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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溫彥博進位右仆射 魏夫子以疾辭侍中

  使節說:“幫到哪一步才算是幫到底呢?”我說:“棒到慕容純不被威脅。”使節說:“看來他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我說:“在吐穀渾有慕容純這樣一個人物存在,對於大唐是大有益處的。如果可汗打算背叛大唐,慕容純就是頂在他後腰的一把刀子。如果慕容純打算背叛大唐,可汗又能夠很好的製衡他。這難道不是大唐希望看到的結果嗎?難道史君打算幫助可汗滅掉慕容純嗎?”一聽這話使節說:“方才你說的這番話,讓我如醍醐灌頂一般,對於大唐來說,他們兩家和睦相處是最好的結果。你去見慕容純吧!我會竭力促成兩家和解。”於是我騎了一匹快馬,回到慕容純駐紮的地方,因為他的緣故,我吃了一些苦頭,慕容純心裏感到很過意不去。我說:“求仁而得仁沒有什麽好怨恨的。”在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兩個談到了很多話題。他的好奇心非常強,有很多問題要向我請教。在我知道的範圍,我盡了力所能及的解答。


  這一日清晨我們兩個人每人捧著一碗馬奶酒,慕容純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人死之後去了哪裏呢?”我說:“老子曾經說過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這世界上本沒有這個人,後來有了這個人,但最終他還是要消失。你問我人死之後去了哪裏?我隻能回答你,他去了他出生之前待的地方。”慕容純說:“一個人在出生之前待在哪個地方呢?”我說:“我打個比方吧!你點燃了一堆火,後來我熄滅了。有人問我火熄滅之後去了哪裏?我會告訴他我去了它被點燃之前的地方。”慕容純說:“我還有一個問題向你請教,你覺得人死之後還有感覺嗎?”我說:“你覺得自己在出生之前有感覺嗎?”他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說:“人死之後與他出生之前的感覺是一樣的,但以我現在的認知,很難把它描述的非常清楚。不過如果你想了解的話就多去看一看剛剛出生的嬰兒,或者還冒著熱氣的遺體。”一聽這話慕容純感到渾身一陣發冷,我說:“人活著就好比光明,出生之前與死亡之後就好比黑暗,人能看得見光明,看不見黑暗。”


  慕容純撓著頭皮說:“你為什麽喜歡繞彎子呢?為什麽不直接回答我呢?”我說:“你是肉眼凡胎,我也是肉眼凡胎,你沒有經曆過的,我也沒有經曆過,所以我能怎麽回答你呢?如果一個人活得特別苦,就可以告訴他人在出生之前和死亡之後是沒有什麽痛苦的。如果一個人活得特別痛快,特別舒坦,就可以告訴他人在出生之前和死亡之後沒有那麽舒坦,也沒有那麽痛快。”慕容純說:“現在流行的喪葬之儀是這樣的,活著的時候怎麽過日子?死了之後也保持同樣的狀態。”我說:“這是人感覺,活著的經驗來推測死了之後,人在死之前都沒有死過,所以都不知道死了之後會是什麽狀態,不過大多數人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慕容純說:“沙門在教導我們的時候,經常提到因果報應這四個字,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行善之人常常沒有好的結果,作惡之人常常得不到懲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我說:“宇宙之間有皇天,皇天沒有形狀沒有顏色,但它驅動萬物運行,而萬物運行自有一套法則,名之曰道。這一套法則不會因為人的意願而有所改變,行善如果不能順其道,就會遭遇惡果。作惡如果能夠順其道,就能夠規避懲罰。”一聽這話,慕容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照這麽說作惡完全可以逍遙法外,行善很可能不能被友好的對待。”我笑著說:“人的願望是一回事,事實是另外一回事。”慕容純說:“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些沙門又在忙什麽呢?”我說:“你覺得他們在忙什麽呢?”


