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動搖,人言可畏
如雪姝所想,章晉鬆的死毫無疑問將秦婉如推上了風口浪尖。
不管是刑場上還是回宮途中,走到哪都能聽到人們議論紛紛。
“皇後毒害六公主”一事再次成為的飯後茶餘,一說起這件事,人們臉上的表情都複雜至極。
“從小就沒了娘,在宮裏也不見得過得好,到頭還被害得以後都做不了娘,六公主也是個命苦的……”
“可惜了,虧得我上回看皇後去昭王府接人,以為那是對六公主好,沒想到隻是做戲。”
“俗話說得好,‘人心隔肚皮’,這人啊,心裏想什麽還真不一定。”
“誰說不是呢,還假傳淑妃是讓六公主克死的,要不是還有明白人,六公主怕是一輩子都要背這罵名了。”
“我聽說這回如果不是六公主背後有昭王撐著,這件事皇上都打算就這麽算了,有這麽回事嗎?”
“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也不是不可能,你想啊,六公主打小沒依傍,皇後可是咱們大賢的皇後,孰重孰輕,豈不一目了然?”
“……”
大賢自四十年前限製百姓言論而弄巧成拙引發暴亂後再無“平民百姓不得私下妄議皇家之事”的規矩。
皇後假傳淑妃是六公主克死的,其目的便是不想淑妃走後其名下的養女日子好過。
若沒有昭王,皇上便打算不對皇後做任何處置,欺負的也正是六公主無人可依。
等等。
這些凡是能靠一張嘴能說的,都是雪姝鑽了他們大賢律例的空子,有意散播出來的。
人言可畏,這一招確實不容小覷。
她足不出戶便能往秦婉如和夙承勳身上施加壓力,如此,何樂而不為?
於是,在雪姝暗中有意為之之下,這些話毫無疑問地傳到了冷淩苑。
不僅傳到了,還附帶各種不同版本,其間還穿插著跟淑妃之死有關的一些“小道消息”。
秦婉如連續三四日為了遲遲未找到的鳳印茶不思飯不想近乎癲狂,章晉鬆砍頭這件事再次將她推向風口浪尖。
聽到這些各種版本的“傳言”後,連日積累的疲憊與怒火在這一刻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什麽本宮有意讓她成為‘災星’?!什麽是本宮害的!本宮何時害她了!分明就是她陷害本宮!是她陷害本宮!”
冷淩苑寢屋內,秦婉如一氣之下砸了屋裏所有擺件,地上一片狼藉。
夙馨玉自打解禁後每日都會讓人推她來這。
看起來倒像是跟秦婉如母女情深,實際不過是她不想就此失去秦婉如這麽個靠山。
這會兒看著秦婉如因這些傳言狂怒的模樣,夙馨玉不得不勸道:“母後,忘了您先前跟我說過什麽了嗎?咱們得忍。”
氣壞身體倒是其次,若任由她母後這般鬧下去,回頭勢必得傳到父皇耳中。
她知道母後先前參與過父皇的很多決策,父皇也是偏母後這邊的。
但現在情況微妙,這些傳言裏還牽扯上了淑妃。
但凡是跟淑妃有關的事,父皇向來都極其上心。
這回母後之所以會被沒收寶冊移居此地,不正是父皇受了夙雪姝那賤人的煽動嗎?
所以眼下,她們還是得忍,然後等待時機。
“忍忍忍!本宮都忍了多少年了!”
秦婉如喘著粗氣,頭上的發飾因她的動作劇烈晃動著。
“說淑妃的死跟本宮有關,證據呢?!證據何在!本宮清清白白,如何就背上了這罪名!你說,如何就讓本宮背上這罪名?!”
的確,幾天前當著眾多人的麵小蹄子提起淑賤人時當真讓她捏了把汗。
就擔心章晉鬆那糊塗的老家夥會為了保命把當年她讓他加害淑賤人的事公之於眾,所以當時,她才無法像對待如嬤嬤那樣直接舍棄章晉鬆。
但慶幸的是,章晉鬆那老東西當時急於保命,慌得把如此重要的事都忘了。
不過事後轉念想,章晉鬆便是說了又如何?
