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鳳印,你算大丈夫嗎
延春宮外,透亮的火光照亮整個夜空,由此看去,整個皇宮一片通明。
夙承勳得知消息還在從臨華宮趕來的路上,各宮得知此消息的妃嬪們也都往這邊來了。
延春宮外的宮女嬤嬤太監和侍衛們已聚成一片,拎水的拎水搜救的搜救。
秦婉如任由宮女為她披了件外套,卻是並沒有就此去休息,而是就這麽站在延春宮的大門前伸長脖子往裏麵看。
每看到一個被抬出來的人她就會去確認是不是林嬤嬤。
接二連三的失望後,她怒了。
一把推開攙著她的宮女,厲聲道:“本宮讓你們把林嬤嬤帶出來,你們這是讓本宮看的什麽?!本宮要林嬤嬤!”
她這一怒,在場的奴才們沒有一個敢吭聲的,就連救援也都默默地進行著。
可惜延春宮的這場火來得突然且又來勢洶洶,不過這小炷香的時間,宮內就燒得差不多了,救出來的人全都是咽了氣兒的。
而林嬤嬤處在火勢最盛的地方,不把火滅了根本就去不了人,秦婉如便是再生氣,也隻有在此幹著急的份。
“娘娘,您身上有傷,還是先隨奴婢過去歇著吧。”
負責照看她的宮女壯了好一會兒膽才敢上去勸說,不想卻才一上去就被秦婉如給推開了。
“沒用的東西!”
秦婉如怒道,緊緊攥著手中的鳳印開始在延春宮大門外踱步,一時著急,竟是在轉過身來時跟一個拎著桶的小宮女撞了個正著。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小宮女當即“撲通”一聲跪下,對著秦婉如連著磕了好幾個頭。
秦婉如此時著急林嬤嬤的情況,哪有心情管其他人,厭惡地道了聲“滾”後就繼續把注意力放在了救援的人身上。
小宮女怯怯地道了聲“是”,繼而戰戰兢兢地拎著桶飛一般地逃離。
趁亂行至一假山處,唯一沒被照到的巨大假山後突然伸出一身白皙修長的手,將那小宮女一把拽進了黑暗中。
“啊!”
“小宮女”輕呼,在確定來人身上的氣味後將小心髒放回了肚子裏,再抬首,黑暗中那雙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是顯得格外亮。
“小宮女”攥著剛到手的東西,雙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側首警惕地看了看不遠處的情勢後開口道:“不是說在前麵等的麽?怎麽來這了?”
跟剛才那故意吊著的嗓音不同,此時的小宮女兒聲音嬌軟甜膩,仔細聽還能聽出一絲撒嬌的味道。
男人瞧著她這張臉著實礙眼,漂亮的手朝她的發際線與兩邊耳畔一抹,“小宮女”的那張臉頓時就被撕下來了。
精致純真的小臉赫然露了出來,漂亮的桃花眼在不遠處火光的映照下美得不可方物。
這,可不就是扮成宮女的雪姝?
夙珝輕撫她額頭上的紅印,俊眉輕蹙,下一刻頭也沒回地攬著人以鬼魅般的速度將人帶離此處。
衣衫翻飛間,雪姝聽到自身後傳來的騷動?
“娘娘?娘娘怎麽了?”
“可是丟了什麽東西?”
這一刻的延春宮,比京城中最大的菜市場還要熱鬧。
……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雪姝就被夙珝帶回了她的寢屋,聽了他的話睜眼看了看後,雪姝發出了不可思議的感慨。
“我天,這麽快?”
天真無邪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都不可能讓人把她與“縱火”二字聯係到一起。
夙珝對她這近乎崇拜的語氣很是受用,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唇,卻在看到她額頭上還未散去的紅印時再次皺緊了眉。
他拿出自己的方巾,在那塊地方輕輕擦拭,“以後不準再這樣,明白?”
雪姝不以為然,卻是很享受他的溫柔,仰頭衝他傻傻地笑了笑,很豪邁地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丈夫能屈能伸!”
