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國子監名儒行講論 華清池上諭訪大德
上回書說到皇上做了一個非常吉祥的夢,對夢的內容到底是什麽呢?那個時候皇上在恍惚之間,看見有一頭麋鹿朝著一個方向奔跑,皇上一看也沒有多想,就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翰林院。不僅如此,他還看到有一大群麋鹿朝著翰林院的方向跑來。醒來之後,所以說在他看來這是非常吉祥的,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明日一早,請廷臣來到禦前,皇上捋著胡須說:“請你們過來是為了一件事,你們當中有誰能猜到是什麽事嗎?”這些人麵麵相覷,魏征笑著說:“陛下,如果臣猜的沒有錯,可能是陛下看到了什麽吉兆,但又沒有十足的把握,有意讓臣等參詳。”皇上說:“知我者,魏征也!雖說你猜的大致上是對的,但也沒有特別對,你沒有說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吉兆。”這個時候目光落到了房喬的身上,其實房喬已經猜到了魏征所說的吉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輕易猜中皇上的心思,恐怕要引火燒身。
正在感到為難之際,忽然聽到皇上在問自己,他趕緊拱手說:“陛下,陛下的夢自然是上天展示給陛下一個人的急躁臣又怎麽能知道其中的內容呢?”皇上乍一聽非常的開心,轉而一想又覺得心裏有寫不痛快。很顯然,房喬已經猜中了他的夢,卻沒有直接的說出來,而是想把這件事情隱瞞過去。皇上說:“房先生,知道什麽就說什麽,有相知多年,有些事情無需掩飾也是掩飾不過去的。”一聽這話房喬的額頭上就開始冒汗了,皇上說:“你為什麽會冒汗呢?”房喬說:“因為聽著陛下的敘事時,曾感到萬分慚愧。”看見房喬如此的狼狽,有的人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有的人卻在那裏暗暗的感到得意。皇上注意到了這些人表情的變化,他意識到房喬根本不可能對皇帝構成威脅,他覺得敲打一個人也應該注意分寸,於是下意識的收住了勁,滿臉堆笑,用柔和的聲調說:“都是一些小事,朕不會放在心上,你也不用覺得慚愧。”這些話皇帝可以這麽說,大臣卻絕不能這麽聽。房喬說:“臣一定嚴於律己、謹言慎行。”
現場出現了這樣的變化,使得原先被討論的主題一下子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皇上的兩顆眼珠一轉,捋著胡須說:“朕直說了吧!昨天夜裏真做了一個夢,夢見麋鹿出現在了翰林院,而且不是一隻是一群。”魏征說:“麋鹿是瑞獸,有大量的瑞獸出現在翰林院,意味著會有一大批人才來到這裏。”皇上說:“房先生,你說這件事朕該怎麽辦呢?”房喬硬著頭皮說:“翰林院出身的人善於文辭修飾,又或者是精通義理,不如陛下親自到翰林院去看一看。”就在大家高高興興的準備陪著皇帝一起去翰林院的時候,房喬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說:“陛下,不是翰林院,應該是國子監。”這個時候眾人一下子都懵了,皇上耐著性子說:“你到底是說說看為什麽是國子監?”
