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章 言、行

  11月12日凌晨四點。


  在羅?泊的碳基監察站上，準確地檢測到了，北方的六千七百八十三種蛋白質頻段出現錯誤了。這些都是涉及到了人類的關鍵核心的蛋白質。


  這種對頻段測序檢驗族群基因核心的技術，可以參考近古時代的親子鑒定，是一個非常成熟的效應。


  而這樣的測量是否有意義？——對於五色聯盟有些人來說，不就是基因改變了嗎。


  然而對年年對北方進行物資支援，並且提供技術指導幹部的統伐區來說。所有的熱心都不是虛幻的，都是建立在同為人類的基礎上的。就像二十一世紀，絕大部分父愛都是建立在親子的基礎上。基因都不是一個種類，就沒必要有義務了。


  什麼？外界記者調解員：「已經多年的感情，不能直接中斷義務，要繼續負責。」基因輸出方：「去你xx」


  ~

  統伐區已經確定，天殛龍打破了平衡，在這青青地大草原上，對人類基因進行取而代之。


  即使是通訊，五色聯盟在屏幕上的代表看起來仍然是人類！


  統伐區的部分領導還不願意相信五色聯盟內已經異類化的情報，但是「科學就是科學」，這種異類的基因輻射數據變化，讓統伐區必須得做最後一步。


  地下組織立刻動員起來，給了包立塔他們這個消息，讓其快速行動離開北方。


  然而，就在北方現場的包立塔這邊，通過這裡驟變城惡劣生物輻射場，是先一步從統伐區這裡得知了消息。


  包立塔組織下的隊員在生化實驗站被秋孟非攻克之前，發來的一個關鍵的消息：「快走」。當然發完后，這位就犧牲了。


  而包立塔這支預備向西遷徙的隊伍，沒有和統伐區打招呼，就開始提前行動了，帶著不到原計劃十分之一的人開始潤了。


  ~

  新鄭，統伐區指揮部中。


  上午八點多，黃裕華在得到消息后，直接拍桌：「沃日tm！」這句話是在指著包立塔罵的，他這提前走，是帶著自己的心腹走，這隻有五萬人。


  先前和統伐區已經說好的，是盡量將北部大量分部的人一起帶走，縱然他現在是有困難，打個招呼也是好的。現在直接自己提前走。


  統伐區的幹部們只能諷刺地對他稱讚道：「真聰明，真果決。」——如果這是在統伐區內，這種不聽指揮的行為，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但是統伐區必須停止抱怨。在這場生態災難中，留下的那些人，統伐區必須有義務去幫助了。


  黃裕華立刻盤點現在手頭上的力量。但此時是非常尷尬，北方的人力本來就是非常稀少的。


  尤其是現在，又剛好是卡在了一個人口擴張的時間點上。新一輪的嬰兒潮出現了。現在哪家不是做父親，做母親。


  這時候開動員令，這是非常違反人倫的！統伐區內固然有這樣權威，但是不思考基層反應就濫用是不對的。


  五色聯盟的那幫人屬於遠房親戚，這些年情分到底值不值得，派遣人員北上冒著生命風險去幫助。——別你這邊舍了家、棄了娃、斷了腿，幫了他，他事後來一句：「又沒有求著你來幫？」


  後勤部立刻算出來了，在枯水季節，如果要對北方進行數十萬人接應行動，至少要動用三萬人。並且派遣的軍事隊伍中，每一輛車進入高原區域所消耗的後勤物資，都是內線作戰的三倍。


  ~

  經過了這麼多年，黃裕華也不是當年那個心直口快的小夥子了。處於這個位置上，必須得算各類的賬目。最終他下令道：「在外界保持觀察，另外，儘快安排我方人員撤離。」


  兩分鐘后，地下室檔案庫的保險箱打開，一張張錫箔紙的文件打開，一些部署在北方重要人員的名單、履歷開始拿出來審查，黃裕華開始勾選人員。


  其中那個代號為「后羿」的人員，黃裕華頓了頓，決定讓他回來。他對范唐文說道：「這些的人，必須得活下來，你去接應，能完成任務嗎？」


  范唐文：「堅決完成任務。」


  在所有人員都走後，黃裕華踱步兩個來回，又重新戴上了通訊頭盔，聯繫了衛鏗。


  黃裕華嘆了一口氣，說道：「按照分配，這個外環是你來負責的。」


  衛鏗：「是的，義不容辭。」


  黃裕華：「所以，又得依靠你了。」頓了頓后，他無奈地說道：「我這邊抽不出來足夠的力量。」


  在這些年來，衛鏗和統伐區內維持著一種微妙關係，那就是決策和工作，統伐區要盡量保持獨立。尤其是要承擔起保衛人民的責任，而衛鏗則是要徹底朝著碳基世界發起衝擊。黃裕華再一次聯繫了衛鏗，則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食言了，沒法保衛所有的人民。


