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死亡
“追！”
蒙麵師妹低聲嗬道，她話音未落，師兄就已經衝了出去，她急忙跟上。
張少俠橫腰抱起天欣，腳下健步如飛。
天欣渾身火熱，她的頭顱無力地依偎在他胸口，她低聲喃喃：
“你別管我了，快逃吧！”
張少俠沒有回話，本就氣力不足，隻在拚盡渾身解數施展輕功。
他其實很想說些什麽，安慰也好，責怪也罷，最後都化作更為有力的摟抱，因為現在的他害怕自己說出哪怕一個字，也會泄掉這施展輕功的最後一口真氣。
“你怎麽就不聽勸呢，我真是怕了你了！”
天欣的聲音酥酥麻麻，聽得人心癢癢的。
可此時的張少俠實在沒空去感受這些，因為蒙麵師兄已經追到了身後。
蒙麵師兄一記手爪抓向他後背，他向左一閃。蒙麵師兄再抓，他憑借對氣勁的敏感捕捉位置，再閃。
蒙麵師兄加緊步伐快要追上他時，他又一閃，拐彎衝向圍牆，兩步跳上去，找到位置直衝向何府外。
奈何氣力不足的張少俠怎麽跑得過內力尚還雄厚的蒙麵師兄？後者終於趕了上來，一掌打上前者後背。
“噗！”
避無可避的張少俠噴出口血來，抱著懷中人從圍牆上滾落。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摔著她，空中換位用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他仰身倒在地上，身上趴著天欣。看向近在眼前的何府大門，絕望之意湧上他的心頭。
天欣淚眼婆娑，聲音不複以往的清冷，也不似初識的陌生。她想說的話有那麽多，最後隻變成一句埋怨：
“你真是個傻瓜！”
張少俠微笑了笑，想回應她，卻實在沒有力氣開口。
蒙麵師兄從圍牆上一躍而下，站在兩人身前。他也不說話，幹淨利索，眼神一狠就要滅口。
“咯吱！”
何府的大門被推開了來。
此時那蒙麵師妹已經追了過來，她站在師兄身邊，兩人一起目睹何府大門被緩緩推開。
門開了，火急火燎衝進來個錦衣青年。這青年一臉渴求，可當衝進來撞上兩個蒙麵人後，他軀體一震。
錦衣青年身後還跟著個麻衣漢子，這漢子一臉慌張，嘴上還正說道：
“不妥吧，我們直接進去可能—”
漢子的話停住了，不是因為他瞧見了地上躺著的那個被自己順走錢袋的人，也不是趴著的那個那個師妹被自己順走荷包的人，而是那兩個蒙麵黑衣人。
漢子眼裏的慌張變為驚恐，一時間不能言語。
而那青年滿麵的渴求變為憤怒，他的雙眼刹那間變得血紅。
他今生都不會忘掉這兩個黑衣人，他對他們的眼神，體型是那麽的熟悉，以至於隻是看上一眼就能把認出。
因為他們是他的殺父，殺母，屠族仇人。
“咯咯咯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跑掉的吳家少爺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蒙麵師妹笑得放肆，看向門口兩人的眼神裏滿是戲謔，那模樣仿佛在俯視地上的螻蟻。
錦衣青年牙關緊咬，他渾身顫抖，眼神裏是徹骨的仇恨，可他僅有的理智卻在告訴他自己：現在應該轉身逃跑，因為他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他真的做不到，心中那無止境的恨意蒙蔽了他的雙眼，以至於身後的漢子硬拽他手臂時，他竟把後者推開。
“少爺，你理智一點，少爺，我們快走吧！”
三文慌了，他真得害怕，害怕到又忘了改口，叫出了聲“少爺”。可陷入泥潭的少爺哪是他能叫得動的。
“咯咯咯咯，你那麽看著我做甚，想找我報仇不成？”蒙麵師妹饒有興趣地問。
想！當然想！因為正是她親手打死了自己的母親，錦衣青年已經無法說話，受她言語之激，他喪失了最後的理智。
他向著蒙麵師妹衝去。
“螳臂當車，蜉蝣撼樹！”
蒙麵師妹冷笑著，抬起一腳將他踹開。
錦衣青年被一腳踹在胸口，倒飛回門邊，鮮血自嘴角緩緩流出。可他全然不顧，顫著身子站了起來，又向蒙麵人衝去。
“你連我半口真氣都接不下，還想著報仇？真是無趣！”
蒙麵師妹又是一腳。
錦衣青年又回到門邊，仗著身子強硬，仗著肌肉發達，他又站了起來。
三文已經泣不成聲，他死死拉住少爺的手，無語凝噎。
甩開三文的手，錦衣漢子再一次衝了上去。
他再一次回到門邊，深覺五髒六腑異位，卻不知哪來的氣力，他還是站了起來。
“師妹，不要再玩了，速度解決，速度離開！”
蒙麵師兄看著錦衣男子的無畏，心裏說不出的反感，說不出的厭惡，甚至厭惡到要自己親自動手。
蒙麵師兄一步跨到錦衣青年身前，抬手匯聚滿是氣勁的一掌，打向後者胸口。
“不要！”
或許是凝噎的緣故，三文的洪亮的聲音淒厲而尖銳。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和速度，突然擋在少爺身前。
“噗！”
後背受了一掌的三文當即衣衫破爛，懷中的一切散落在地上。他噴出一大口鮮血，迎麵濺了少爺一臉。
少爺的血紅的雙眼緩緩下去，終於醒悟過來，一聲嘶啞的“三文”喊出口來。
三文緩緩倒下，將少爺也壓倒，他口中的鮮血流淌不止，全部打在少爺的胸口。
蒙麵師兄妹愣住了。前者最為震驚，一是震驚三文突如其來的速度，二是震驚三文受他一掌竟然沒有飛出去！
“少爺，少爺，能為你擋刀是三文的榮幸。少爺，少爺，三文永遠把你當作少爺！隻是少爺，三文恐怕不能再服侍少—”
三文微弱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雙眼仍是睜著，裏麵有滿足，也有遺憾。或許在滿足自己為何而離開，或許在遺憾自己離開得又太早，以至於他再也不能叫出那聲不被承認的“少爺”了。
“三文！”
被壓住的錦衣少爺難以動彈，隻能看著三文離自己而去，隻能任由那帶著的血液滴在自己胸口。
“真是感人啊！”
繞是蒙麵師妹鐵石心腸也為三文護主而動，不過那有如何？這種場麵在劉家，在吳家，在以往，她不知道見了多少。。
她幾步趕上來，看著眼淚奪眶而出的錦衣少爺歎氣道：
“你的仆人這麽忠誠，我真不忍心讓他孤單，這就送你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