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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太常博士斥偽數術 果毅都尉平吐穀渾

  上回書說到,在長安夜深人靜之時,李淳風拿著一卷舊書,湊在一盞燈前,借著昏暗的燈光仔細地瞧著這卷書發現裏麵提到青院二字。這兩個字其實並不起眼,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揮之不去,到底是因為什麽呢?思索了一番找不到答案,於是掐指一算。果然這個名號與平康坊有關,明日一早穿著便衣來到了平康坊,希望可以找到與書中青院二字有關的地方,看到一處院落,牆壁有青磚砌成,心想書中所提的青院應該就是這裏吧!於是上前幾步手拍門環,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家丁把門打開了,說:“你有什麽事嗎?”李淳風拱手說:“告訴這個院落的主人,就說李淳風來訪。”家丁跑進去,沒過多一會兒又跑了出來,說:“請客官在此,稍後我家阿郎一會兒就出來。”沒過多一會兒,一位衣冠整齊的人從裏邊走了出來,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常博士呂才。李淳風說:“想不到住在這個地方的人是你。”


  呂才拱手說:“李公何故來到了我的府上?”李淳風笑著說:“我來自然有來的理由,不知道呂公是否有意待客呢?”呂才閃在一旁伸出一隻手說:“李公說的哪裏話?請。”李淳風走了進去,兩個人繞過影壁來到了走進了客廳,沒過多一會兒家丁就送上來了茶水和點心。呂才說:“李公可是保學之士,來到寒舍實在是讓這裏蓬蓽生輝。”李淳風笑著說:“我學的是陰陽術數,據我所知,你對這一套即使不是嗤之以鼻,也是非常懷疑的。”呂才說:“在儒林當中,有很多人其實是腐儒,就好比在樹林當中有很多是枯樹。在三寶叢林當中,有很多並不是真正致力於悟道,而是想借弘法之名為自己謀利。這些人表麵上穿僧衣吃素食,背地裏其實過得比很多紅塵當中的人還要逍遙。再說在你們術士當中,自然也少不了不學無術之輩,說一些子虛烏有的事,為自己攫取利益。”


  李淳風說:“李公說的很對,不過有一點,我要向你請教,麵對眾多的術士,該如何區別他們的優劣呢?”呂才說:“這的確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好在我已經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很久,現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答案。在我看來,真正的術士一方麵他的一套說辭與古籍當中的記載相對應。另一方麵他的說辭需要被那些不相信數術的人所承認。”李淳風說:“這恐怕有點難吧!那個人既然不承認你的學說,又怎麽可能認可你的說辭呢?”呂才說:“不需要承認他說的每一句話,隻要承認這個人所陳述的事實就行。”就在這個時候呂才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還沒有搞明白,說:“李公來到我的寒舍,到底是因為什麽呢?”李淳風一五一十的說了自己的理由,呂才說:“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上天讓我們再一次相遇並且深談,那我們就不妨多說一些,也不辜負上天的安排。”李淳風說:“我想聽一聽你日常所學。”


  呂才說:“我平生所學與王允範縝的學說一脈相承,我希望我能夠把他們的學說發揚光大。”李淳風說:“對王允範縝的學說我也略有耳聞,此二公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呂才說:“人的肉身好比刀劍,人的性命好比鋒利,如果刀劍都沒有了,鋒利又從哪裏來呢?我不相信人死後有鬼,我也不相信人的頭頂上有神。”李淳風笑著說:“我跟你這麽說吧!其實古代的聖賢未必就比今天的人見識要少,為什麽不見孔孟否定鬼神呢?”呂才說:“可孔子說過,敬鬼神而遠之。”李淳風說:“孔子也說過,祭神如神在,如果你打心裏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你在祭祀的時候又怎麽可能保持一顆崇敬之心呢?”呂才說:“對先人的祭祀,是要人們知道自己的來源,也是為了盡孝。”


  李淳風說:“那麽祭天呢?祭日月呢?祭山川呢?祭河流呢?難道這些也是為了孝道,也是為了知道自己的來源?”呂才說:“老子曾經說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來自於天地萬物,所以即使這一切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來源。”李淳風說:“好吧!我換一種方式向你請教,這世上存在鬼神對人比較好,還是不存在鬼神對人比較好呢?”呂才不慌不忙的說:“世上沒有鬼神,一切所謂的鬼神都是因人而起,如果人與人之間沒有互相傷害,沒有互相猜忌,怎麽會有鬼神呢?”李淳風說:“在茫茫的宇宙當中,人身是非常渺小的,人的一生是非常短暫的。甚至可以這麽說,我們生活在一粒灰塵上麵,我們在這粒灰塵上討生活的時間,不過須臾。這世界看起來井然有序,是怎麽樣一種神奇的力量設計了它呢?”