  衛鏗：「你準備好備份計劃就行了。」


  備份計劃，也就是儘可能地在邊界線，安排撤離的通道！無法衝進去，但是在外圍做好接應。


  衛鏗安慰道：「有時候呢，就是這麼遺憾，幫不了所有的人。只能守衛道路，給其他偏離者們提示。」


  ~

  黃裕華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也些許贊成。


  現在建鄴的那幫人正在堅定朝著北方前進，儘管現在已經提示了他們北邊有風險，淝水城也在舊國道上設置了標語提示「黃河北部高原現在頻段上出現不明污染」。


  這些建鄴的學閥們則是繞過了國道，繼續朝著北邊去送。這些學閥們，現在對統伐區任何好言相勸都是不信的。


  ~

  衛鏗：「我會抽調人員抵達北方，等情況確定后，會將其幹掉。」


  黃裕華頓了頓，有些思索，說道：「北方情況可能有一些風險。你可能會有個體死亡風險。」


  黃裕華是知道衛鏗在中南次大陸上的損傷個體事件，所以明白衛鏗並不是刀槍不入、滿級幸運加持。北方的天殛龍垂死一搏還是有些麻煩的。


  衛鏗：「在我有能力的情況下，人總是要救的！天下人類命運共同，是我那箇舊時代中的願景！我提出，那麼我自然要負責，哪怕是殉節。——然後我會將我完善的『概念』，完完整整、毫無瑕疵地交給你們來繼承。」


  黃裕華頓了頓，想要說什麼。


  衛鏗補充道：「你現在決策很對，很理智！一個空泛的，僅僅是口頭敘述的概念，是不能讓我們的群眾來舍己，而投身燃燒的。——只有說到做到后，先自己趟過，才能讓別人說。我必須要做，是因為『我說過話！』」


  黃裕華：「其實，我也說過。」


  衛鏗：「你是聽我說的！你跟我說同樣的話，我為你負責。呵，等我不在了，你就得為說自己說的話負責。未來呢，做好借力的準備吧。哦，對了，從現在開始，說所有的話都是要三思的。」


  ~

  小劇場。


  169年11月17日，建鄴學者們日夜兼程地向著北方聖地進步，蔣老師重新清點車隊后，深呼吸，發現又少了三輛車。——也就是隊伍中開小差跑了。


  當然在這些建鄴教授眼裡，這鍋是要丟給統伐區。


  蔣將這個情況彙報給了學校校長，校長在大巴車中直起了身子，嘆息道：「本以為離開建鄴就有一個新的開始。但是沒想到，他們（統伐區）還不願意放過我們。」


  其實統伐區在他們離開建鄴城后就沒有再管他們了，主要是他們跑得太匆忙了。很多學生在風餐露宿、離開繁華的城市后，反思了一下，覺得去北邊前途叵測，還不如溜號得了。


  就在這些人討論時候，有一位學生會會長跑過來：「導師，你出來看一下鐵路！」


  五分鐘后，蔣爬上了山頭，看著幾公裡外閃爍著燈光的鐵路上，轟鳴由遠及近。而仔細探查，一排排戰鬥機甲綁定在火車上一路向北，蔣看了這一幕，內心驚疑不定。


  蔣戴上頭盔，和自己校長說了這個信息。


  校長也『恍然大悟』：「難怪對我們百般阻攔，他們是想要對北邊動手了。」


  校長思索了一番，給蔣導師優先去安排任務「秋孟非是你的學生，你得迅速北上，告訴他，要小心南邊！」——這背後是精心打算的，剛到了北方，人生地不熟的，但是找到關係，並且賣了人情，那麼則是有好『出爐』。


