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狂宮人侍寵忘遠近 賢魏王無力挽敗局
上回書說到我的一句話激怒了那婦人,她的耳光如同暴風驟雨一樣,活在我的臉上。很快我的臉上就出現了深紅色的手印,她用一隻手抓著我的頭發說:“老娘在這一行混了這麽長時間,有你這種要求的人我也見過不少,但你知道嗎?他們可都是拿著金銀求著我打他們的,你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剛好碰到老娘生氣,這一段打算是老娘免費送給你的。”我原本感到臉上一陣生疼,聽她這麽說,頓時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鬆開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說話的聲調都走了形,我說:“謝謝你。”原本她已經打定主意要走了,忽然聽見我這麽一說,她又停住了腳步,說:“你知道嗎?你太不會說話了,不過你今天不會說話,算是因禍得福。”說著再次走過來,抓起我的頭發在我的臉上扇了幾個耳光,說:“說你到底有沒有長記性?”我說:“這話讓我怎麽說呢?”她說:“照實說。”
我梗著脖子說:“並沒有。”一聽這話對方瞬間被激怒了,她說:“行啊!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老娘的手段。”長話短說,經過一陣折騰之後,我已經變得毫無鬥誌。從那之後我對她產生了很深的畏懼心理,以至於每當她朝我走近的時候,我就開始發抖。沒想到我的這種表現讓她更加的怒不可遏,這讓我想起了過去自己聽到過的故事。當年在南山寺做沙彌的時候,曾經有一位香客給我講過,說他自己小的時候放羊,看見自己養的羊,不像別人家的羊那樣,跟主人的關係非常的親密。其實主人與羊之間親密的關係是在一點一滴之間積攢起來的。而當時這位香客並不明白這個道理,覺得羊之所以敢拒絕他,是因為羊還不知道他的厲害,於是他經常把羊打個半死。可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他並沒有因為把羊打得非常厲害,就跟羊關係走進了多少。反而有一次他差點被羊頂下了懸崖。這個故事讓我開始思考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花費了很多年都沒有思考明白。
你能不能想通一件事?有時候需要花費精力去思考,但出現一個契機,幫助你去理解它也是非常重要的。這世上的人大致分為是兩類,一類人非常的鈍,而一類人非常的利。鈍人顯得堅硬笨重,想要讓這樣的人成器,需要花費大功夫。利人則不同,不需要花費多少力氣就可以被成功的塑造成想要的樣子。如何區分一個人是鈍人還是利人呢?這其實並不容易,很多時候人都會非常容易做出輕率的判斷。一件小小的成就很多人就會得出此人是利人的結論,反過來在一件小事上表現不佳,就會讓人得出這個人是一個鈍人的結論。對於一個由人組成的群體來說,大多數人都在兩個極端之間。一個人如果看起來非常的鈍,其實不必為此感到失落,雖然在雕琢或者塑造他的時候,非常的花費力氣,可這樣的人一旦成型就很難被損壞。而利人就不同了,成型容易損壞起他來也非常的容易。
被困在***的日子是非常難過的,在難過的時候又非常害怕對方會停下來。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回首過去都是遺憾,展望未來皆是迷茫。腳下踩著的是無盡的空虛和絕望。且把苗山幽如何在***中經曆眾人意料中事按住不表,隻說遠在關中的長安迎來了一個晴天,清晨十分太陽露出了地麵。地麵上的一草一木都被照得暖烘烘的,綠油油的葉子不停的往外冒著氣。皇上在禦花園裏奪步,旁邊太監說:“心愛之人,我在病榻之上,陛下沒有待在病榻之側,而是在這禦花園裏悠閑的散步,請問這是妥當的嗎?”皇上說:“朕心裏非常的難過,但朕不想讓皇後看出來。”太監說:“你皇後對你的了解,閉著眼都知道陛下在想什麽,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呢?”
