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向他道歉
“嘿嘿,我這不是看你大傷初愈,怕你心情不好,就串通,哦不,是協同,協同大夫一起逗你開心嘛!”
無邪尬笑,衝著一旁忐忑的老大夫挑眉。
那大夫會意,連忙迎合著回應:
“對對,老夫的確才疏學淺,才疏學淺,沒看出姑娘竟然好得這麽快!”
“你說什麽呢,什麽叫好得那麽快?你不希望天欣快點恢複嗎?”張無邪怒目相對: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是是是,我嘴拙,我嘴拙,天欣姑娘洪福齊天,壽比南山,定會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老套的賀詞他張嘴就來。
“這還差不多,”無邪點了點頭,迎上天欣的目光,說道:
“這老匹夫竟然敢拿你的身體狀況開玩笑,哪還能忍?放心,我一定替你教訓他!”
無邪擼起袖子,大步流星衝老大夫而去。
“張公子,不要啊,老夫不敢了,不敢了啊!”
大夫一臉悔恨,直往天欣身邊靠。
“夠了!”
天欣本來還想發作,可讓這兩個活寶折騰幾下,氣竟然消了不少。她冷眼掃過一唱一和的兩人,冷聲問道:
“我的身體到底怎麽樣?”
無邪察言觀色,見天欣沒有那麽氣憤,就搶著回答:
“好啊,很好,非常好!天欣你福大命大,有貴人相助,身體當然—”
“你閉嘴!”
天欣叫住無邪的吹噓,顯然不想聽他胡謅。
她盯緊無邪,聲音緩和了些:
“大夫,你來說!”
“這個,這個。”
老大夫吃不準此時該如何說話,他想要去看無邪的臉色,可後者在天欣的正視下哪還敢給他暗示。一來二去得不到指示,他隻好實話實說:
“依老夫愚見,姑娘的身體好得很啊。脈象搏動有力,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至於姑娘先前的肢體無勁,老夫猜測是體力透支的緣故。不過看姑娘現在的精氣神,應該已經恢複了。沒有大礙,休息休息就好。”
“好的,有勞您了!”
天欣地向他點了點頭,顫顫巍巍站起身子,要給老大夫銀子。
老大夫的手擺個不停,實在不敢當著無邪的麵再收銀子。
“姑娘使不得,張公子已經付過診金了!”
“他是他,我是我,你替我問診我自然要給你錢,請你收下。”
天欣一本正經,她的語氣平淡無奇,卻容不得人說不。
老大夫隻好接住銀子,卻用眼神問無邪:自己到底收還是不收。
無邪伸出兩指,指了指他,隨後作出自挖雙眼的動作:你敢收試試?
老大夫被嚇住了,僵在原地不敢動作。
而此時,天欣已經推門而出,搖搖晃晃地找路走。
無邪不敢停留,立馬追上去,走時不忘對那大夫邪魅一笑。
這笑容裏的意味太多,老大夫不敢體會,愈加不敢動作了。直到過去好一會兒,見兩人沒有回來的跡象,他才敢去關門。
什麽都沒做就賺了三兩銀子,本該高興才是,他卻心有餘悸。
無邪小步趕到天欣身邊,勸說道:
“你身體還很虛弱,休息一下再走吧!”
天欣根本不理他,自顧自得尋路,從昏暗的小道拐上大道。
無邪豁出去了,攔在她身前,垂首認錯,態度虔誠:
“我知道錯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我吧!”
天欣冷漠地掃他一眼,沒有說話,繞過他繼續前行。
怎麽會輕易原諒?後事都交代了!要不是他救過自己,天欣肯定會上去拚命的。
無邪不氣餒,碰了一鼻子灰後識相不少。他不再道歉,隻是緊緊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夜晚無人問路,初來太原府的天欣隻好先去內城,打算從內城的路碑上找尋平原客棧的方向。
“咚——咚!咚!”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更夫的敲鑼聲。
三更天的內城明亮不少,畢竟內城住的都是大戶人家,零零散散的燈籠掛在門邊,平日裏微弱的燈火在此刻被黑暗襯托,竟有些耀眼。
注視著前方的路碑,天欣終於開口,她問:
“你還要跟到什麽時候?”
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像在與陌生人交談,讓人聽不出喜怒。
“我,我。”
無邪支吾,他寧願被罵個狗血淋頭,也不願意她又變成那個冷美人。
他輕歎了聲,說:
“等你平安到了客棧,我就走。”
她停下了腳步,他也停下。
夜晚的冷風輕襲,撫打兩人的臉頰,明明帶著涼意,卻吹不醒他們的心事。
滯留了一瞬,她醒了過來,抬腳向前,走向路碑。
又一瞬,他也清醒,幾步追上,護在她的身邊。
風再拂麵,為他帶來她的氣味,宛若幽穀蘭香,又似出泥清蓮,可遠聞二不可褻玩焉。
他的心中泛起漣漪,無意識地沉浸其間美好。直到一聲哽咽把他喚回。
“師姐!”
原來是路碑另一側坐著個白衣女子,她頭發淩亂,衣角沾滿灰塵,似乎不久前還在奔波。
正在低泣的她聽見動靜,便抬起頭來四處張望,當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天欣,便有了這聲壓抑許久的呼喊。
“絮月?”
天欣還是有些虛弱,聽見熟悉的聲音後她下意識叫出師妹的名字。
“師姐,你沒事就好!”
