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死別,詛咒的真相
雪姝便隻說了這麽一句話,之後任由墨修如何發問,如何氣急敗壞她都沒有再理會,亦沒有力氣再理會。
黛嫵回來了,跟著來的還有月靈族的國師,月靈族除族王外的最高戰力。
雪姝衝他二人笑了笑,終於放任了新的神魂與靈晶石的相融。
那一刻,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鎮神陣與審判消失的同時神宮宮殿相繼坍塌,整個神宮內的所有象征著生命的東西悉數衰敗。
雪白與鮮紅的神宮染上一層濃濃的灰色,縈繞在神宮內的靈氣倏地散盡。
空氣中再沒有能淨化汙濁的鮮活靈氣,有的隻是那些已失去或未死去的邪魔身上的汙穢。
經神之審判的神魂以尋常的重塑法顯然起不了作用,淨神以魂塑魂的結果便是死亡。
一代淨神的殞命,往常不過象征著新一代淨神的誕生。
她們會在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之時便做好凝聚足以誕出新一代淨神之力的準備,而後坐化靈體。
她們的神魂在靈體坐化時會慢慢變小,直到坐化那一刻,已然沒了所有記憶的神魂會與神力相融形成一個嶄新的淨神之魂。
可而今淨神的神魂在別人的靈晶石內相融,即便還存著淨神的靈息,到底也成了別人的魂。
沒有了神魂,屬於淨神的所有神力便快速衰敗。
極致的衰後便是極致的盛,沒有神魂凝聚的神力將在這一陣衰敗後散落於世間各地,最後瘋狂蘇醒。
可以想象,當世間萬物都擁有了神女的神力後這世上還會是個怎樣的景象。
“黛嫵……”雪姝看著月靈國師將月焱納入保護範圍,喚來了黛嫵。
黛嫵哭得不能自已,嘴裏不斷地喊著“大人”。
雪姝沒有力氣安撫她了,艱難地抬手,將還未溢出神力的她自己的靈晶石移入黛嫵體內。
她說:“神女不死,人族不滅,神族便不亡,說實話我想就這麽死了,可卻又不能……若任由神力散去,世間必將迎來大禍,他族之人何其無辜……何況……何況我還跟焱哥哥說好了等他來找我,所以黛嫵……”
代我成為第九十代淨神吧,代我等候月焱回來吧。
讓月焱帶你走,他會看在我的份上帶你離開神宮。
你不是打小就不喜歡在神宮待嗎,等他帶你走了,你想在人間怎麽走都行。
“不,不——”
雪姝死了,神宮第八十九代淨神殞落了,新一代的淨神無需再經過漫長的坐化與孕育神魂的時期。
黛嫵哭成了淚人兒,她還不會控製屬於淨神的神力,哭喊間複活了神宮所有生命,淨化了空氣中所有汙穢。
原以為此戰到此結束準備跑路的各族邪魔無法承受淨神的這份過於純粹幹淨的神力而腐爛,僅有的少部分人逃出神宮後皆命在旦夕。
雪姝閉上了眼,像睡著了一樣,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到最後隻剩下一截衣袖一縷頭發。
“啪嗒”
碧綠的玉髓掉落在地麵,往常那翠盈盈的潤澤不再,隻剩一片黯淡。
“月焱——”
在黛嫵外放的神力之下墨修恢複了八成,他不甘月靈國師就此帶走月焱,欲上前阻攔卻遭三位至高神攔截。
他們很清楚,而今他們處於劣勢,已無力啟用鎮神陣,更別說現今月焱體內的神魂殘留著淨神的靈息。
別說他們無力啟動鎮神陣,便是有,也再也無法困住月焱。
可墨修不願就此將這件事作罷。
為捉拿月靈王,他不惜以十萬神兵為誘餌,而今更是連淨神都搭進去了,神宮為此滿目瘡痍,他如何能甘心!
再者,月焱他竟是他母後曾日思夜想的那個孽種!
墨修不甘,憤恨。
他困住了雪姝還未來得及消散的最後一絲靈念,就困在了那顆被他上了封印術的玉髓裏。
墨修想,行啊,你們不是愛得如此驚天動地嗎?