  慕容純說:“他們在忙著普渡眾生。”我說:“佛陀放棄優渥的生活,開始修行,六年之後得了道。之後漫長的時間一直在弘揚佛法,創立佛法,建立叢林,目的就是教導世人從煩惱當中解脫出來。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發生了變化,僧團得到的供養越來越多,不同的僧團之間相互競爭,與其說他們在爭奪信眾,倒不如說他們是在爭奪這些信中所提供的供養。如果販賣信仰,可以讓人獲得豐厚的利潤,那這筆生意一定會有人做。在這種情況之下,這些沙門每天忙的事情與芸芸眾生並沒有什麽不同。”慕容純說:“難道沙門之中就沒有真正已經覺悟的人嗎?”我說:“也許有,但一定不多。”這個時候慕容純再度陷入了沉思,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說:“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很可憐,你知道的太多了,你把這個世界看得太透。”我說:“你說的沒錯,人不需要活得太明白,很多時候糊塗反而是一種福分。”


  之後很長時間我們都不言語,各自低頭喝著碗裏的馬奶酒。就在這個時候看見不遠處地上冒出來一枚綠芽,慕容純說:“不管怎麽樣,這世界生生不息。”我說:“我們還是先不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題了,我已經和唐朝使節聊過了,他已經答應在你與可汗之間保持平衡,有了這個表態,你就有條件長久的維持現狀。”慕如純說:“我感激不盡,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先可汗得信任。”我說:“你為什麽要這麽看待自己呢?你的存在對於吐穀渾可汗而言永遠屬於一支計劃外的保護力量,如果王城再有什麽不測,你就可以派人殺盡王城,幫助你想要幫助的人。”這些話說的慕容純心裏非常的緊張,他看著我,目光當中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從那一刻開始,我知道我們的緣分要走到頭了。我趕緊找了一個借口,從他那兒次出來,然後趁著他沒有戒備成一匹快馬逃了出來。


  在我臨走之前給他留下了一封信,寫的大致內容是這樣的:非常感謝閣下在過去一段時間所給予我的信任,作為報答,我支持你擁有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你甚至擁有了保護吐穀渾可汗的力量。我知道我們之間的信任已經到頭了,但希望你不要因為懷疑我而拋棄我對你的建議,那些建議可以讓你愉快的度過後半生。看到信之後,慕容純立刻派士兵出去追趕,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慕容純說:“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非常親密,值得彼此信任,我也沒有想到他會以這麽快的速度拋棄我,難道他待在我的身邊,真的僅僅是為了大唐的利益考慮嗎?”拿起我留下的信,仔細的又讀了一遍。想要從這封信當中找到我算計他的證據,很遺憾他沒能如願。


  離開慕容純之後,吐穀渾可汗很快得知了消息,竟然派使者帶著厚禮來見我。我說:“不久之前可汗還把我扣留了,甚至打算要了我的命,現在派使者來見我,到底是什麽用意呢?如果可汗真的有足夠的誠意,應該親自來見我,否則我怎麽相信他?”出人意料的是,不久之後可汗真的來見我了,我們待在一個帳篷裏,可汗說:“聽說你離開了慕容純,我很高興,不管你能不能為我所用。”我說:“我這個人好說大話,有自以為高明,所以實在不適合再尊貴的可汗假前當差。”可汗說:“我有些問題要向你請教,如何才能夠讓我在現在的位置上長久的待下去呢?”我說:“很多人都追求有為,希望自己被當事或者後世的人們所銘記,所讚頌。於是他就會看很多東西不順眼,有強烈的衝動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改造周圍的一切。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個人的力量是非常渺小的,就算是貴為一國之君,麵對現實情況也是有很多無奈的,更何況是一件匹夫呢?”可汗說:“可汗每天都與一些家常裏短的瑣事打交道,我覺得這不足以顯示他的尊貴。”


  我說:“對於可汗來說,最重要的不是處理具體事務的能力,而是用人的能力,隻要能夠知人善任,百姓就能夠富裕,兵強馬壯,無人能敵。”可汗說:“怎麽樣才能夠做到知人善任呢?”我說:“這的確很不容易,這就需要可汗花費很多時間去了解自己,每一位臣下知道他們的長處和短處,在使用他們的時候,要多用他們的長處回避他們的短處。說得更高深一點,就是有一個人的長處,去彌補另一個人的短處。”可汗聽的雲裏霧裏,我說:“這種事情光說是沒有用的,得一點一滴去做,隻有你足夠用心,你才能夠贏得臣下的心。”可汗說:“為國盡忠不應該是他們的本分嗎?為什麽還要讓可汗這麽辛苦呢?”我說:“其實在這世上無論想把什麽事情做好,都是非常辛苦的。”


