去我常常把佛門中人沒有放在眾生之內,後來我發現這個想法是非常錯誤的,人隻要還沒有開悟,就在紅塵之中,而普天之下的比丘真正開悟的又能有多少呢?大家奔走江湖,到處遊曆,不就是為了求名,為了讓大家認為你已經開悟了,然後接受世人的頂禮和供養。”鳩摩羅什的話,讓很多前來挑戰他的人慚愧不已。


  為了尋找殺害鳩摩羅什的機會,法隱的日子過得非常的緊張。每次好不容易想好一個法子,很快就會因為擔心被人識破而被迫放棄。這樣的情況經曆很多次之後,法隱就成了驚弓之鳥。最後因為精神太過於緊張而崩潰,以至於每天半夜都不睡覺,滿嘴胡言亂語,而且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突然出手傷害別人。他的這個舉動很快給他帶來了報應,沉重的鐵鏈子帶在了他的手上和腳上,這麽做,據說還是為了避免他犯下更大的罪過。即便如此,他仍就不能讓人放心,後來索性被關到了鐵籠子裏。所有生理問題都在籠子裏解決,以至於籠子裏濁臭不堪。從那之後再沒有人願意接近他,甚至有的人離的老遠看見他或者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忍不住衝他吐口水,為此鳩摩羅什也是傷透了腦筋。


  他說:“長此以往,人們會怎麽看待咱們呢?”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非常的沉重,不久之後,經過那些供養他的人反複討論,決定在鳩摩羅什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法隱移走。當鳩摩羅什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他表現出了那些善男子善女人不曾預料到的憤怒,然而憤怒之後又向他們表達了歉意。再沒有跟他們提到過關於法隱的事,原來法隱被他們捆起來丟到了深山老林之內,這些人都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自然不願意在自己的手上沾上命案,就想借助林子裏的猛獸之力來除掉這個禍害。然而這個法隱實在是身上太髒了,以至於那些豹子老虎見到他之後無不掩鼻而去。法隱在神誌不清的狀況之下,不管是見到什麽樣的猛獸,都不感到害怕,反而衝著他們大吼大叫。寒冬時節,如果是一個正常人被這樣丟棄的荒野之外必死無疑。然而法隱卻是個例外。他從被丟下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動,一直在喊。所以他人身上的熱量從未消退,他可能餓死,也可能累死,唯獨不會凍死。


  而在此時,嶺南也已經進入了冬季,在這樣的異域他鄉,藍毗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然而在這孤獨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某種希望,這希望就是他發現自己正在被眾人肯定。有很多很多的人仰仗他,依賴他,聽從他的教導。在眾人的眼睛裏,他的雙眸閃耀著智慧的光芒。他的言語如同清泉一樣,聽他說法就如同沐浴在清水之中,時而如溫泉沁人心脾,時而如冰水讓人提神醒腦。他的話總是能夠最準確的畫出他所要表達的對象,無論他要成熟的東西是多麽抽象。藍毗尼和我始終保持書信往來,雖然這意味著巨大的風險,但我們卻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棄這一行為。這一天藍毗尼拆開了一個信封,不出所料,這封信果然是出自苗山幽之手,在這封信裏苗山有詳細的敘述了自己在敦煌的見聞。


  藍毗尼在這裏一邊看著一邊心向往之,在他的印象當中,敦煌是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地方。那裏聚集著各地商人,堆積著各種新奇的貨物。在那封信當中提到的那個叫尼古拉的人,更讓藍毗尼非常的興奮。其實他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困惑,陸地的盡頭是大海,大海的盡頭又是什麽呢?如果大海的盡頭是陸地,陸地的盡頭是大海。難道說這世界真的如漢朝張衡所描述的那樣是一個圓嗎?張恒曾經想象過宇宙的樣子,他在自己的著作當中這樣描繪他想象當中的宇宙。宇宙就像是一個雞蛋,而人就居住在蛋黃上麵。在遙遠的敦煌,不像嶺南那麽冷清,這裏永遠充滿了煙火氣。尼古拉跟苗山幽永遠有說不完的話,其他人都為這一幕感到非常的驚奇。因為唐人當時都是這樣認為的,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在大唐,大唐在這世界就像是燈塔一般,這裏就是光明之所在,而周邊四夷生活在黑暗之中,越是距離大唐遙遠的地方,距離黑暗就越近。


  苗山幽對於黑暗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認知,他說:“黑暗的盡頭是光明,光明的盡頭就是黑暗。”一聽這話有人頗不以為然,順著苗山幽的說法接著說:“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大唐的鏡頭是四夷,四夷的鏡頭是大唐。”一聽這話,苗山幽笑著說:“這話並沒有什麽不對,出了大唐就都是四夷,站在四夷一邊望去,大唐不就是它的盡頭嗎?”明明知道苗山幽這是在抖機靈,可眾人卻沒有辦法想出一句有力的話來反駁他。尼古拉很喜歡苗山幽,兩個人整天貓在一起,終於有一天有人將苗山幽和尼古拉給告了,一位跟他們關在一起的對獄卒說:“苗山幽正在通過這位尼古拉把中原的蠶種帶出去。”這立刻引起了當地官府的注意,很快就將我單獨關押了,並且在一天之內九次提審我。


  一位姓張的都尉第一次見到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抓住我的頭發,惡狠狠的說:“你知道嗎?我最瞧不上你們這種人,生在大唐,長在大唐,卻不願意為大唐的長治久安出力,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把蠶種帶出去,你這樣的人簡直應該被千刀萬剮。”我連聲說冤枉,對方卻一臉不信,說:“你說你冤枉,你也不好好看一看你這副尖嘴猴腮的樣子,冤枉了誰都不可能冤枉了你,如果你不是作奸犯科,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張都尉這麽說,我一下子啞口無言,張都尉瞪圓了雙眼,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衝著我大吼一聲,說:“你最好老實交代,而且我提醒你,早交代和晚交代是不一樣的,如果你早交代主動供出同夥,到時候有司一定會酌情減輕對你的處罰,你若是執迷不悟,恐怕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幫你了。”我說:“實話跟你說,尼古拉來自西域的大秦,那也是一個非常富庶的國度,人家也是禮儀之邦,絕對不會做這種下作之事,那此奸邪汙穢之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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