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族譜,公主的遺願
雯萱一看她又哭就知道她這是想起雪姝還在的時候了,立時心裏也是一陣難受。
兩人兀自默然垂淚一陣後,雯萱道:“接下來,你是如何打算的?我聽說,你家主子給冉將軍去過信,該是把你托付給他了?”
說起這個,白茯眼淚掉得更凶了,點了點頭後又搖頭,喉嚨堵塞得說不出話。
一個月前的那次談話。
她隻當是公主突然想起她與那人的事便同她聊了些,並未多想,連在她出來後她又叫了珍珠進去都沒有任何懷疑。
哪知就在二十天前回宮那天,六公主已去的消息散開後珍珠才哭著同她說了這事。
說是公主那日差她去了趟將軍府,給了冉將軍一封信。
她不知公主給那人的信裏寫了什麽,猜測一二敢肯定其中定然提到了她。
果不其然,珍珠跟她說完這事不久,那人便拿著公主給的那封信到她跟前。
但那信封裏卻不僅僅是一封信,裏麵裝著好幾張銀票以及她屋裏幾個小箱子的鑰匙。
信上說,難得將軍與白茯兩情相悅,白茯是個好姑娘,我就此將她托付給將軍,望將軍對其珍而重之。
薄薄的兩張信紙,寥寥數行,一張對冉淩玨跟了昭王這麽些年表示感謝,另一張則是將她托付給他。
冉淩玨說,公主有言,讓他暫時不要打開來看,待她說能看了,再打開。
後來,公主自然沒有時間來提醒冉淩玨看這封信,她人都走了,自然也就到打開這封信的時候。
所以,她的公主早預見了自己的將來,早早地便安排了後事。
她說她上輩子最大的懊悔便是沒能在這後宮保住她與奶嬤嬤,所以這輩子無論如何都想與她做一輩子的姐妹。
然而最終,她們這姐妹依舊沒能做一輩子。
雯萱不知其中詳情,隻當是白茯念及雪姝對她的好,所以哭得厲害了些。
雯萱也不好多說別的,隻能勸:“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知你是個忠心的,卻也別鑽了死胡同,她為你好你便聽她的,也好不辜負了她。”
白茯原打算的是往後就這麽一直待在長禧宮,守著她家公主曾經待過的地方到老到死,可雯萱的最後一句話卻深深觸動了她。
是啊,她怎麽能忘了公主為她費過的心思呢。
那人由著她,是看她從悲痛中走不出來,可她真的就能這樣在長禧宮待一輩子嗎?
她能將那人與她之間的山盟海誓放在一邊,可她能將公主的遺願也置之不理嗎?
而那人,又做錯了什麽,皇上都無可奈何的事,她如何能將未能救回公主的錯歸咎到那人頭上呢?
雯萱見她不說話,又想起來的途中意外從宮人們那聽來的事,到底是放不下,又說了幾句。
“冉將軍忠厚老實,也為大賢立下過汗馬功勞,是個不錯的人選,何況有雪姝這一層情誼在,往後你若跟了他,想來也是不會受苦的,你再好好想想,啊?”
白茯抽泣著沉默了小會兒,抬頭擦去眼淚衝雯萱點了點頭。
“姑姑說得對,倒是奴婢真的鑽了死胡同,險些就辜負了公主的好意。”
雯萱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你能想通最好,皇上這些日子心情就沒好過,你們這些曾經伺候過小公主的人可不能再這樣了,傳到皇上那也不好。”
白茯低聲應著,旋即突然想到什麽神情僵了僵,想想試探地看著雯萱,問:“姑姑,皇上跟公主……”
雯萱沒想到她會問這事,麵上怔了怔,隨即卻是苦笑了聲,“看樣子真是這麽回事了。”
白茯心頭一緊,頓時就緊張了,念頭一轉想把這話題給跳過去。
雯萱看出她在想什麽,哀傷地歎了一聲後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其實早該想到的。”
白茯抿抿唇,暫時不敢多說。
雯萱倒坦誠,說:“你家主子雖身在皇家,卻無皇室血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連皇室族譜都沒上。”
白茯驚了,“皇室族譜都沒上?”