房喬說:“陛下夢見一大群麋鹿進入了翰林院,如果真的有一大群,善於文辭修飾的人進了翰林院,這些人勢必會受到皇上的重用,這些文詞裝點門麵是夠的,經世致用不足。所以臣覺得應該把重點放在國子監翰林苑,應該隨緣。”皇上撓著頭皮,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房喬說:“這麽說吧!如果有很多的人才通過國子監培養出來,然後流向翰林院,貞觀之治一定會借助這些人的文筆流傳後世。相反如果是一些來自不同階層,懷著各種想法的人直接進了翰林院,那麽進到翰林院的就不一定是瑞獸了。”皇上終於明白了房喬的意思,說:“你說的沒有錯,朕感到非常的欣慰,有你在朝中謀劃,朕還有什麽可憂慮的呢?”房喬說:“臣不過是想一想,然後動動嘴皮子而已,真正把事情辦成的是底下的人。”
皇上說:“你的奏請真準啦!選一個黃道吉日,大家一起去翰林院看看吧!”不久之後,房喬出了大內就約見了苗山風,說:“你的文采我是知道的,明天你陪著我一起去一趟國子監,到時候我會讓你在國之間小試牛刀,我希望你能抓住這個小小的機會,讓這些人徹底的拜服於你的文采。”苗山風說:“先生為什麽要這樣幫助我呢?”房喬說:“你不用想這麽多,我隻是為國舉才而已,如果你得了富貴,一定要記得報效朝廷。”苗山風拱手說:“先生的教誨,學生莫之難忘。”果然明日前晌,房喬果然帶著苗山風來到了國子監,祭酒司業帶著國子監的學生們等候在那裏,房喬讓苗山風說了皇上的旨意,大家聽了都很受鼓舞。房喬說:“陛下要來,你們一定要抓住機會。”祭酒說:“房先生,我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皇上願意幫助我們呢?”房喬微笑著看著苗山風,他立刻會意拱手說:“祭酒有什麽想法呢?”祭酒笑著說:“無非就是讓陛下看一看我們這些年取得的成績,讓他知道我們有多賣力。”
房喬點點頭說:“聽起來似乎不錯。”苗山風卻說:“乍一聽是不錯,但隻要仔細琢磨就會覺得不妥。陛下來了,無論安排有多周到,皇上看到的有多麽鼓舞,人心回到大內之後,沉下心一想,他就會覺得眼前所看到的隻是底下的人願意他看到的,那些不願意他看到的東西,他可能永遠看不到。所以這麽做反而沒有辦法如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一下一來就帶他去看那種荒草萋萋沒味撲鼻的地方,一看堂堂國子監竟然是這樣的一幅景象,說不定皇上會心有觸動,從而增加國子監在府庫當中的開支。”這麽一說,祭酒和兩位司業簡直要樂壞了。房喬說:“你怎麽會想出這麽個主意呢?”苗山風說:“孔子曾經說過,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偽,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這些年朝廷在質地方麵頗有建樹,在文教方麵稍顯不足。”
房喬說:“那好吧!你就留下來幫助他們準備吧!”於是苗山峰留在了國子監,幫助祭酒以及兩位司業準備迎接聖駕。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有人告訴皇帝,說:“明日就是黃道吉日,希望陛下能夠啟程去國子監視察。”皇上說:“知道了。”當天內官就來到了國子監,把裏邊的承受所有的器物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看見那一關如此的認真,祭酒下意識的看了苗山風一眼,等內官走遠了,祭酒說:“苗學士,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呢?”苗山風點點頭說:“這件事情瞞著他們是不好的,不如直接把這些告訴內官。”祭酒說:“告訴他們容易,可一旦他們知道了,很快就會告訴陛下,陛下要是知道了我們的想法就要泡湯了。”
苗山風說:“這件事你交給我吧!”不久之後,苗山風以苗懷仁的名義聯絡公裏的內官,並且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給了對方,但他說的非常的模糊,以至於沒有辦法把這個模糊的說法告訴皇帝,於是親自來見苗山風,說:“你這樣太兒戲了,這不是欺君嗎?”苗山風說:“我們之前有沒有告訴陛下,國子監一定欣欣向榮,實際上這些年朝廷在文教方麵的建樹本就收獲得非常厲害,當然在戰事不平的情況下,推行文教是比較困難的,如今天下太平、四夷賓服,如果我們不能在這方麵稍加不足,大唐就沒有辦法迎來更大的盛世。”聽見苗山風這麽說內官點點頭,說:“你的想法是不錯的,隻是你這不等於把我給坑了嗎?”苗山風說:“你放心吧!我們之所以這麽安排,不是為了給自己找麻煩,而是希望陛下能夠更多的重視文教。”內官說:“話雖然說的好聽,可是我憑什麽幫助你們呢?”苗山風笑著說:“你說的沒有錯,你沒有必要幫我們,但你的陛下忠心耿耿,如果這件事有助於將貞觀朝的治世更好的延續下去,你又有什麽理由不做呢?”
