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樁慘案
太原府，某客棧廂房。
房內陳設不凡，難辨真假的古玩字畫占據一角，另一角山水屏風橫立，格調古樸而高貴。有一檀木桌椅置於一側。
桌上擺著玲瓏小巧的三足香爐，正燃起青煙。縷縷青煙漂浮屋內，淡雅香氣，分外神秘。
一男一女對桌而坐。
那男子相貌端正，星目劍眉，身著灰白色長袍，頭戴深藍色發冠。他看起來不過二十歲，正是大好的青蠢年華，一張頗有棱角的麵孔算不得有多英俊，卻也還算耐看。
“師姐，怎麽了，有心事？”
他注視著對桌的女子，平靜地問道。
師姐並沒有立即回應他。
這師姐腰肢纖細，四肢纖長，一襲潔白羅裙，麵戴青紗使人看不清容貌。
青絲以翡翠流蘇淺淺倌起，峨眉淡掃，烏黑的眸子裏透著深邃，正凝神直視香爐。
不似人間尤物的出塵，卻也不平庸，恍若隔世的淡雅，便是她的不凡。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淡雅，一如她出塵的氣質：
“上個月二十七號青州，趕在我們到達劉家之前，劉家慘遭屠戮，上到八十歲老嫗，下到繈褓裏的嬰兒，一百三十二口無一生還。這個月五號真定府，趕在我們到達吳家之前，吳家也造此浩劫，甚至在我們抵達之時，吳家老爺的屍身還有所餘溫。”
“師姐，你的意思是，”男子似是想到些什麽，他瞠目，“凶手—”
“不錯，青州劉家，真定吳家，太原何家，都曾與我派有顧。”師姐眯起眸子，她在揣測。
“可除了朝廷，我派並未樹敵啊！”
男子不敢相信。可接連發生的慘案讓他不得不信，凶手竟然剛好早他們一步行凶而去，就像是凶手知道他們的行蹤一樣。
師姐搖了搖頭，那雙深邃的眸子看向男子：
“流江，劉家和吳家除了與我派曾經有顧，我想不到他們還會有什麽別的關聯。他們都是普通的商戶之家，行商之戶，再怎麽得罪人也不至於被屠戮滿門。”
他滿臉的錯愕她盡收眼底，她繼續道：
“屍體你是見過的，兩家家主的屍體皆被震碎心脈，全身有經脈燒灼的痕跡。無疑，凶手使用的是同一種武功。就算不是同一個人所為，也必然有所關聯。”
“我派已經銷聲匿跡十九年之久，難不成江湖上還有人惦記著我派？”流江反問，這是他心中的疑點。
“我思來想去，凶手惦記的可能不是我派，或許他們的目的，與我們一般。”
流江頓悟，他猛地站起身來：
“難不成他們也知道秘窟？”
“東海秘窟鮮有人知，朝廷當年隻言我派藏有危急南朝龍脈之物，卻並未言及是何物！加之我派確有諸多罪證，單是掌門擅闖皇宮帶走龍子便是死罪一條。”
“師姐，我聽你說過，所謂的危急龍脈隻不過是朝廷誅滅我派的一個借口而已，難不成龍脈真的存在？”流江狐疑道。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秘窟的事極為隱秘，我也隻知裏麵囤置了我派數百年來的所有武學典籍，其餘的事，一概不知。”
流江不說話了，師姐也複歸沉默。
屋內，他緩緩踱步，良久才停下來：
“師姐，如果凶手真的是衝著我派而來，那何家岌岌可危啊！”
師姐不動聲色得點頭，卻並不言語。
“事不宜遲，我們應該立刻找到何家，告知他們—”
“不妥！”師姐打斷流江，她淡然道：
“江湖人皆知十八年前，就沒有東海派了！”她的聲音略帶冷意，似有不滿，卻也有辛酸。
“可是，可是—”流江手足無措，“那怎麽辦？”
屋內再度平靜下來，僅有縷縷青煙仍在升騰，告知屋外，屋內尚有人在。
“我心中不安，管不了那麽多了，今晚我們就摸進何家，免得秘窟線索就此斷掉！”流江斬釘截鐵道。
師姐柳眉微皺，沒有說話，也不知同意與否。
太原府，平原客棧前院酒肆。
“什麽？他提前走了？”
酒肆前台，一持劍白衣女子沉聲。她正是前來尋找荷包的天欣。
“對啊，掌櫃的今天沒在，我看老吳受了些傷就讓他先回去了。”前台的麻衣小二恭敬答道，他自然認出眼前的這位白衣女子是先前仗義相救老吳的女俠之一，他欽佩道：
“我在這替老吳謝過女俠，多謝你們替他出頭。”
見女俠不回應，他又道：
“我們這些作夥計的，就是容易受人欺負，可那能怎麽辦，這裏得那個人不要養家糊口，我們沒得選擇，唉！”小二自顧自得歎氣。
天欣想不到該說什麽說話安慰他，附和著點了點頭。
她急於求成，索性繞過前台進出的人群，稍稍湊近那小二：
“那個老吳什麽時候走的？”
麻衣小二不解女俠的用意，可他沒多想，下意識答道：
“走了有半刻鍾吧。怎麽了，女俠找他有什麽事麽？若是添置物品什麽的，小的也去能做的。”
“是這樣的，”天欣水嫩的眸子一眨，張嘴就來，“我那師妹愚鈍，之前給老吳說的跌打藥裏有一副藥引弄錯了，我這不立馬趕過來告訴他呢！”
“哦哦哦！”
麻衣小二敬佩之情更深，他有些嫉妒：老吳那孬貨，咋就能遇見這等集美貌與善良一身的仙子，為啥我就沒有這樣的福分？
“這樣啊，女俠你將那替換的藥引告訴小的，小的替你轉達。”
“這怎麽行呢，這錯藥誤診不能拖延，輕則隻是沒有效果，重的話可能要人性命的！還請你速速告知他的住處。”
麻衣小二被天欣一套說辭嚇住了，他急忙道：
“老吳應該是住在南城外八巷，具體哪戶人家小人不知。不過您可以到那巷子裏問問，裏麵的人應該清楚。”
“麻煩了。”天欣嘴角微微翹起，上揚了個優美的弧度。兩個小酒窩成形，說不出的秀麗，直叫麻衣小二看入了神。
入神的小二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發現女俠不見蹤影，滿滿的悵然湧上心頭，卻又不敢多想。
女俠高貴的氣質深入他心，他實在沒有膽子褻瀆。。
天欣走上街頭時已是黃昏，街上人漸稀少，商販們也大多開始收攤，準備打烊。
她攔住一個小販，問過南城外八巷的位置便立刻前往，她想趕在天黑前拿回青衣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