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長孫後死薦房玄齡 李承乾設計魏王泰
雖然李承乾聽的雲裏霧裏,但他還是說:“母親不管我什麽時候能夠聽明白你的這番話,我對你都心懷感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後繼承父親大業的那個人……”皇後趕緊說:“不要想著那麽遠,要多想想眼前,老子曾經說說過,為大必於細,為難必於易,你隻要把眼前的事情都做好,以後也就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了。”承乾笑著說:“母親的教誨,我牢記在心。”不知道聊了多久,皇後感到非常的疲憊,承乾退了出來回到東宮,杜謀士在那裏已經等了他很久了,拱手說:“總體來看,皇後還是支持你的,一旦皇後離開人世,你背後可以依靠的一座山就沒有了。”承乾說:“以後就得依靠自己了。”杜謀士說:“但是自己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你要利用儲君的身份好好結交大臣。”承乾說:“這可是非常犯忌諱的事。”杜謀士說:“所以我才說要好好利用儲君的身份。”承乾陷入了沉思。
皇後總是打不起精神,孫思邈擔心她一不留神就會徹底的睡過去。但她已經如此虛弱了,又沒有辦法不讓她睡。所以在她休息的時候,永遠安排一個人守在她的身邊,一旦發現有異樣,立刻叫孫思邈過來。盡管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孫思邈還是想著盡最後一份力,這一切都被皇上看在眼裏,就讓太監送了很多賞賜過去,麵對賞賜來的這麽多物品,孫思邈流著眼淚說:“沒有辦法把皇後救過來,白白的拿了的這麽多賞賜,實在是對不住陛下。”蕭玉蓉說:“皇後的皇後的病不能康複,不能怪師父,為了醫好皇後的病,師傅已經彈盡竭慮。”盧照鄰說:“師父,我是這樣想的,如果皇後一定要離開,那你就讓他少受一些罪吧!”孫思邈說:“怎麽個少受一點罪呢?”盧照鄰說:“其實非常的簡單,用藥物掩蓋皇後的疼痛。”孫思邈猶豫了,盧照鄰說:“你說的本來沒什麽,不過我擔心這些藥物用下去之後,會讓皇後過世的更快。”
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裏,皇後麵無血色、眼窩深陷、骨瘦如柴。皇上能夠分明的感覺到她非常的痛苦,終於孫思邈說出了盧照鄰的想法,同時又說了這麽做的風險。皇上說:“你這是給朕出了一個難題。”孫思邈說:“陛下,這的確是一個難題,要不要把長孫太尉叫來商議一下。”皇上趕緊點頭說:“你的這個提議非常好,就這麽辦吧!”沒過多久,長孫無忌就被請到禦前,聽孫思邈介紹了詳細的情況,皇上說:“說說你的看法吧!”長孫無忌也感到非常的為難,但他有不得不說出自己的看法,他說:“皇後是一個自己可以拿主意的人,這是她一生需要處理的最後一件大事,也讓她自己拿主意吧!我知道,這對她來說非常的殘酷,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孫思邈說:“陛下這件事必須快刀斬亂麻,一旦拖延的久了,就更加難以操作。”
於是長孫無忌陪著皇帝和孫思邈來到皇後的寢宮,如此這般一說,皇後的嘴角泛出一絲慘淡的笑容,有氣無力的說:“我希望我的體力能夠恢複一部分,讓我有力氣囑咐後事。”一聽這話皇上就像是被奪去了心肝一樣,眼淚不停的往出流,長孫無忌也跟著流淚,但他的心情卻非常的複雜。一方麵他可以依靠的一個人要離開人世了,一方麵又覺得一個壓製自己的人不存在了。他似乎可以大展宏圖,但同時又意味著某種危險。危險暫時感覺不到,他更多能看到的是機遇。因為難以掩飾激動的心情,他的目光變得非常的明亮,然而悲痛欲絕的皇帝根本無法察覺到這一點。但這一點被孫思邈察覺到了,不過他不會將長孫無忌戳穿,因為他之前卜過卦,長孫無忌有成為或光的潛質。