皇上臉色鐵青,嘴角卻保留著笑容,說:“你跟著朕是專門來教訓朕嗎?”太監退後一步拱手說:“陛下小的這是匡正君王的過失。”皇上說:“這世上有這樣一種人,如果遇到什麽大事,你絕對指望不上他,有什麽小事?他能在你的耳邊不停的進行說教。”太監又退後一步,皇上的目光當中露出來一股寒意,說:“你就是這種人。”太監說:“小的這番話完全是為了陛下著想。”聞聽此言,皇上發出了一陣冷笑,說:“你說這番話是為了朕著想,憑什麽呢?”太監說:“憑的是小的對陛下的一片忠心。”皇上說:“這世上很少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所謂的忠心……”說完拂袖而去他家跟了上來,皇上一回頭說:“難道你忘了吧!有聖旨你才能跟著,現在沒有聖旨,你這麽追上來,你想做什麽呀?難道說你想刺王殺駕不成?”一聽這話太監被嚇得魂飛天外。
皇上頭也不回走了,沒過多一會兒,皇上回到了皇後待的寢宮。卻發現在場的每個人表情都非常的凝重,仿佛已經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慘事。皇上說:“你們這都是怎麽了?有誰給你們氣受嗎?”一位女官說:“之前跟著陛下一起離開皇後寢宮的那個太監懸梁自盡了?”皇上說:“有沒有留下什麽遺書?”女官說:“什麽東西都沒有留下,不過看他的臉就知道應該沒少流眼淚。”皇上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這一個不注意,就把一位非常忠臣的太監給逼死了。正在他心裏難過的時候,皇後說:“你隻說懸梁自盡,為什麽不說他已經被大家給救下來了呢?”聞聽此言,皇上長長的吐一口氣,說:“救下來就好,傳朕的旨意將他逐出皇宮,再給他一筆錢,讓他去外邊安心養老吧!”那位女官說:“陛下覺得應該給多少比較適宜呢?”皇上捋著胡須說:“一年的俸祿吧!”
那位女官說:“一年的封路,怎麽能夠讓他過完後半生呢?”皇上說:“他現在全胳膊全腿,心明眼亮,為什麽要朕把他養起來呢?”女官非常的不忿說:“陛下,因為陛下他已經被切掉了身上那個最關鍵的部件,如果陛下能夠讓這個部件複原,或許給他一年的俸祿就夠了。可惜的是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請皇上明鑒。”皇上說:“你提到的這個問題的確非常的關鍵,那就這樣吧!如果他願意在外麵討生活,朕給他兩年的俸祿,如果他不願意在外麵討生活,朕可以安排他去寺院出家。”女官說:“按照這個情況來說,他到底算是比丘還是比丘尼呢?”皇上說:“按照他們的情況做個沙彌就行了,讓他們在送佛聲音當中度過餘年,一生所造下的孽種下的德都會在這送佛聲音當中煙消雲散。”
從頭至尾皇後不發一語,女官向前一步說:“陛下皇後要休息了,請你出去吧!”皇上正要往出走,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說:“你是皇後的什麽人?”女官有些不屑的冷笑著說:“我是皇後貼身的女官。”皇上說:“你知道朕是皇後的什麽人嗎?”女官挺著身板兒說:“陛下是一國之君,皇後是母儀天下的人。”皇上說:“你錯了,朕十歲就與皇後成婚,比起你,朕與皇後走得更近。”看見皇上的醋壇子要破,女官趕緊下拜說:“當然陛下與皇後是夫妻。”皇上說:“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皇後身邊的女官了。”對方說:“陛下,你不能這麽做,你要是這麽做的話,皇後身邊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了,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麽能指望皇後盡快康複呢?”皇上說:“你這是在威脅朕。”於是直接讓人把那位女官拖了出去,此時的皇後顯得有些狼狽,臉上寫滿了尷尬。皇上說:“這會讓公主和皇子來照顧你。”
雖然皇上這麽說,眾人卻不以為然。觸怒龍顏的那位女官雖說不招皇帝待見,但論其照顧病人她絕對是一把好手,而皇上和皇後所生下的這些子女在照顧人方麵都是非常差勁的,因為他們從小就被眾人照顧著,她們根本不知道怎麽照顧別人。皇上把子女們叫來,說:“你們的母親病重,現在需要你們照顧,有什麽要說的嗎?”李泰說:“陛下,如果我們一定要照顧母親,能不能等她的病情進一步緩解之後,我們這些人對於怎麽照顧病人一無所知,從新手一點一定學會所有的事情,這是非常困難的,等我們一點點學會了。我現在病情早已不知道嚴重到了何等地步。”皇上說:“他說的很有道理,你們其他人難道沒有什麽要說的嗎?”承乾說:“我覺得我可以,之前我在母親的病榻前就侍奉過,所以說我們這些人比不上她們那樣用心,但有哪個父母不願意孩子在她臥病的時候陪在身邊呢?”