  呂才說:“我可以告訴你是什麽力量,是自然。”李淳風說:“你說的很好,如果不是人與人之間相互猜忌,可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神,可事情能不能反過來說呢?因為鬼神互相猜忌。很顯然這麽倒過來是不成立的,因為前麵你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沒有互相猜忌就沒有鬼神。鬼神是過去先王用來化解人與人之間相互猜忌相互傷害的辦法,比如有的強人喜歡欺淩弱小,如果他從小就相信欺淩弱小,最終對自己不利,他還會那麽做嗎?”呂才一下子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術士會這麽講道理,說:“你的見識如此的明白透徹,為什麽想要做一名術士呢?”李淳風說:“我告訴你,龜身還有一個作用,就是把眾多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因為有一個神被眾人所崇敬。如果大多數人都相信,人死之後什麽都沒有了,父母離開之後,兄弟就沒辦法繼續在一起生活了,沒有父母就沒有兄弟。”


  呂才說:“我跟很多術士接觸過,像你這樣講道理的還是頭一個,不過你的這些說法如果被他們知道了,他們一定會大失所望。”李淳風說:“我知道你從小好學,我也不是一路這麽荒廢過來的,我之所以能夠斷定吉凶,自有我的道理,這其中有古代聖賢留下來的智慧,隻不過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原理罷了。”總而言之,這一次兩個人談的非常的深入,明日一早,二人來到禦前,皇上大吃一驚,說:“你們兩個怎麽可能湊在一起呢?”呂才說:“陛下,我有一個不情之情,希望陛下能夠允準。”皇上說:“有什麽話盡管直說。”呂才說:“在這世上紛紛擾擾,流傳著很多關於術數之書,其中很多內容遠離真實、愚昧百姓,希望陛下能夠允許臣召集天下術士,與他們一起商議修訂古代留下的關於數術的著作,是真實的學說,可以流傳後世,而虛假的東西應該被禁止。”


  皇上點點頭說:“你說的很在理,李愛卿你也是為這個問題來的嗎?”李淳風說:“陛下,臣願意加入其中,臣也希望臣的師父袁公也能夠加入。”皇上說:“聽起來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朕怎麽會不支持呢?”不久之後,袁天罡騎著驢來到了長安,第一時間就到李淳風的府上,袁天罡說:“我聽到了一樁奇聞,說你與太常博士呂才奉皇命要重修數術之書,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嗎?皇上現在去了洛陽,你們在哪裏得的皇命呢?”一聽這話李淳風大驚,手心裏冒出來很多冷汗,說:“這件事也太驚悚了,如果不是師父提醒,我都忘了皇上已經去了洛陽。”袁天罡說:“不過既然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又是如此的離奇,我就不能不出現在這裏了。”李淳風說:“要不要派人到洛陽向皇上請命呢?”


  袁天罡說:“不必了,皇嗣不是還在長安嗎?你可以與呂才一起去見尚書右仆射高士廉,這個人對於讖緯之學頗有研究,隻要你們提出這個想法,他一定會支持。”李淳風低著頭說:“就算他支持,就算皇嗣也支持,那不還是沒有皇命嗎?再說涉及術數的東西從來都是非常要命的,弄不好會連累皇嗣。”袁天罡說:“你放心,這種事情不會發生。我已經算過了,在這一次銷售的過程當中,呂才將和數士發生極大的爭議,在這種情況之下,皇嗣想要利用數術做一點事情是不可能的,因為條件不具備。”李淳風說:“既然師父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麽呢?”於是與呂才約定區域間高士廉,對方說:“你們有這樣的想法是很好的,但做這個事最好有皇命。”呂才說:“要是陛下還在的話,我們當然會去找陛下,可他不是在洛陽嗎?”高士廉說:“陛下雖然不在,你們可以去找皇嗣嘛!”