夙珝不算溫柔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你算大丈夫麽?”
雪姝見他皺眉,看上去不像玩笑,這不禁讓她憶起早前鶯歌的事,也讓她想起了這人性情不定的事。
但知道是因為心疼她,雪姝又忍不住心中泛甜。
為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她笑得討好,抓著夙珝的手臂晃了晃,很乖巧地說:“我不是大丈夫,你才是。”
說完又馬上鬆開夙珝的手,攤開掌心,那枚不算大卻精致無比的鳳印就這麽呈現在她眼前。
“阿珝你看,這就是鳳印。”她帶著一半好奇一半討好地扯了扯夙珝的袖子,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夙珝對鳳印沒興趣。
早年賢宗帝跟賢明帝在世時,別說鳳印了,就是玉璽,那都是他手裏的玩具。
不過,看著小丫頭這麽興致盎然的樣子,夙珝還是很給麵子地瞥了一眼,繼而轉身在身後的椅子上落座,問:“你還沒跟我說,你拿這東西是打算做什麽。”
早知她是個有謀略的人,有時卻還是忍不住為其的機靈聰慧而驚異。
他讓鶯歌跟著她,最初的目的隻是為了監視她,之後在得知事情原委後方才讓鶯歌幫著。
隻幫歸幫,他卻是從未為這丫頭出謀劃策過,若非從鶯歌那得知,他都不知這丫頭整起人要起人命來跟他倒是有幾分相似。
就拿此次延春宮一事來說,他便沒想到她竟會跟他想到一塊兒去,延春宮的那把火還是她親手放的。
當時之景,就跟他當年火燒晶泱宮幾乎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當時的他是舉著火把正大光明地進晶泱宮,而她是偷著進去的。
雪姝還不知自己因這件事又在心上人心裏留下了這般好的印象。
聽他這一問,她馬上將手合上,乖乖地搬了個凳子坐到他身旁,嬌俏一笑後湊到他耳旁一陣低語。
夙珝神情漠然,聽完後眼中帶著幾分戲謔,“你就這麽有把握她會站到你這邊?”
雪姝掂了掂手裏的鳳印,被林嬤嬤拚了命帶出來的東西,被秦婉如視為性命的東西這會兒在她手中就成了小石子兒一般的玩物。
“那是,”她抬了抬小下巴,很篤定地說,“也不看我是誰,我可是活過一輩子的人,這宮裏的人是個什麽德行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說著,還很得意地衝夙珝挑了挑眉,原本清澈無暇的桃花眼忽然間變得風情萬種,轉盼間透著一絲妖媚。
夙珝原是被她這驕傲的小孔雀樣兒逗得發笑,卻在聽到她後半句時神情變得微妙。
雪姝還未察覺到自己在不經意間說了什麽。
隻瞧著這剛到手的小玩意兒再回想起秦婉如那張狼狽的臉,她的心情就樂不可支。
扭頭看向神情微變的男人,她張嘴正準備再說點兒自己的感覺,不想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男人抱了個滿懷。
“阿……珝?”雪姝的笑僵在唇邊,自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卻讓她無比安心。
夙珝說不出自己現在是種什麽心情。
隻聽她這麽輕鬆就把上輩子的死說出來,他的腦海裏就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她上輩子孤苦伶仃地在她那破舊的院子裏待產的情形。
先前親眼目睹時,心髒就像被數萬根針紮了個透,疼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心疼一個人的感覺,隻知道自己這二十六年來隻有在看到她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感覺。
但現在,聽她這般若無其事地說出本該是她那短暫的人生中最悲慘的經曆,他的心不怎麽疼,卻像是食了整瓶兒的醋,酸澀不已。
他亦不知這是種什麽感覺,能確定的是隻有在麵對她的時候這種感覺才會出現。
這讓他情不自禁想擁她,便恨不得把自己現有的所有最好的都給她。
可這一時間,若要他想出具體給她什麽,他又想不出來,便隻想就這麽抱她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