淑賤人都死了這麽些年了,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事情就是她做的,她怕什麽?
她就不信,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皇上真能因一個人的一麵之詞就將她這個皇後如何。
現在章晉鬆死了,林嬤嬤死了,除了她,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都死得徹徹底底的了,她不用再擔心暴露了!
所以,她現在能理直氣壯地說,淑賤人的死跟她沒關係,她清白得很!
夙馨玉哪知眼前人還瞞著她如此重大的事,見她情緒激動,夙馨玉心驚膽戰的。
“您委屈,我知道,可你看,這會兒章晉鬆剛死,正是流言蜚語漫天的時候,雖然沒有證據,但父皇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難道您真想父皇又因為一個死了的人同您生間隙麽?”
兩個人的角色現在調轉過來了。
三天前還是秦婉如忍氣吞聲地勸夙馨玉稍安勿躁,現在就輪到夙馨玉把這話還給她了。
夙馨玉的一個“又”字讓本就怒火中燒的秦婉如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自尊不容許她從自己女兒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她沒好氣地瞪著夙馨玉。
“你懂什麽?!他那是鬼迷了心竅,都過了這些年了也值得拿出來說!本宮都替他臊得慌!”
話雖如此,胸中的妒火卻燒得旺。
夙馨玉見其兩隻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來,就差將“嫉妒”二字寫在臉上了,心裏不禁嫌棄。
跟一個死了這麽多年的人吃味兒,真虧她做得出來。
換成她,她才不會。
既然人都死了這麽久了,那這些年她應該做的難道不是想方設法抓緊男人的心麽?
在這裏嫉妒有什麽用,這麽多年都沒讓男人把心放到自己身上,看來本事也就這樣兒了。
想歸想,夙馨玉麵上還是裝得有模有樣的。
她說:“正因為如此,這個時候您才更要沉得住氣,要讓父皇知道您的好,不是嗎?”
這變相的誇讚算是順了秦婉如的毛了。
夙馨玉見狀乘勝追擊。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任憑外麵流言漫天,您隻要淡然處之,父皇又不是不講理的人,您的話他還能聽不進去?”
最後半句,相當於是肯定秦婉如在夙承勳心裏的分量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她說的,他怎麽都能聽進去。
秦婉如對夙馨玉的這番話很是受用,神情有緩和的跡象。
夙馨玉就又說:“您看,我現在的腿還是這個樣子,您又搬到了這冷淩苑,說白了,咱們現在的敵人不是那個死人。”
夙馨玉這些年也算是把秦婉如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知道秦婉如對淑妃恨之入骨,她幹脆也不“淑妃淑妃”地說了。
果然,秦婉如經夙馨玉的這幾番話說下來,情緒平靜了許多。
“沒、錯。”
她咬牙,緩緩在旁邊位置坐下,“現在的敵人,不是那賤人,而是她留下的小賤人!”
若不是那賤人,她何需遭這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罪!
夙馨玉見總算將人安撫下來了,不由鬆了口氣。
想她來冷淩苑也有近兩個時辰了,一會兒珍綺司的人就會把蛟絹紗裙送到玉和宮。
想到馬上就要穿上由那人送的料子製的裙子,夙馨玉的心早飛到老遠了。
於是,差不多又安撫勸慰了小會兒後,夙馨玉便以腿不太舒服為由告退。
秦婉如早忘了料子這回事了,真當她不舒服,二話不說便允她走了。
再剩她一個人時,她的心思也就不在章晉鬆這件事上,而是跟前幾天一樣,立馬喚來人詢問找鳳印的事。
可惜不管她派多少人,問多少回,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
可憐秦婉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兜兜轉轉,卻始終不知她的命根子丟失就是她口中的“小賤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