  呂才說:“這個東西最好不要與皇嗣發生聯係,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高士廉在那裏猶豫起來了,呂才說:“我們可以一邊先把這件事情做起來,一邊看這件事情是不是可行?做的差不多的時候,再派人到洛陽請命。”高士廉說:“那就這麽做吧!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你們兩個怎麽會湊到一起呢?據我所知,呂才學的可是王允範縝的學說。”李淳風說:“我們就是要與這樣的人在一起著書,隻有這樣書才會有更多的人相信。”呂才說:“有一點非常重要,對右仆射我不敢隱瞞。雖說我是太常博士,一直以來對朝廷沒什麽功勞,所有人都輕視我,我希望拿出一些東西被士林所認可。”高士廉說:“你能如此坦率,我很為你高興。希望這次你們能夠拿出令人滿意的成果。”


  消息一傳出,立刻就震動了京城,很快消息就傳到了各地。許多術士跑到京城來應征,呂才非常的高興,他覺得這是自己出人頭地的好機會。與此同時,在士林當中一些人對他卻非常的鄙視,覺得他身為儒生居然與術士合流,實在是有辱斯文。呂才卻另有打算,他的想法是利用這一次機會,讓許多術士賴以活命的伎倆被揭穿。從而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成為比當初的王允範縝之流更閃光的人物。事情似乎進行的非常順利,與此同時,太常寺卿被請到了尚書右仆射的府邸,高士廉說:“他們在編書的時候,希望你能夠給予支持,同時也希望你能夠進行監督,不能讓這些人在編書的時候有機會去做一些對朝廷不利的事。”太常寺卿說:“我覺得不至於,他們做這件事無非是求名求利,怎麽會冒這麽大的險呢?”高士廉說:“人為了一己私利鋌而走險的事還少嗎?”


  當術士們集中到太常寺的時候,立刻就與呂才發生了激烈的辯論。這些人的觀點很顯然與李淳風有著非常大的不同,李淳風這個人雖然是術士,對於儒門經典爛熟於心,其他人就未必是這麽回事了,很多人連許多道教的書都沒有看過,甚至陶弘景、葛洪這樣的人都不知道。這些人開口就說怎麽樣是吉祥的,怎麽樣是不吉祥的?而化解的辦法無非就是拿錢換一些東西,把這些東西放在規定的位置來化煞或者擋煞。這些人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非常的堅定,語氣非常的認真。似乎他們說的就是顛簸不破的真理,這個時候李淳風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假裝病倒,後麵的事就不再參與了。而那些術士們對於。在於呂才辯論的時候語氣保守的他早就不滿了。李淳風的離開對於呂才來說無疑是一大驚喜,他沒有對此有任何的惋惜,於是高士廉認為呂才這個人並不像自己所以為的那麽光明正大。


  發生在長安的事,自然傳到了洛陽,在這之前,皇上處分了閻立本的哥哥閻立德。因為皇上在前往洛陽的過程當中,曾經在一處行宮暫住,結果在那裏天氣悶熱,還有很多的毒蛇。來到洛陽之後,皇上糟糕的心情還來不及緩解。就聽說長安正在編書,就在他打算派人去問個究竟的時候,高士廉派來的人到了。來人簡單的介紹了這件事情的起因,皇上說:“聽起來也不是一件壞事,那就這麽定了吧!”經過了激烈的爭論之後,呂才與這些樹是始終沒有辦法達成一致。這個時候又輪到呂才擔心了,現在是他負責這件事情,如果到最後書編不成,他拿什麽跟皇帝交代呢?為了促成這件事情,他甚至有些先斬後奏了。要是最後辜負了皇上的期待,他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有可能無法保全。


  於是他跟那些術士妥協了,那些書大部分按照術士們的主張定稿。但在定稿之後,他給其中的每一步都寫了序言,在序言當中對書裏麵的主張進行了駁斥。對於呂才的那些說法,儒生們都是非常支持的,把這些術士所主張的東西全部置為怪力亂神,是擾亂百姓心性的東西。而術士們很顯然不是這麽想的,但他們沒有辦法與利用這件事情已經成名的呂才對抗,於是大家來到李淳風的府上,希望他能夠在這件事情上站在呂才的對立麵。李淳風說:“你們問我對這件事情的意見其實很簡單,一動不如一靜。”一位年老的術士說:“你告訴我如何做到一靜。”李淳風說:“呂才之所以能夠有今天的升勢,是因為術士們與他之間發生的激烈的爭吵,如果大家都保持沉默,他還有今天的聲勢嗎?”就在大家覺著他說的對的時候,李淳風又退一步說:“當然,如果我們一言不發,他也有應對的方法,無非就是他一個人出來挑戰,而術士當中無人敢應戰。”那位年老的術士說:“要不這樣吧!我們去請袁師父替我們主持公道。”


