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掩埋,是玉和宮的人
“公主!”
白茯與珍珠連滾帶爬地過來,朝夙承勳磕頭。
“皇上明鑒!這是公主花了幾天幾夜,準備送給太後的祝壽圖,還請皇上高抬貴手,請皇上高抬貴手啊!”
祝壽圖?
夙承勳虎軀一震,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雪姝,欲發作的話卡在唇邊,冷厲森冷的眸光在這瞬間有所遲疑。
秦婉如才因夙承勳撕毀畫作一腳踏上雪姝的手而欣喜萬分,此時聽是祝壽圖,瞬間感覺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裏。
“什麽祝壽圖?”
她自然不信。
一把從太監手中將那桐木小偶人抓在手中,一個眼神,李楷忙將夙承勳另一隻腳邊的半張畫撿起來。
欲送到她手邊,李楷卻在將畫翻過來時大驚失色,“這……!”
但沒等他說話,秦婉如便從其手中奪過那半張畫,上前一步來到雪姝跟前,俯視著雪姝與白茯珍珠二人。
“休得狡辯!未經允許擅自在宮裏設壇拜神,不是裝神弄鬼是什麽?眼下更是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說你沒有動巫蠱之術?這哪裏是什麽祝壽圖,分明就是……”
她的聲音隨著她低頭往手上看的動作戛然而止,瞳孔跟著緊縮。
李楷硬著頭皮上前,“皇上,娘娘,這……真是祝壽圖,而且……”
不敢再說,隻將視線放到秦婉如將翻轉過來的小偶人身上。
小偶人方才背麵朝上,滿是釘子,而今正麵朝上,胸腹處寫著被詛咒之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然而卻不是夙馨玉的。
“這,這怎麽……”
秦婉如看著小偶人身上那鮮紅清晰的“夙雪姝”三個字及生辰八字,瞳孔狂震,雙手輕顫,隻覺腦中一記悶雷落下,眼前一陣陣發黑。
夙承勳也看到了,祝壽圖和寫著雪姝生辰八字的小偶人。
一記悶錘狠狠落在心上,震得他心神直顫,一時意外,連腳下還踩著雪姝的手都忘了。
雪姝趴在地上,忍著自劇痛紅眼倔強抬頭。
“兒臣不知做錯了什麽父皇要如此待兒臣,父皇要懲戒兒臣,也總得給兒臣一個理由不是?”
漂亮的桃花眼盛滿了晶瑩的淚水,卻又倔強地不願其掉下來,委屈顯而易見。
夙承勳啞然,踩著雪姝手的那隻手不自在地挪了挪。
結果還沒挪下來,大門口就傳來一聲高呼:“太後到——”
夙承勳臉色突變,收腳的動作快了些,一轉身回頭,就見太後正從轎攆上下來由雯萱攙著往這裏走。
秦婉如手一抖,小偶人跟那半張畫都掉在了地上。
雪姝咬緊唇爬起來跪在地上,顫著手將兩個半張畫撿起來。
“公主……”珍珠跪著到她跟前,心疼地去碰她受傷的手。
雪姝疼得倒吸涼氣,搖頭示意她不要管,就這麽跪坐著將畫攤在大腿上小心地撣去上麵的塵土。
“這是在做什麽?”
太後大步走來,本就不怎麽好的臉色在看到跪在地上的雪姝時又沉了幾分。
夙承勳腦仁兒疼,“母後,您怎的來了?”
秦婉如上前站在他身邊,朝太後福身行禮。
太後冷哼,斜眼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怎麽?就許你們過來不許我過來,我若不過來,你們是打算將這丫頭怎麽樣?”
話說完,人已走到雪姝麵前。
雪姝捧著畫,抬起頭看她,“皇祖母……”
眼淚就跟著她抬頭的動作掉了下來,說不出的委屈和可憐,看得太後憐惜不已。
雯萱過去攙她,意外看到她紅腫的右手,“天,這是……?”
太後也看到了,瞬間柳眉倒豎,當即就朝夙承勳瞪過去。
“皇帝,這丫頭是哪裏惹你不快了,也值得你如此大動幹戈?”