  這類人精在世道安穩的時候，都是比衛鏗這類老實人要混得開的。


  於是乎，在火車列隊離開后，一隻飛行機械獸，率先朝著北方飛過去了。


  ~

  這個世界上，有人趨利，趨名，而有人要取義。


  11月16號早上。


  河套的五號堡壘區域，張強默然地駕駛著自己機械裝甲，拿著調令去駐防三號水池，這調令是他造假做的。


  張強在十五個小時前，就接收到了統伐區要求的撤退命令。但是他回絕了命令——忍辱負重這麼多年，被視作小人，趨炎附勢，就是為了報仇。


  現在南邊的好友讓他快速撤回，他雖然表現了同意，但是——


  張強凝視著遠方強烈異類放射的生物塔，目光深邃，那裡是素凌霜徹底不做人的地方。


  張強用諷刺和決絕：「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

  素凌霜已經在五色聯盟中，消失了好一段時間了。但是只有五色聯盟極少數人知道，素凌霜是去了一個特殊的地方，並且本身已經非人了。


  在三號塔樓內的一個碩大的生物肉球上，素凌霜的身軀連在上面，她頭上聯結著信息頭盔，頭盔聯結著上方的碳基塔。


  如果仔細來看，她的下半身鏈接的是，原本是繁殖的部分。


  素凌霜和秋孟非為了擺脫原始天殛龍的意識，決定是用自己基因混入下一代天殛龍生物，此時她正在孕育著孩子！

  這些孩子呢，終究是素凌霜的。秋孟非自己明白，只要這些節點生物開始替代舊的天殛龍節點，哪怕自己已經被天殛龍意識控制也沒用了的。素凌霜將成為北方天殛龍群落真正的母皇。


  【這是魏仁璐都沒有預料的，畢竟誰能想到，秋孟非這舔狗，是要舍己為女神啊。哦，不能說舔狗，這叫『情種』。】


  素凌霜看到了培養塔外出現的機械隊伍，略感不妙。


  她對著外界張強發出了訊號：「你們來到這裡，是幹什麼？」


  ~

  張強感受到了心靈語言，說道：「進行維生素原液更換。」


  張強早就拿出了準備好的一切。


  然而素凌霜的疑慮不會這麼容易打消，她盯著這些機甲背負的罐頭，這罐頭材質並不像是裝載維生素原液，因為外殼上看起來是抗腐蝕的結構。


  素凌霜：「原液放下來，我等會派人來拿的。」


  張強說道：「素將軍，這個需要當面交割。要不，你給我個收據，我就走？」——這顯然是要等素凌霜開蒙的架勢。


  素凌霜通過高塔上的生物複眼凝視著這外面的張強，而張強這時候也抬起頭。


  素凌霜：「張強，我現在樣子不適合見面。是否要等秋孟非來這兒后，再交接物資？」


  張強點了點頭：「這個，嗯，秋將軍半個小時能到嗎？我這邊還有別的事情。」——這好似是能等，但是實際上是試探時間。


  素凌霜看到了張強小隊機甲上的武裝，隱隱覺得，這一切無法善了。她掃視著張強這個隊伍，哦，這些都是當年自己父親的那些老人，恍然之間，她明白了什麼。也思考了來去因果。


  ~

  張強在素凌霜沒有回答后，確定了她心虛，當即大喊道：「動手！」


  轟然一聲。


  炸藥轟開了大門。


  無數的觸手被火焰噴射器燒得扭曲落下，再闖入這個生物塔樓，到處都是肉質蠕動，彷彿是進入了腔道中。


  張強二話不說，按著霰彈轟開了這所謂的生物管道。


  在見到了下半身扭曲的素凌霜時，張強凝視著素凌霜的面龐說道：「呵呵，姓素的，你今天的樣子，去見你爹吧。」


  素凌霜嘆了一口氣：「當年是我的錯，沒有為那個小隊負責。在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我也知道會有人來質問我。但是你殺不死我……」


  轟的一聲霰彈槍，回答素凌霜。


  素凌霜的下半身直接被彈藥炸開了，張強的小隊直接地將化合藥物灑在了這個碳基塔中，大量肉質開始潰爛。


  素凌霜用兩條手臂艱難地爬起來，然而卻被張強踹翻了。


  張強用槍械抵住了她腦門。


  素凌霜沒有恐慌，而是一片平靜：「做完這一切，向西走。我的主意識不在這裡，你們摧毀了我的這個身軀，只是讓我沉睡。但是讓秋孟非找到你們，咳咳，你們會死的。」


  憋在心裡仇恨一朝噴發，張強此時是語氣顫抖的道：「不要假惺惺了，我會找到你其餘部分幹掉！」說罷轟爛掉了素凌霜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