皇帝和長孫無忌離開之後,孫思邈和他的兩位徒弟就忙活開了。經過針灸和服藥,一時間皇後似乎紅光滿麵、精力充沛。以至於讓皇上的有了幻覺,抓住孫思邈的手激動的說:“孫師父,你看皇後是不是要康複了?”孫思邈流著眼淚說:“陛下,這有可能是藥和針灸發生了作用,他隻能挽救於一時,沒辦法持久。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皇後回光返照,請陛下務必注意,這樣的時間持續不了多久,所以有什麽話趕緊去說,以免來不及。”皇上一個人來到皇後的榻邊,皇後說:“從十四歲嫁給你為妻,所以說吃了很多苦,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又說:“在我枕頭底下有一包東西,你拿出來。”皇上把東西取出來一瞧,皇後說:“在你遭遇危險的時候,這一包毒藥我一直帶在身邊,一旦你有個閃失,我絕不會獨生。”皇上目瞪口呆,皇後說:“我最不願意成為呂後一樣的人。”這話光從字麵意思來聽,似乎不是那麽可信,但在這樣一種情形之下,又由不得他不信。
皇上非常的難過,皇後說:“我現在隻有不舍,沒有遺憾。我活著的時候沒有給別人帶來多大的福祉,過世之後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所以務必要薄葬。”皇上說:“那樣豈不是太委屈你了?”皇後說:“我已經做了皇後,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我的娘家人你就讓他們以外戚的身份享受朝廷的待遇就行了,千萬不要讓他們占據權要,那樣的話不但會成為朝廷的隱患,也不利於長孫是長久的興盛。”皇上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壓製無忌嗎?”皇後說:“我跟他一起長大,我了解他的為人,她弄權的本事遠大於治國,將來朝廷當中很多人都要吃他的苦頭。”皇上說:“朕也跟他一起長大,自認為也是非常了解他的,他對朝廷的忠心遠超過一般人。”皇後說:“如果陛下能夠念及這麽多年夫妻之間的情分,就不要拒絕我所請。”
皇上說:“你都這麽說了,我怎麽能忍心拒絕呢?隻是這樣委屈了無忌。”皇後說:“沒事得罪他的人是我不是你。”皇上說:“還有什麽要囑咐的嗎?”皇後說:“房先生是難得的大才,他的謀略出神入化,多年以來,陛下都是仰仗他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現如今因為擔心兔死狗烹躲在老家賦閑,我以為不到萬不得已不應該拋棄這樣的人。”皇上說:“這樣的道理真有何嚐不知道呢?隻是覺得讓房先生回家養老,對房先生對朕都是好的結局。”皇後說:“我希望陛下能夠做得更近一步,讓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皇上猶豫了,皇後說:“漢高帝可以一直用蕭何,陛下難道沒有和漢高帝一樣的胸襟嗎?”皇上點點頭說:“其實朕也想過把他召回朝廷,隻是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請求,朕就這麽生硬的把他招回來,朕的顏麵何在?”
皇後說:“當年蜀漢先主,為了江山社稷,可以屈尊降貴,親自去拜訪諸葛孔明,陛下不過是發一道上諭而已,有什麽不能做的呢?難道說陛下口中的顏麵比江山社稷還要重要嗎?”皇上說:“你放心吧,朕答應了。”到了這個時候,皇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休息片刻又說:“最後我要說我們的兒子了,承乾和魏王都已經成人,隻是晉王李治還沒有成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陛下能夠多多照顧。”皇上說:“放心吧!朕一定妥善安排。”皇後說:“承乾和魏王兩個人,陛下要記得一碗水端平,我知道這件事對於你而言是比較難的,但也要勉為其難,不要讓下一代人重演上一代人的事。”皇上說:“朕記住了。”皇後又說:“我死之後你要記得盡快冊立新的皇後,不可以讓後宮之主的位置空著。”皇上撓著頭皮說:“恐怕沒有人能夠頂替你吧!”