絮月撲上來抱住天欣,把頭往她得胸口埋。
“傻丫頭,師姐能有什麽事啊?”天欣露出笑容,終在師妹這裏破冰展顏。她細細撥弄師妹的亂發,將發絲捋平。
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孔,天欣竟然差點落淚,或許是那大起大落所致,她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絮月一臉委屈地看著師姐,她嘟起小嘴:
“師姐,我想找你練劍可你沒在房間,問過青衣師姐才知道你去給她找錢袋了。
可我等到亥時也不見你回來,就想去找你。誰知道在小二那知道長脖子臭道士去而複返,我怕你受欺負就和別的師姐們一起出來找你。
我們分開來找,可我找了一個時辰都找不到你,嗚嗚嗚。”
絮月又輕泣起來,也不知是在哭自己找不到師姐還是因為找到了師姐激動。她還想說些自己憋在心裏的委屈,卻猛然看到天欣手背上幹涸的血跡。
她眼裏的柔弱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鋒芒畢露的怒氣。絮月咬牙切齒地問:
“師姐,是不是那個武當敗類弄傷了你,”她抱緊師姐,“師姐你別怕,我這就去教訓他!”
師姐是她除師傅外最親的人,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過那道士,她決不能看著師姐受委屈。也正是因為有師姐,就算打不過她也絕不會害怕,更不會退縮。
張口一個敗類,閉口一個臭道士。無邪本就憋了一肚子氣,哪能讓人這般數落,他義正言辭的教育道:
“我說姑娘,你這樣誹謗我們武當可是想挑撥峨眉與武當的關係?”
“誰?”
絮月這才注意到師姐身後竟然還有個人,她定睛一看,這不就是自己剛剛叫囂要教訓的人嗎?
她有些慌張,可話已出口,又不能反悔,她隻得硬挺直身板:
“怎麽,我說得有問題麽,你心術不正,還不準我說麽?”
“小姑娘,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心術不正了?”
無邪笑得莫名,他真的不想和這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一般見識。
“哼,眾目睽睽之下行凶,你還想抵賴麽?”
絮月毫不示弱,她振振有詞,沒有注意到自己最親的師姐在此刻變了臉色。
“抵賴?可笑。我還是那句話,你不需要的眼睛可以捐給別人,需要光明的人可多了去了!”
無邪懶得理她。
“你,你才不需要眼睛呢!”絮月生氣了,在聯想到受傷的師姐,她又衝動了:
“你這混蛋,敢傷我師姐,我跟你拚了!”
掙脫師姐的懷抱,她要拔劍出鞘。
“住手!”
天欣伸手去攔,卻因氣力不足,未攔住她拔劍的舉動。
劍尖直指張無邪,她趾高氣昂,雙眼滿是挑釁。
無邪徹底被激怒了,他抬起雙拳,道:
“天欣,你可別攔著我,我今天非要替你教訓這個野丫頭。”
絮月顧及師姐的製止不敢動作,嘴上卻不歇火:
“你才野呢,你個野小子,怕我師姐不成,就算沒有她我也能教訓你!”
“住嘴!”
天欣衝著絮月低吼。
絮月一愣,一下子淚水湧出眼眶,她不敢相信平日裏那麽寵自己的師姐竟然會凶自己。
“師姐,你在凶我麽?”
望著淚眼婆娑的師妹,天欣很是心疼,卻不包庇,她心一狠,麵色鐵青,沉聲命令:
“道歉!”
絮月不敢相信地看著師姐,臉上寫滿委屈的模樣楚楚可憐,卻無動於衷。
“給他道歉!”
天欣聲音更低,她也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無邪看著這對師姐妹對峙,心裏多少有些抵觸,他勸慰天欣:
“要不算了吧,令師妹年紀尚小,犯錯是人之常情,不用這麽認真的。”
“你住嘴!”
天欣對無邪態度不善,似乎還在生後者的氣,可此時的她一心隻想管教師妹。
她又看向師妹,聲音愈加嚴厲:
“向他道歉!”
絮月渾身哆嗦,要不是有無邪這個外人在,她早就坐地上號啕大哭了。
迫於師姐施加的壓力,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她還是一臉不情願,低著頭向無邪咬牙切齒:
“我錯了!”
無邪一頭霧水,不解天欣此舉為何,他不敢回話。
“態度誠懇一點。”
天欣咳嗽兩下,聲音柔和不少。背著無邪的身子微微顫抖,身體竟更加虛弱,怕是連番動怒又折騰了自己。
絮月心中大大地不服氣,可哪敢發作啊!她還沒見過師姐這麽凶自己,當真是被嚇壞了。
“我,我錯了!”
她唯唯諾諾地重複了一遍,一邊吸鼻子一邊認錯,態度好了不少。
“怎麽樣,滿意了麽?”
天欣提起一口氣來,又回複冰冷的語氣。
“滿意,當然滿意。天欣師姐亦師亦姐,從教以嚴,又嗬護有加,我仰慕還來不及呢!”
無邪尬笑著口若懸河。
“休要多言,我有師妹相伴,自當平安,你請回吧。”
天欣兩眼發黑,強忍著昏倦說。
無邪點了點頭:的確,自己再留下怕是會讓她更加難堪。他沒注意到天欣身體的狀況,隻是覺得後者很不對勁,可他也沒多想,隻是雙手抱拳道:
“告辭。”
他轉身離去,待腳步聲完全消失,天欣才開口清呼出聲來:
“師妹!”
“師姐?”
一邊小聲抽泣一邊抹眼淚的絮月聽到師姐不再嚴厲、卻軟綿綿的聲音,下意識叫道。。
然而她話音剛落,自己素來敬愛的師姐就向自己倒來。她手疾眼快,上前一步抱住師姐,才發現後者已經昏睡過去。
她不知所措,抱起天欣腳下生風,隻想快快找到懂醫術的青衣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