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去世
兩個男人進屋裏說話,餘秀蓮則拉著餘衛紅寒暄。
“你們這次過來,那兩個媳婦沒說什麽吧?”
餘衛紅聞言隻是苦笑。
餘秀蓮就歎氣。
餘衛紅雖然是嫁到了城裏,她男人大力這些年,對她也還算過得去。可到底是半路夫妻,又有餘衛國這樣的娘家兄弟,男方那邊多少是防著她的。
尤其是前頭女人留下的兩個兒子。對父親再娶年輕妻子這件事,意見相當大。
各自娶了媳婦之後,兒媳婦對她這個年輕婆婆一點尊重都沒有,但凡知道餘衛紅要回娘家,就恨不得搜餘衛紅的身,生怕她搬東西回娘家去。
她男人大力原先還是站在她這邊的,可自從餘衛紅被迫拿錢出來支援娘家建房子,大力的態度就有些改變。
原先,賺的錢全部交給她,那之後,頂多每個月給點家用,多的沒有。
餘衛紅有時候錢不夠用管他要,他還要問是用來幹嘛。
總之,因為娘家的關係,餘衛紅在男人麵前也沒討著好。
不過,也就是錢這塊管得稍微嚴一些。平時倒沒苛待餘衛紅。
也與餘安邦有關係。
畢竟,認真說起來,大力還要在餘安邦手裏討生活。
餘衛紅怎麽說也是他妹妹。不能太過分。
餘衛紅不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沾了堂哥的光。每逢過年過節,都要到餘安邦這邊走動走動。即便周小滿對她不冷不熱。
因為這樣,她男人,包括那兩個便宜兒子,都會對她有所顧忌。
這些年,也是因為這個,才能維持麵上的和平。
不過,私底下,那是彼此看不慣的。
餘秀蓮知道她家這些破事,倒不好再問了,又說回餘有糧的病。
“我昨天去看過,怕是真的不太好了。”她強忍住眼底的酸澀,“你爸這輩子,就沒過過好日子。那時候自然災害,要吃沒吃,要喝沒喝,都是緊著你們小的來。哪想到……算了,不說這些,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要買些什麽東西,先盤算好,要是不趁手,就跟安邦說,他天天在家。”
餘衛紅答應一聲,眼睛也有些發潮。
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她是真能體會當父母的不容易。
她也想好好孝順他們,可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下午,餘有糧就不行了。強提著氣說了後事安排,就沒了聲響。
屋裏哭聲一片。
因為早有準備,壽衣壽鞋很快就拿了上來。幫著穿好,正要敲喪鼓的時候,又出了件怪事。
明明已經闔眼的餘有糧,突然睜開了眼。最先發現的餘衛國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昏死過去。
屋裏其他人也唬了一跳。尤其是孩子們,有直接嚇哭的。
還是餘安邦最先反應過來,三兩步走到床頭,彎下腰就與餘有糧說話。
“舅舅,你想說什麽?”
餘有糧的嘴一張一合,已經渙散的眼神卻突然聚焦,直直看著門口。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見餘衛國正趴在門邊瑟瑟發抖。
“你過來。”餘安邦皺眉朝餘衛國招手。
餘衛國哪裏肯,死死扒著門邊不動。
餘安邦看得牙癢癢症,要親自過去拎他過來,餘衛民已經把他大哥拽過來了。
“ 爸……”餘衛國的腿肚子顫筋,整個人縮成蝦米狀,想要往後躲。
“站直了說話。”餘安邦看不過眼,直接踢了他一腳。
身後的餘衛民也將他往前推了推。
餘衛國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屋裏落針可聞,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就見餘有糧慢慢地抬起了手,似乎想去拉餘衛國。
後者又哆嗦著往後躲。
餘有糧眼角有淚水滑下。
“……好好的……好……打死你——”
仿佛是憋著最後一口氣,餘有糧說完最後一句話,終於斷了氣。
劉秋香頓時痛哭出聲。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開始跟著哭。
屋子裏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之後又重新複位,敲喪鍾,放鞭炮,報喪請客,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忙起來。
因為餘有糧臨終前交代喪事從簡,按照算好的日子,在家停了一天,隻做了一天的道場,就準備送上山下葬。
上山的前一天晚上,是繁雜的各種喪事流程,周小滿跪了一個多小時,尋了個空檔去上廁所。
上完廁所回來,才回到靈堂,就看到了毛毛。
她穿著無袖上衣,胳膊上還有一道道的紅印子,應該是被什麽東西抽的。
在她旁邊的,是她的弟弟天賜,羅藍的命根子,丟了鐵飯碗生下來的。
姐弟二人正在爭吵著什麽,天賜雖然比姐姐小了幾歲,塊頭卻相當壯實,一氣之下,狠狠地揪了姐姐的頭發一把。
毛毛痛的變了臉色,一巴掌就朝弟弟招呼過去。
天賜不甘示弱,也揮了巴掌。
不過眨眼的功夫,兩人就在靈堂麵前扭打起來了。
周小滿眼皮子一跳,正要過去拉架,身後就有人拉住了她。
是彭蘭香。
她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別管。
周小滿皺眉,正要說什麽,就見羅蘭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將兩人拉開,對著女兒就是一巴掌。
毛毛的哭聲差點將靈堂掀翻了。
她邊哭邊在地上打滾,一隻腳直接踢翻了靈堂前的火盆。
羅藍卻是抱胸冷笑連連:“哭哭哭,是要好好哭,哭給你爺爺聽,看你是怎麽哭他的。要不是你,他怎麽會死。”
毛毛像是被點了穴似的,撒潑打滾一秒就停了。
旁邊的餘天賜躲在羅蘭後麵,衝毛毛做鬼臉:“今晚爺爺就來找你,嚇死你。”
毛毛一個哆嗦,捂住耳朵,尖聲叫起來。
周小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彭蘭香顯然也沒料到事情會發生成這樣。她看向周小滿,無聲地問怎麽辦。
周小滿搖頭,正打算先將人拉開,就見餘安邦進了靈堂。
他二話不說,一手拎一個孩子,直接拖著就往外走。
毛毛已經忘了哭,餘天賜卻尖著嗓子喊救命。
羅藍看著兒子被拉走,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卻不敢動。
不過幾秒,靈堂裏又恢複了安靜。
已經看呆了的道士,終於記起自己的本職工作,又悲悲切切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