皇後很認真的說:“你就讓楊妃當皇後吧!”皇上說:“楊妃雖然很好,但她有一個問題,她是隋朝公主,不用說,朝廷之內一定會有很多人反對。”皇後說:“我說的不是楊淑妃,而是小楊妃。”皇上更加覺得不可思議,說:“她曾經是齊王妃,這樣做妥當嗎?”皇後說:“人家為了你救你的命,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可見她對你是真心的,她做了皇後之後,也一定會真心幫助你打理後宮。”皇上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皇後說:“就這些,沒有別的事了,陛下要是忙的話就去處理公務吧!”皇上說:“現如今承乾和魏王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令人擔憂,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關於他們兩個。”皇後說:“我已經說過了,對於他們兩個陛下隻要記得一碗水端平就行了。”皇上說:“這麽簡單嗎?”皇後說:“聽起來雖然簡單,做起來可就難了。”
雖然皇後這麽說,可在皇上看來,自己這一碗水從來都是端的很平的。在別人看來,他對魏王李泰的偏愛已經不能再明顯了,他自己卻渾然不覺,不停的抱怨皇嗣太不懂事了。總而言之,皇上永遠有一套詞,證明自己並不存在一碗水端不平的情況。暫且將這個按住不表,短暫的回光返照之後,皇後的病情迅速的惡化。就在這個時候,長孫無忌走了進去,皇後說:“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方才我已經給陛下說了,你以後不處權要,隻以外戚的身份領朝廷的一份錢糧。”一聽這話長孫無忌幾乎要哭出來了,說:“為什麽你這麽不相信我呢?難道在你的眼裏,我就是王莽嗎?”皇後說:“我這麽做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為了朝廷為了江山社稷。”長孫無忌說:“你不是不幹政嗎?為什麽言行不一呢?先是幹預尚書左仆射的任命,現在又想毀了我的仕途。”
皇後說:“我不是說了嗎?朝廷不會少了你的一份錢糧。”長孫無忌說:“我缺的是那一份錢糧嗎?”這話立刻引起了皇後的警覺,說:“缺的不是錢糧是什麽呢?是權力?憑你說的這話,我就知道一旦掌權你就一定會弄權攬權。”長孫無忌說:“滿朝文武,哪一個不弄權哪一個不攬權?”皇後說:“在朝廷之中規矩最大,權力是天下神器,誰也不能玩弄它,誰也不能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權力。”長孫無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就在這個時候皇後突然昏了過去。孫思邈過去看了看說:“隻是昏過去了,大家不要擔心。”長孫無忌說:“你得趕快想辦法讓她醒過來,不然他她就徹底睡過去了。”孫思邈說:“皇後太累了,就讓她睡一會兒吧!緩一陣兒之後我再想辦法讓她醒過來。”這個時候皇後的兒女們等在那裏,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孫思邈用針灸喚醒了皇後。
看見兒女圍在周圍,皇後說:“以後你們要記得各守規矩,人隻要守規矩就會平安,如果總是逾越規矩,就會招來災禍。千萬不要仗著自己有權有勢,就有為所欲為。輕一點會給自己帶來禍患,重一點會導致天下大亂。”之後皇後再度陷入昏迷,這個時候孫思邈沒有繼續施針,長孫無忌在一旁說:“為什麽不施針呢?”孫思邈說:“這麽做已經沒有用了,即使我暫時能把她喚醒,持續不了多長時間之後她又會昏過去,皇後體內的元氣已經消耗殆盡。”就在這個時候,眾人注意到皇後的目光也直了,整個表情已經僵化。有人把一根絲線懸在她的鼻孔旁邊,絲線沒有任何動靜。現場出現了短暫的混亂,皇上聽到消息之後想要走過去,卻被太監攔住了,說:“陛下已經跟皇後道過別了不能再過去了。”皇上說:“朕與她夫妻多年,想去再看一眼。”
可無論怎麽樣,太監就是不讓他過去,不久之後,皇上發了上諭招房喬進京,得知消息之後,房喬馬不停蹄趕往長安。而且帶了家眷,盧氏說:“你不是害怕兔死狗烹嗎?為什麽這一次要跑的這麽快呢?”房喬說:“不用說,肯定是皇後病危了,要是趕得快還能見皇後最後一麵。”這個時候盧氏一臉狐疑,說:“有一個問題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皇後對你是如此的欣賞呢?我看皇上都不像她那麽欣賞你的才幹。”房喬笑著說:“這個我知道的,比你多不了多少,要是趕得上的話,你可以親自去問他。”然而還沒有到長安,他就聽到了皇後過世的消息。房喬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放縱自己的悲傷,還是應該保持克製。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要說站起來。