  我說:“為國盡忠的確是他們的本分,但是請可汗想一想,為什麽一位賢能的君主和一位昏暗的君主即便是率領同一班臣子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呢?”可汗說:“你問我這個問題的動機是什麽呢?”我說:“我給你說個故事吧!有兩位牧人,他們分別帶著一隻羊路過一個地方,一位牧人前邊走後邊那隻羊跟著。而另一位牧人在那隻羊的脖子上拴了繩子,死命的拽,可那隻羊就是紋絲不動,於是他把那隻羊打得半死。我想問可汗,你覺得為什麽一隻羊會心甘情願的跟著那位牧人呢?”可汗說:“實話跟你說吧!我並沒有放牧的經驗。”我說:“羊好比你麾下的臣子,君主好比放牧的人,為什麽有的人願意心甘情願的追隨那位君主呢?”


  可汗說:“那是因為臣子品行高潔。”我說:“有堯舜之君,才有堯舜之臣。”可汗說:“簡單來說,臣下是不是死心塌地的追隨君主?取決於這位君主是不是有足夠的威嚴,如果背叛君主意味著墜下萬丈深淵,還有誰會背叛他呢?”我笑著說:“對於那隻被打的半死的羊來說,真是生不如死,如果我是那隻羊,我可能寧願跳下萬丈深淵,也不願意陪著那個牧人。”二人說話驢唇不對馬嘴,我笑著說:“我們談不來的,我還是告辭了。”可汗冷笑著說:“如果你還是慕容純的親信之臣,或許我不得不放了你,如今你們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我就不會放過你。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我何至於背後總被人頂著一把刀。”我說:“可還要做什麽大可以去做,隻要能把後果估量到就可以,你說我是慕容純的之前的親信,那我還要告訴你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大唐的利益,你的父親為什麽會橫死,就是因為在他的身後沒有一個像慕容純這樣的人。”


  聞聽此言,可汗的眼淚奪眶而出,說:“你這完全就是胡說八道,慕容純就不是我做了可涵之後才出生的,怎麽能說父汗在位的時候沒有他這麽一個角色呢?”我說:“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慕容純很早就出生了,可你父親在世的時候他隻是邊境上一個小小的守將而已,現如今就是可汗也動他不得。”一聽我這麽說,可還能目光當中充滿了怨恨。我說:“我知道你非常的怨恨我,但總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因為有了這個安排,你的兒孫再也不會遭遇像你父親那樣的橫禍了。”因為他不敢得罪大唐,我還是被釋放了。除了王城,我一路奔大唐而來。那個時候我的心情非常複雜,曾幾何時,我對於自己與慕容純的關係是非常有信心的,我做夢也想不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我們的友誼就走到了盡頭。不過人生在世有得到的一天就會有失去的一天,而一無所有,永遠是最後的結局。


  皇後病情出現反複,高士廉非常的難過。以至於隔三差五就要告假,於是皇上該以中書令溫彥博為尚書右仆射,接到旨意之後,溫彥博的心情非常的複雜。他首先來到了高士廉的府上表達了歉意,高士廉說:“你非但不應該向我致歉,相反我應該好好的感謝,其實我能做到這個位置,完全不是憑著自己的本事,你來接替我,希望你能夠把我留下的種種頑疾處理好。”溫彥博說:“你自謙了,我與你一直在一起共事,我知道你是非常稱職的一位官員。”高士廉說:“我雖然沒有犯下什麽過錯,但這最關鍵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陛下提供什麽有用的計謀,而這正是你的強項,希望你能與房先生好好配合,把朝廷裏的大小事務安頓好。”


  這一天大家聚集在政事堂,討論的不是別的什麽大事而是皇後的病情。房喬說:“是人都知道隋朝的獨孤皇後對朝廷影響很大,他的影響有好有壞。相比之下,我們如今的這位皇後就好的太多了,從不越雷池一步,同時又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的無可挑剔。這些年皇室能夠出現之前沒有出現過的和睦局麵,完全是因為皇後的功勞。現如今她病情沉重,我們應該傾盡全力幫助她痊愈。”魏征說:“現在已經是最好的郎中在替她醫病了,其實她的病根不在別處,而在她的心中,操心的事情那麽多,憑她是誰都頂不住,如果能夠想辦法分解她的負擔,算是我們的大功一件。”房喬說:“內廷與外朝是分開來管的,更不要說後宮與外朝了。我們若染指後宮事務,那也是觸犯禁忌的事啊!”魏征說:“的確是那樣,可如果製度不改,皇後的負擔就不會減輕,她的病恐怕就很難痊愈。”