夙承勳:“母後,您……”
“母後息怒。”
秦婉如力求在夙承勳麵前表現,搶了他的話以做維護。
“這件事說來話長,就由臣妾……”
“不必了,”太後上下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打斷她的話,看了一眼李楷,“你說。”
秦婉如臉色青了白白了青,尷尬地張著嘴。
無方,被指名的李楷隻得硬著頭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太後越聽嘴角下拉得越厲害。
李楷說完還為夙承勳說話:“太後息怒,這巫蠱之術乃宮中大忌,眼下三公主還臥床不起查不出症狀,皇上是怕重蹈德帝時的覆轍,故才命奴才等人搜查。”
賢德帝時期,一後妃利用巫蠱之術詛咒太子,詛咒靈驗,太子殞命。
也正因此,才有了後來的賢宗帝。
此事在當時掀起一陣血風腥雨,那後妃一家被滅九族,德帝下旨搜查大賢境內所有人家,凡是家中有接觸此術的人皆被處以滿門抄斬。
還有人趁勢發動暴亂,事情發生在慶明二十八年,史稱“慶明二八之變”。
巫蠱之術此等詛咒之術原就為禁術,那場動亂後朝廷對此管得更嚴了。
麵對李楷對夙承勳的維護,太後並不至於批評,但對夙承勳采取的舉措卻是不讚同的。
“你重視這件事沒問題,”她對夙承勳說,“但事情還未弄清緣由便對這丫頭動手,未免過於草率。”
邊說,邊示意雯萱把人攙起來,自己也走到了雪姝跟前。
夙承勳神色複雜地瞥了瞥雪姝,對太後說:“母後說的是,兒子草率了。”
來時的氣勢洶洶蕩然無存,剛找到畫和小偶人時的怒意也隨著祝壽圖的暴露和偶人上名字及生辰八字變得複雜。
秦婉如不敢再說話了。
因為她大概已經想到事情是怎麽回事了。
再說,隻怕會引火燒身。
太後看了看雪姝被踩傷的手,又拿起雪姝才畫了不到一半的壽比南山圖,又憐惜又可惜。
“這孩子早先就跟我說要送我由她親手做的壽禮,焚香拜神也是我應允了的,沒想到……”
夙承勳眉頭一擰,“焚香拜神您應允了的?”
太後冷笑,“不行麽?你當所有人都跟你後宮裏的有些女人一樣麽?動不動起歪心思。”
狀似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秦婉如。
秦婉如氣結,卻也得打碎了牙往肚裏咽。
夙承勳鬱悶不已,看向雪姝。
後者恰好正拿她那雙淚汪汪的眼瞅他,似怨非怨的,依舊帶著一絲絲倔強。
夙承勳心裏堵得慌,唇一抿,冰冷的視線射向那個小偶人。
“這是怎麽回事?這東西是從哪來的?”
太監忙道:“回皇上的話,東西是從那後麵找到的,奴才瞧著那樹底下的土有異常,所以試著挖了挖。”
邊說邊指。
夙承勳雙手負後,忍著心底的憋屈和火氣跟著那太監來到正廳後的壩子裏,果然見樹底下一個新挖的大洞。
這就怪了。
被下降頭躺在床上查不出病症的是老三,證據指向老六,偏偏在老六什麽證據都沒搜出來,還反倒找出這麽個用來詛咒老六的偶人。
夙承勳對有人動巫蠱之術詛咒人一事惱怒不已,又為自己判斷失誤鬧出烏龍而羞惱,而今更為理不清事情是怎麽回事而煩躁不已。
欲下旨命刑部的人來徹查此事,卻見一旁跪著的兩個長禧宮奴才在那偷偷推搡著。
恰好給了他發泄的由頭,當即就道:“來人,將這兩個奴才拉下去砍了。”
那兩人嚇得幾乎暈厥,爭先恐後地說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們無意冒犯,實在是奴才們可能知道這東西是怎麽來的!”
眾人愕然。
雪姝站出來,“你們知道?”
“是,”小太監說,“這幾日,一直有人在長禧宮附近鬼鬼祟祟,先前回稟過公主一次,但公主忙於為太後作畫,便將此事忘了。”
說起畫,夙承勳很不自在,“說!是誰!”
那太監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是……是玉和宮的人。”
說完擔心自己被砍腦袋,又急著求饒。
“皇上饒命,公主饒命!奴才倆都瞅見了,奴才說得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