於是有了內官的配合,又有了國子監上上下下的準備,苗山風說:“你們放心,這次萬無一失。”皇上來了,祭酒趕緊迎了上去,雖然他們都穿得非常的整潔,可皇上還是從他們的神色當中看出一不是那麽符合他預期的東西,果然皇上被帶去看了各個荒涼的角落,然後才去見了國子監的學生們。這個時候皇上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責怪祭酒和司業,因為他們看上去是一臉的疲態。皇上嚴肅的說:“有這麽嚴重的問題,你們為什麽不奏呢?”祭酒說:“我們都覺得自己可以撐得住,再說朝廷有那麽多的地方在用錢,臣又怎麽好意思伸手呢?帶著國子監的大多數是讀書人,讀書人就應該與陛下共度時艱。”
祭酒一席話說的皇上非常的感動,轉頭對房喬說:“朕希望擴大國子監的規模,房先生以為如何?”房喬拱手說:“臣也是這個意思。”這個時候皇上的視線又落在了魏征的身上,魏征趕緊拱手說:“陛下,臣也讚成這麽做。”皇上笑著說:“既然如此,戴胄你來處理這件事吧!”戴胄陪著笑臉說:“是,陛下。”皇上心滿意足的走了,從這一天開始,大批的物資被運到了國子監。這個時候魏征來到禦前,說:“陛下,如果光是修建大廈不足以讓國子監光彩照人,必須要尋訪名儒,把它們集中到國子監,這樣才能夠真正彰顯孔學、光大王道。”皇上說:“朕的想法也是這樣的,不過去哪裏尋訪名儒呢?”魏征說:“若論儒學之盛,莫過於齊魯,陛下可以派人去齊魯一帶巡訪,必定不虛此行。”
皇上點點頭說:“你覺得誰可以擔當此任呢?”魏征說:“苗山風適合擔當責任。”不久之後皇上又用同樣的問題問了唐儉,對方說:“臣也支持苗山風擔任這次尋訪名儒的製史。”皇上有些吃驚說:“朕聽說你與苗山幽不睦,為什麽你會對苗山風另眼相看呢?”唐儉說:“孔子不是這樣稱讚我顏回嗎?不遷怒不二過,我之所以能夠在棋盤之上所向無敵,就是因為我能夠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不會在不合適的時候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想法。”苗山風終於帶著印信和節杖出發了,一路之上他都命人把所有能夠顯示製史身份的東西全部收起來,悄無聲息的來到齊魯之地。當地有很多的名勝古跡,苗山風拜謁了這些聖地,與此同時,向當地人打聽附近有什麽樣的名儒。一百個人當中有九十九個人都提到了一個名字,那就是孔穎達。苗山風說:“看來這位孔穎達應該是一位聖人了。”
一位中年儒生說:“讀聖賢書的人大致分為兩類,一類喜歡考據章句,另一類則是觀其大略,孔穎達屬於前者,所以不是聖人。”苗山風說:“你覺得誰才配得上聖人這個稱呼呢?”對方說:“這就難說了,我覺得讀書做事有一點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讀書的重點,做事也是如此,有一個詞叫提綱挈領、綱舉目張,隻要抓住了重點就抓住了根本,隻有抓住了根本,才可以在生活當中嚐試著去使用它。如果隻是尋找這一句反複考究,到最後這些學問也沒有辦法給他帶來特別大的改變。”苗山風說:“那麽夫子覺得這個孔穎達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如果要去拜訪他容易見到嗎?我知道很多人喜歡故弄玄虛。”對方說:“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很多人喜歡故意擺架子,明理是裝清高,暗地裏還是要提高自己的身價。”苗山風說:“這是沒辦法的事。”
苗山風在路人的指引之下,終於來到了孔穎達的住處,那是一處非常大的宅院,規格很高。苗山風當著孔府傭人的麵拱手說:“請問這是孔穎達孔學士的府邸嗎?”對方點點頭說:“正是,不知道閣下有何指教?”苗山風掏出節杖,對方不敢再多問,更不敢阻攔,苗山風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把孔穎達嚇了一跳。經過一番寒暄之後,對方終於平複了心情,苗山風說:“今日能夠來到孔府,是因為陛下賦予我特殊的使命,如果打攪到了我深表歉意。”孔穎達輕輕的一揮手說:“打攪談不上,再說你是放了皇命而來,身為臣子怎麽能夠指責君父派來的使人者呢?”苗山風說:“不愧是聖人之後,一舉一動都讓人感到萬分欽佩。”孔穎達說:“這種恭維的話,以後不必再說了,真正的聖人是我家的祖宗,不是我。”
看對方這個樣子感到有些著急,於是說:“要不這樣吧!讓陛下來山東,他如果肯屈尊降貴向我請教的話,我知道的就沒有理由不告訴他。”本以為對方會硬到底,但過了一會兒之後,孔穎達說:“如果皇上直接下旨請我,我一定去。”苗山風說:“我知道你是一代名儒,伸手使人尊重,所以跟你叫板,我還是有底氣的,跟我去長安,你可以完成自己之前無法想象到了心願。”孔穎達說:“這件事不必再說了,我是不會跟你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眼看苗山風的使命就無法完成了,如果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有辱君命。於是。下意識的把手放在了配刀的把子上,孔穎達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趕緊說:“我希望你不要亂來。”