  房喬說:“我覺得可能不隻是製度的問題,外朝的製度千變萬化,可後宮的管理辦法幾乎一直都沒有變,曆史上出現過那麽多皇後,像當今皇後這麽勞累的,還真是少見。”長孫無忌說:“房先生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嗎?”房喬雖然聽出來長孫無忌的話,似乎有質疑的意思,他說:“當然不妥了,皇後都已經病到這個地步,怎麽能說妥當呢?”溫彥博說:“好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大家各自盡一己之力幫助皇後盡快痊愈。”房喬歎口氣說:“可如今我們除了祈禱,什麽都做不了。”一聽這話大家都感到非常的沮喪,而這個時候的皇上真是憂心如焚。與此同時,孫思邈仍舊每天堅持打坐,一天長孫無忌闖進了他打坐的地方。隻是孫思邈的鼻子說:“你這個牛鼻子老道真是太過分了,皇後病的如此嚴重,你卻在這裏能夠專心玄修,我告訴你,皇後要是有個閃失,我就奏請陛下讓你抵命。”


  一聽這話旁邊盧照鄰看不下去了,說:“你說這話可就太虧心了,我家師父一直在為皇後的病傷腦筋,不知勸過皇後多少次,要她盡可能的放下心中所焦慮的事,可她還是沒有辦法管住自己,以至於讓病情一再反複。你不是皇後的哥哥嗎?你做了什麽呢?我家師父所做的超過你的十倍之多,你有什麽資格指責他?”長孫無忌被這麽一個小人物指著鼻子痛斥還是頭一回,不禁大怒,說:“我再怎麽說也是堂堂國舅、朝廷重臣,你不過是老道士西夏無足輕重的一個徒兒,竟敢在我的麵前耀武揚威,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個小指頭就足以讓你有滅族之禍?”孫思邈說:“我之所以每天要堅持打坐,是因為我的想法非常的混亂,我希望借助打坐這個形式理清頭緒,以便於麵對接下來的問題。”


  長孫無忌不耐煩的說:“皇後的病有那麽難治嗎?”孫思邈說:“以我的能力來看,的確是不好治,如果長孫太尉有更好的郎中,那就請他趕緊來頂班,你知道嗎?我現在比誰都希望皇後痊愈。因為這件事情太重大了,真要是出個差錯,就算是皇上不問我的罪,百姓也不會放過我。”孫思邈一看這情形也不好,再說什麽了,一甩袖子揚長而去。一天魏征來到門下省,看了沒幾份公文就一頭栽了下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發現眼睛根本睜不開,腦袋裏像是灌了鉛一樣,鼻孔像是塞住了,隻能用嘴巴呼吸。萬不得已魏征再次遞交辭呈,皇上仍舊讓他知門下事,但讓太常寺卿楊師道頂替了侍中的位置,皇上說:“魏夫子痊愈之後,你還得把這個位置讓出來。”楊師道笑著說:“陛下,臣子之才幹不如魏夫子,隻要陛下遇到更合適的人,臣一定在第一時間請辭。”皇上說:“你也不要因為是零食讓你頂上去,你就有所懈怠。”楊師道說:“臣絕對不敢。”


  從大內出來,楊師道騎著馬來到了魏征的府上。魏征因為有病不能親自出來迎接,就讓他的兒子在門口等候。楊師道來到魏征的臥室,說:“魏夫子,我就要頂替這你一重要的職位了,你有什麽教導我的嗎?”魏征說:“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對於朝廷發出的每一份詔令,你都要仔細的審閱,有任何問題要及時告訴陛下,有時候陛下也想蒙混過關,而你一定要阻止陛下犯這樣的錯誤。”一聽這話,楊師道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說:“魏夫子,跟皇上頂著幹,我哪有那樣的勇氣呀?”魏征說:“你隻要想一想,蒙混過關之後能夠產生多麽嚴重的後果,能讓多少人遭遇不公,那個時候你就有膽子跟皇上對著幹了。”楊師道低下頭說:“這是提著自己的腦袋在辦差呀!”魏征說:“門下侍中職責所係,你掙的就是這樣一份錢糧,還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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