皇上捋著胡須笑而不語,雖然臉上還是相對顯得比較平靜,心裏卻翻起了很多的浪花。在聽到這番話之後沒多久他就出去了,抬頭望著天。心想如果把江山社稷交給這個人,他是可以放心的。皇上再次回到房間裏看著大家,發現大家坐在那裏並沒有離開,他說:“那其他人就算了,承乾你去吧!朕能夠有天下,你的母親居功至偉,將來有一天朕的江山要交到你的手上,所以你要是在你的母親麵前沒有盡到一份孝心,無論如何這都是說不過去的。”這話就如同驚雷一樣讓李泰的腦袋裏嗡的一聲。皇上說:“不要在這裏愣著了,都散了吧!”眾人朝皇上行禮,然後退了出去。可沒過多久,李泰又溜了回來,說:“父親,我仔細的想過了,母親那邊還是讓我去吧!”
皇上看著他,目光之中充滿了失望,說:“能夠看得出來,你的資質很好,加以時日,一定能夠培養成有用之才,但是既然已經讓承乾去做這件事了,你就不用去了,你不是在編書嗎?你就把精力用在編書上。”李泰就這樣被硬生生的打發走了,他越想越覺得不安,就把手底下的親信叫過來商議。其中一位謀士姓杜,列位看官猜的一點都沒錯,此人正是杜如晦的兒子。杜謀士拱手說:“殿下在這一次考驗當中無疑是輸掉了,但要說輸掉了全局還為時過早,陛下春秋鼎盛,所以殿下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可以用來挽回敗局。”李泰說:“陛下說讓我好好編書,你們說要是把書編好了,會不會幫我搬回一城呢?”杜謀士說:“當然可以扳回一城,但要說緊靠這扳回一城就想徹底的扭轉戰局,恐怕沒有那麽容易。不過也請殿下不要過於擔心,皇嗣這個人非常的不穩重,往往每次得意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鬧出一些事。”
李泰說:“被動的等著別人出狀況這不是上策,我們應該想辦法為他創造犯錯的條件。”杜謀士說:“這樣我們可以向外界釋放出這樣一種信息,就說殿下在這次失利之後非常的難過,以至於到了自暴自棄的地步,到了那個時候承乾一定會覺得自己地位非常的穩固,果真如此的話,他很快就會把隱藏在裏麵的尾巴亮出來。”李泰聽了點點頭說:“聽著還不錯,那就這樣辦吧!”討論結束之後,他們立刻著手用最合適的方法把消息放出去,然而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承乾因為顧及母親的病情,根本沒有時間去關注李泰的反應。境外消息已經傳的滿城風雨,承乾因為呆在母親的身邊,就好像穿了軟肋甲一樣,什麽樣的謠言都傷不到他。皇後說:“你要記住,一個人想要成事就得專注於自己正在做的事,這就好比一個人讀書,他的經曆都應該在書裏的內容上,而不是注意周圍的環境。”
如此一來,李泰就越來越著急。杜謀士說:“家父在世的時候輔佐陛下,當時建成深得上心,而陛下因為立下的功勞過多,引起了皇帝的猜忌,家父當時就告訴陛下一定要收斂鋒芒,裝出一副對任何人都不生怨恨的樣子,又讓陛下覺得你根本不顧及個人的私利而是一心撲在了江山社稷上。”李泰說:“瞧你這話說的,爭奪皇位不是為了私利嗎?”杜謀士說:“是或者不是有時候不取決於當事人的動機,而取決於當事人在事後的表現,就拿陛下來說,當年在玄武門發出致命一擊,擁有了整個天下,可現如今陛下深得民心。”李泰點點頭說:“皇上曾經很多次說過,諸多的皇子當中,李恪最像他,你說如果我越來越像當年的陛下,是不是意味著我在將來有一天能夠成為大唐的主人呢?”