苗山風說:“如果我沒有辦法把你帶回長安,我就沒有辦法完成皇上賦予我的使命,要是那樣的話,我還有什麽臉活在世上呢?”說著大步往出走,本來大家以為走出大門之後他就該回到館驛休息了。沒想到一出大門立刻就把配刀解了下來,拔出配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朝著西邊的方向雙膝跪倒長長的一口氣說:“陛下臣不能完成使命,無顏再麵君了。”說著就要朝自己下毒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須發潔白的老翁出現在他的麵前。苗山風說:“這位老叟,有什麽指教嗎?”對方一聽這話不禁笑著說:“我說你為什麽沒有辦法完成使命,原來你如此不知道尊重賢者。”一聽這話苗山風趕緊拱手行禮,說:“你有什麽辦法幫助我解決問題嗎?”老翁冷笑著說:“辦法是要自己想的,我的辦法就是給你,你使用不了。”苗山風一聽這話,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咬著牙說:“都這個時候了,你敢來戲耍我,我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把刀拉出來,直接就朝著老翁撲了過去,結果這個人跑得飛快,苗山風大步就追沒多一會兒,他就跑了一個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再一瞧那個老翁坐在樹上一邊朝著他吐舌頭,一邊還在那裏罵罵咧咧。苗山風說:“想不到你把年紀還有這樣的身手,看來得殺了你,留你這樣的人在世上絕對是禍害。”老翁立刻反唇相機說:“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說這樣的話?”苗山風說:“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殺了你這個老匹夫。”說是遲那時快,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隨從來到他的身邊,苗山風說:“告訴咱們的人,這個老手叟必須死。”隨從說:“皇上給我們的旨意,隻是讓我們尋訪大儒,至於這種下腳料,你又何必在意呢?看這老小子身手不錯,殺他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就算是真的把這老小子殺了又能如何呢?”一句話說的,苗山風沒了主意,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位手下趕到了,說:“使君,小不忍則亂大謀。”
苗山風說:“事到如今,使命難以完成,我還有什麽大謀呢?我先把這老小子宰了解一解恨,然後自行了斷。”那位隨從說:“既然你都決心要離開人世了,又何必害人呢?”苗山風一聽這話,勃然大怒,也沒有多想,就跟對方撕扯在了一起,這個時候一群隨從加入了戰鬥,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苗山風就敗下陣來,就在他即將陷入絕望的時候,突然對著上天大吼一聲,隻聽見天空突然響起一聲炸雷,這雷聲非常的嚇人,再一瞧發現了幾個隨從已經遭到雷擊,變成了幾段黑炭,苗山風趕緊衝著上天一拜再拜,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又有一道閃電劈了下來,苗山風的衣服都被燒著了,可他還是躲過了一劫,看來這是上天示警,他越想越覺得害怕,越想越覺得恐怖,於是忍不住大哭起來,苗山風如何遭遇困境,姑且按住目標,隻說孔穎達見到製史之後,就開始千方百計的想要提高自己的身價。最好是皇帝親自跑來向他請教,並且在答應恢複孔子所建立起來的叢林。
就在這個時候,各地的民族源源不斷地湧入長安,一時間國子監非常的熱鬧。祭酒笑著說:“國子監有今日的榮光,離不開苗學士的幫助。”其中一位司業說:“也沒有必要誇大他,皇上本來就有這樣的意思,如果說國子監有什麽了不起的成就的話,這些實在離不開咱們這麽多年的堅持。”這個時候大家都覺得似乎苦盡甘來了,然而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名儒湧入國子監,皇上的想法也發生了變化,他覺得之前在國際間留守的那些官員應該被調整到其他地方去,空出來的位置應該交給真正適合它的人。轉眼到了春二月,皇上從長安出發,一路上浩浩蕩蕩,來到了驪山,住進了溫泉宮,清晨太陽照在山坡上,皇上說:“也不知道苗山風能不能帶一些名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