  李淳風趕緊說:“希望你們不要在意這件事……”於是大家不歡而散,就在大家叫嚷著要去找袁天罡的時候,忽然看見一位老者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對方出現之後,李淳風立刻給他讓座。而這位老者泰然就坐,說:“我要給你們說一件事,你們要想出人頭地,學問就要做到腳踏實地,如果不能把曆代術士留下的絕學學到手,你們憑什麽覺得自己比人家強呢?還有一節你們要知道,隻有那些真正了不起的人才,能夠看見自己的淺陋,而那些對學問一知半解的人,一個個趾高氣揚,似乎宇宙至理盡在掌握。”一席話說的大家羞愧不已,袁天罡說:“你們放心,這個理財隻能成名於一時,並不能夠璀璨於永恒。”李淳風說:“我也是這個意思。”


  就在長安吵成一鍋粥的時候,在吐穀渾發生了一件大事。吐穀渾相國有意殺掉弘化公主,然後挾持國王投奔吐蕃。沒想到陰謀被國王察覺,軍隊當中忠於國王的人把國王從城裏放了出來,堂堂吐穀渾王極為狼狽的出現在了果毅都尉席君買的駐地。席君買被嚇了一跳,趕緊把吐穀渾王請到賬中,聽他說明了緣由,立刻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把病人擦得鋥明瓦亮,點齊一哨人馬,直奔吐穀渾的王城。因為有忠於吐穀渾王的人在裏邊接應,席君買率領的軍隊順利的進入了王城,包圍了相國的府邸。一場大陰謀就這樣被挫敗了,吐穀渾王回到王城,坐在王座之上,拉著弘化公主的手說:“如果不是有你的娘家出手相助,我可能就要死在吐蕃人的手裏了。當初就是因為我的緣故,讓棄宗弄讚沒有在第一時間逃到唐朝的公主……”弘化公主說:“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接下來就要處置背叛國王的相國了,碰巧這個時候我也在吐穀渾,國王逃出的時候,我被困在了城裏,心想一旦國王失勢,身為唐朝人的我,一定會被當地人所仇視。運氣不好的話,就要把性命留在這裏了,沒想到很短的時間形勢就發生了逆轉。吐穀渾王反敗為勝,在這期間,我密切的關注著相國的一舉一動,發現這個人早就與吐蕃有所勾連,同時我也發現,吐蕃一些人並不希望與唐朝建立友好的關係,其中最讓這些人反感的一件事,讚普因為照顧公主的管感受,竟然下令以後臣民不許往自己的臉上塗抹金屬色的粉。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莫大的羞辱,甚至認為讚普此舉背叛了他們的祖先。不過這些人還是發自內心熱愛他們這位雄心勃勃的年輕讚普的。認為他隻是一時被唐朝人的伎倆迷失了心智,就好比烏雲暫時遮住了太陽,他們相信隨著時光的流逝,讚普一定會重整旗鼓,再次發兵討伐大唐。


  他們是這樣想的,如果能夠把吐穀渾王抓來,一定能夠讓讚普想起過去自己所受的屈辱。從而激發他對唐朝的仇恨,與此同時他們對吐蕃相國祿東讚也是非常的不滿,認為棄宗弄讚之所以走到這一天,是祿東讚一手挑唆的。隻要把這個人除掉了,再想辦法把那個唐朝公主害死,情況就會發生改變。與此同時,他們還在醞釀另外一個計劃,買通王宮裏的人,想辦法給文成公主服下藥物,使得他根本沒有辦法懷上身孕。他們絕對不能接受以後吐蕃的讚普,竟然有唐朝皇室的血統。對於這些東西,我曾經對一位在吐穀渾出訪的唐朝官員說過,結果他完全沒有把我的話聽在耳朵裏,說:“本來歲月靜好,就是因為你這種好搬弄是非的人,攪得天下不寧,我希望你好自為之,若是使得吐蕃與大唐再發生戰事,從而連累公主,你的罪過可就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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