杜謀士說:“殿下,成就細微的小事需要耐心,一個人想要成大事,需要更持久的耐心。老子曾經說過,為難必於易,為大必於細。”從那之後,李泰放棄了大目標,而專注於小目標。他把自己關在很狹小的房間裏,每天為了修書累得頭昏眼花。在皇上看來,李泰這麽做隻是因為心裏喜歡,可外麵的人都不是這麽看的。他們都覺得在修書背後有其他的東西,其中長孫無忌就是如此,他來到禦前鄭重其事的說:“臣記得陛下曾經說過,諸子當中最像陛下的是吳王李恪。隔壁下有沒有注意到?李恪因為知道自己是庶出的皇子,所以並沒有非常刻意地想要與自己的老子像一些,相比之下,存在這種刻意的是魏王李泰。”皇上說:“李泰也是你的外甥,為什麽你要厚此薄彼呢?”長孫無忌說:“陛下已經很好的點出了問題所在,臣並不是有意跟魏王過意不去,臣隻是覺得魏王這個人不適合繼承你的皇位。”
如果是一般人說這種話是非常犯忌諱的。可長孫無忌就不同了,他深得皇上信任。從來沒有把他視作是外人,特別是皇上遇到難以抉擇的事就更習慣的把長孫無忌找來。也許看官會感到奇怪,為什麽皇上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房喬呢?若關係遠近,房喬與皇帝之間都比不上皇帝與長孫無忌之間的關係更近。但如果真的遇到難題,房喬又往往比長孫無極管用。所以。在皇帝麵前房喬賴以立身的是他的才幹,而長孫無忌所賴以立身的是他與皇後的關係,以及他與皇帝在早年間的交情。皇上說:“要記得當年朕憑借房謀杜斷擁有了天下,現如今這兩個人都不在朕的身邊,這還真的有點想他們了。”皇上說這番話,其實是想讓長孫無忌替房喬求情,然而長孫無忌巴不得房橋永遠不回來,這樣他就是皇帝不得不選擇的人。於是說:“陛下過去的已經永遠過去了,人總是要向前看。”
皇上點點頭說:“你說的一點沒錯,朕就是打算向前看,可心裏怎麽想是一回事,事實上怎麽樣是另外一回事。”長孫無忌不再接他的話,而是坐在那裏沉默不語。麵對自己的行市進入了低潮,李泰表現的越來越焦慮。心想皇嗣有了母親的保護豈不是可以百毒不侵,於是他決定帶著書的部分目錄去見皇後,希望可以當麵說編書進展到了何等地步?此舉引起了承乾極大的不滿,他說:“母親病重正是需要靜養的時間,你帶著這些東西來,到底是要做什麽?”皇後說:“無妨,讓他說吧!”於是李泰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說完之後皇後非常的高興,說:“這件事如果做成了,對於大唐來說無疑是一件大事,趕緊回去吧!不要耽誤了正事。”
李泰盡管依依不舍還是走了,隻要一想到承乾和母親待在一起,心裏就會感到非常的不安。突然轉身說:“母親,能允許我每過一段時間就把編書的進度告訴母親嗎?”皇後說:“編書乃是大事,你還是把編書的進度說給你父親聽吧!我隻是皇後後宮不能幹政。”這個時候承乾臉上出現了得意的神色,看見李泰垂頭喪氣的走了,承乾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皇後卻說:“你是皇嗣,不要讓人輕易的通過你的臉色就看到了你的心思。”承乾說:“我真是不孝,母親身患重病還要為我操心。”皇後說:“師父們教你念書,你要多聽他們的話,這樣你才能在文武大臣當中建立自己的威望,這樣你才能讓你的父親放心。你父親身上也有病,即使你自己走不開,也要經常派人去問候。不是說你的父母跟你這麽計較,而是身為皇嗣,要為天下人做表率。”承乾說:“母親的話我記住了,我這就派人去問候父親。”
皇上甚至想不到從什麽時候開始皇嗣那麽關心他的身體狀況,很快這就給了李泰借題發揮的機會,說:“承乾之所以如此的關心陛下的身體狀況,不過是因為他等不及了,想要陛下早點賓天,他自己好繼承大統。”聞聽此言,皇上陰沉著臉說:“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朕真是白疼他了。”一看皇上被激怒了,李泰就想著再添一把火,說:“父親,要不換我去侍奉母親吧!我保證編書和盡孝兩不耽誤。”皇上說:“這件事要跟你母親商議。”當皇上來到皇後的寢宮,想要商量這件事的時候,皇後說:“為什麽要換人呢?”皇上就把李泰對他說的話說了一遍,皇後平靜的說:“派人去問候你的身體狀況,是我教承乾這麽說的,陛下為什麽要如此誤解人的心意呢?”皇後這麽一問,皇上頓時感到羞愧萬分,長歎一口氣說:“朕早就應該知道流言不可信,這都是朕的過錯,希望皇後能夠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