仆人把他扶到驛站的臥室,盧氏陪在身邊,酸溜溜的說:“我死了你有這麽難過就行了。”房喬說:“君臣之間的關係是很難形容的,所以我沒辦法解釋給你聽。”盧氏說:“你也不要責怪我,我常常感覺皇後是你的知己,而你的知己卻不是我。”房喬說:“你聽說過人間四大靠不住嗎?冬天的時候天氣還很暖和,春天的時候天氣還很冷,人雖然年紀很大了,卻非常的強壯,還有一點就是一個人在君王的麵前非常的得寵。君王反複無常,今天可能非常寵幸你,過一天他可能就要你的命。這一次咱們一家老小來到長安,就是要告訴皇上上一次之所以回到老家不是因為害怕兔死狗烹,可這種事情誰又能保證一定不會發生呢?玄武門之役,我是謀主,萬一皇上聽信奸佞之言,殺了我,洗刷自己。”盧氏越聽越覺得害怕,房喬說:“過去咱們頭上有一把傘,就是皇後現在這把傘沒有了。遇到的所有風雨都得自己受著。”
房喬風塵仆仆來到長安,很快皇上就得知了消息,命令房喬即刻進宮。兩個人見麵,皇上蒼老了很多,而房喬看上去除了皮膚稍微黑了一點之外,整個人要精神了很多。皇上說:“看來你在老家生活的很不錯,比你在長安的時候自在。”皇上說:“既然許給了官家,便是官家的人。皇上下詔,我自當粉身碎骨,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皇上笑著說:“皇後在臨死之際向朕保薦了你,可見他是真的欣賞你的才幹。”一聽這話,房喬的眼淚奪眶而出,說:“皇後如此知我,臣感激不盡。”皇上說:“房先生,現在朝廷內外事務一團糟,你說說吧!朕該怎麽辦呢?”房喬拱手說:“做事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隻能做其中一部分,所以但凡做大事的人,一定要記得從諸多的事物當中選出最重要的,在最重要的當中選出最緊急的。”
皇上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他似乎沒有耐心聽房喬說這些。房喬說:“現如今最重要最緊急的事莫過於辦皇後的後事了,關於如何處理她的後事,她有遺言嗎?”皇上說:“她說自己生錢沒有給別人掙來多大的利益,死了之後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所以要求一切從簡。”房喬說:“這麽做是對的,大唐開國現在也就近三十年年而已,經曆了隋朝的大亂,現在很多地方還沒有恢複元氣,提倡節儉和薄葬,對於江山穩固是很有幫助的。”皇上說:“這些道理朕都是明白的,朕現在擔心的是這樣是不是太委屈皇後了?我良心上如何能說得過去呢?”房喬說:“陛下,如果不按照皇後囑咐的去做,她會開心嗎?”皇上終於下定決心說:“那就這麽定了,一切從簡。”
在這個時候,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尖銳了,沒有了皇後的保護,李承乾變得更加的敏感,也更加的沒有了安全感。魏王府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他的情緒就會變得非常的激動。魏王李泰一看他如此沉得住氣,自信心一下子提高了很多,在一天深夜,他與手底下的人夜飲的時候,他說:“從李承乾的手裏取天下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現在難的就是從古到今流傳下來的宗法製度。”這一天他正在那裏埋頭編書,皇上卻出現在他的周圍,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立長還是立賢的話題上來了,李泰說:“遠的不說,就從陛下的經曆來看,立賢要比立長好的多,可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堅持要立長呢?難道他們真的完全是為了因循守舊?”皇上說:“他們所說的無非就是廢長立幼,大不祥也!”李泰說:“儒生想要斷吉凶,就要說出很多的妖言。”
皇上說:“有時候朕也覺得這些儒生非常的討厭,可如果用嚴厲的手段去處罰,他們總覺得有些不合適。放縱他們,他們就會喧賓奪主,幹涉你生活的方方麵麵。假如有一天朕把江山交給了你。而你又沒有辦法與他們和睦相處,如此一來大唐的江山社稷還怎麽能夠持久呢?”李泰說:“陛下誤會了,其實一直以來我都非常重視與士大夫之間的關係,要不然我為什麽要修書呢?”皇上說:“朕早就知道,你編書是為了籠絡天下士子之心,不過這挺難的,宗法製涉及他們一生所信奉的東西,一般情況下,不至於為了從你那兒得到一點好處就放棄自己信奉的東西。”李泰一聽這話非常的難過,說:“父親,我們同樣不是長子,你要幫我。”皇上搖搖頭說:“你的母親在臨終之際,要朕記得一碗水端平,這如果幫了你還怎麽能叫端平呢?”你聽這話,李泰的心裏別提有多難過了,沒想到母親在最後關頭還是要給他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