你不是這般盼著等著他來帶你走嗎?那我就讓你們永生永世都愛而不得陰陽相隔!
墨修對著雪姝的這一絲殘念下了詛咒,三位至高神對此頗為讚同。
他們加固了墨修的詛咒,就在月焱被月靈國師帶離神宮的那一刻用詛咒洗去了月焱的所有記憶並將雪姝死前最後的執念永遠禁錮在了那枚玉髓裏。
雪姝的念念不忘。
是曾經與月焱一道度過的美好歲月,是曾經與他立下的山盟海誓,是生死別離時對他說的那句等待。
以雪姝神魂重塑了神魂的月焱擁有了與淨神一同的壽命。
墨修便想,憑什麽月焱能得永生呢,他要他縱使活著,也要承受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於是,詛咒便從這時開始了,而君曜在神識中所看到的畫麵也在這裏開始發生變化。
詛咒會自動為雪姝的每個輪回尋得新的身份,亦給予月焱新的身份與記憶。
雪姝的每一次轉世投胎都是一個新的人生,而月焱,卻不是。
他每一次沉睡後都會以不同身份不同年齡出現在雪姝麵前,他的記憶是扭曲的。
他的記憶裏,他的身份從來就不是人類常說的投胎轉世,他從來都是帶著任務而來的。
他會在突然間覺醒自己是月靈王的“記憶”,然後懷著一顆生而為神的慈悲心做著他自認為沒有必要的好人好事。
他會在某個瞬間偶遇曾經的心上人,然後再經曆動心到相愛的過程。
隻可惜詛咒永遠都不會讓他們順利相愛,他甚至會在動心的那一刻突然恢複真正的記憶,然後再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死在自己麵前。
君曜看到了,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雪姝剖殺腹中子後的事——
中了散魂欲被散了魂喪失行動能力處於沉睡中的夙珝突然在某一天蘇醒了。
君曜看到,畫麵中的“他”大喜過望,以為是自己的治療有效了,卻不曾想醒來後的夙珝當即便出了幽之境回到大賢。
“他”一路跟著他來到大賢皇宮,來到那個破敗的院落,正逢那個無路可退精疲力竭的女子將刀子紮向腹中。
“不,不!姝兒——”
夙珝怔愣了一瞬,然後瘋了。
他一手揮開了夙馨玉與夙錦兒,不過一個甩袖,二人頓時粉身碎骨血漿四濺,飛起的碎骨利刃般紮到那些宮人的身上,臉上。
頃刻間尖叫四起驚恐萬分,偌大的元姝苑不過眨眼間就仿若成了無邊地獄,地上滿是那二人的血肉。
“姝兒,姝兒?!”
夙珝抱著女子,雙手顫抖不停,不滿青筋的手想去觸碰那把紮在她腹部的刀,卻無論如何也握不上去。
他哽咽,從沒流過眼淚的男人倏然淚如雨下,慘白的唇如風中落葉打著顫,整張臉漲成了紅紫色。
他回憶起了所有,跟之前的每一個輪回一樣。
他抱著她,宛如一隻被拋棄的小獸,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裏,問她,“你同我說好的,說好要等我的,為什麽……為什麽要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我來了姝兒,焱哥哥來了,焱哥哥來帶你走了,你醒醒好不好?”
“姝兒乖,你聽話,睜眼看看焱哥哥,看看我……姝兒,我們有孩子了,你聽,他好像在哭……”
“你說過要等我的!我讓你等我啊!我來了你為什麽不睜眼看我,為什麽?!”
夙珝真的瘋了,魔障了,他上一刻還那麽親昵地抱著她,下一刻就把人鬆開了,然後站起身指著她大聲怒斥。
他斥責她出爾反爾,斥責她沒有保護好自己,斥責他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他沒有那場大戰後的記憶,但詛咒卻已在他恢複四千多年前的記憶之時不足了部分有關詛咒的記憶。
墨修算計得多好。
他不僅將有關詛咒的記憶修補給了月焱,還將雪姝死前的場景一並植入了他的腦子,卻偏不將雪姝是因何而死的記憶放進去。
他知道如何能讓月焱心痛萬千,就像人人都知打蛇打七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