“嗯,”雯萱點頭,“太後先前也不知道,還是上個月置辦……”
她看了看白茯,沒將置辦喪事說出口,“上個月翻族譜時沒找到她的名才曉得的。”
白茯的心情瞬間從哀轉為怒。
“怎麽能這樣?就算沒有皇家血脈,好歹也是在嬰孩時期就進宮了,先帝這樣做,也不怕淑妃娘娘在天之靈不瞑目嗎?!”
雯萱沒攔她,因為她跟太後當時也很憤怒,憤怒過後就是對小丫頭的心疼了。
她嘲諷的笑了笑,不過轉念就又勸白茯,說:“現在想想不上族譜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在我看來,那丫頭應該也不屑得上這皇家族譜,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白茯一聽,立馬就啞火了,但還是涼涼地笑了聲。
“是,我家公主早就不想在宮裏待了,也不屑得把名字寫上頭,可是姑姑,咱們公主想不想是一回事,人事先寫不寫,打不打算寫又是另一回事,好歹也跟著叫聲爹不是麽?”
白茯現在是想什麽就說什麽,丁點兒都不怕禍從口出。
如今坐在龍椅上的,是與她家公主兩情相悅的人,就公主生前在宮中遭遇的那些事,她便是當著那位的麵說,也絕不會觸犯龍顏。
雯萱頗為讚同地點頭,“話雖如此,不過還是得慶幸當時沒上族譜,不然皇上還得多費口舌將名字給摘出來。”
白茯對這事就不太知情了,不解地看她。
雯萱就說:“皇上跟雪姝的關係也不適合兩人都待在族譜上,這回雖說給了封號,按嫡公主的規矩走的,但族譜還是沒上。”
她這麽一說白茯就懂了。
兩人雖沒血緣關係,但不上族譜與上族譜的區別還是很大的,何況公主對皇姓跟皇宮都沒什麽留戀,不上族譜反而讓公主走得舒服些。
白茯見雯萱已經知道她家主子與皇上的關係,看著也沒別的心思,不由也放了心,兩人也沒再繼續族譜的話題。
聊了一陣,雯萱將帶過來的一些珠寶首飾與小玩意兒給白茯。
說這些東西都是別人送的,去了靈妙山也用不了,就送給她了,她若不要,就隨意發給底下的人。
白茯倒也沒跟她客氣,聊到最後說起雯萱跟晏揚的事。
雯萱說:“原本我是打算兩人暫時先分開一陣的,等太後身子有所好轉了再說這事,但他回去考慮了一番後決定與我們同行,加之太後在京這一年多也習慣他照顧了。”
白茯問:“晏大人的院首不當了?”
雯萱笑笑,“不當了,太醫院也不差他一個。”
晏揚會跟章晉鬆不對付,不是他想奪章晉鬆手裏的權,而是章晉鬆的很多理念都與晏揚不合。
晏揚原就不喜官場上陽奉陰違的這一套,這才想著把院首的位置拿下來,事後再進行太醫院改革。
然而前段日子下來,尤其是秦宵叛國通敵與敵國勾結刺殺皇上的事出來,晏揚對朝廷就沒什麽心思了。
白茯見他們都決定好了便也沒多說什麽,說了些好話祝福他們。
兩人又東一點西一點拉了會兒閑話,白茯帶雯萱去雪姝的寢屋轉了一圈,二人觸景生情情緒又染上了些哀色。
剛才才說了哭哭啼啼不好,兩人便跟商量好的似的都沒再提屋子的主人。
送走雯萱後,白茯一個人在雪姝屋裏待了一陣。
再出來時白茯一改過去二十天的傷痛麻木,帶著牌子去了一趟將軍府。
晚上快過子時夙珝方從禦書房出來,喜貴適時跟上,“奴才讓禦膳房備了些夜宵,皇上可要用些?”
夙珝沒有猶豫地搖了搖頭,麵無表情地攏了攏肩上單薄的披風徑直往長禧宮去。
喜貴應了一聲後默默地跟在他後麵,看著他挺拔的背影一陣心痛。
二十天前,他家爺是由楚少傅跟世子爺送回王府的。
當天,二十多年來即使付了毒也不過風寒一陣的人發了整整一日的高燒。
整個人跟從火裏撈出來的似的,一邊燒著一邊夢囈,嘴裏從頭到尾都喊著“姝兒”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