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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章 能做、不能做,主觀性

  六個月後,衛鏗折躍到了銀虹星。


  核心太空設施中。衛鏗作為一個青年人,左顧右盼地看著外圍恢弘的場景。筆直挺拔的身材站在廣場上很突兀,但是這星際造物中則是非常的渺小。


  銀虹星是一個直徑兩千公里的改造後天體,整體如同一個扁平的甜甜圈。


  就彷彿星球如同麵糰一樣被壓扁后,中心掏出來一個洞,折躍點就位於甜甜圈的中心。


  衛鏗所在大廳,是一個泰山那麼大的鏤空空間城市,放開視角環視空間城市的外圍,整個銀虹星如同捲軸一樣的大陸繞在了周圍。據說這樣的小行星,是仿照某個「行星級別」戰艦設計的,只是該星體上的最高長官只能構建一個『形』。


  可參考,二十一世紀村長在自家門口砌一個航母模型宅子。


  現在銀虹星相對宇宙中那些大勢力,就如同一個村與北上廣相比,只不過這個村的帶頭人在大城市打過工。這裡兩千年前的星長,在大型戰艦上服役過。


  衛鏗仰頭看著上方空曠處,一排排的是環繞銀虹星的小行星群體。


  這些體積在兩百米不等,外形是絕對規則的幾何狀,數量達到上億的小行星觀測群,是為了精確地校準銀虹星周圍的三顆恆星。


  銀虹星的所在區,是有三顆恆星的。也因為三顆恆星的中央引力點時常變換,也成為了這裡宇宙星門的樞紐中心。


  銀虹星雖然龐大,但是與恆星相比也就是一個小螞蟻。為了要不斷保持在三顆恆星的適當引力點上,銀虹星通過姿態調整,對三顆恆星引力進行動態「借力」,類似帆船藉助風向進行航行。


  這種通過翻身打滾的方式在三顆恆星引力場中左右橫跳,以至於達到「自由翱翔」的程度,是太空中的舞者。


  由於要在多恆星體系中,以動態方式維持人所在星體的穩定,銀虹星太空工作量遠比紋鐵星要大。


  每日要維護的太空設施板塊數以億計,數百億的勞工如同螞蟻們修建蟻巢一樣,在太空中貢獻力量。


  衛鏗獃獃地仰頭看了前方的星海投影模型五分鐘。廣場上周邊機器人立刻尋上前,開始詢問信息,為衛鏗這個新來的介紹工作。


  其熟練業務素養,讓衛鏗自己心裡愣了一下(思維加速一萬倍下,情緒不會在表情上顯現),然後不由呵笑了。


  社會聚落有這麼一條定理:對於一個地方來說,從外地流動過來的人力,是「紅利」,因為外地人要租房,要買消費用品,同時還要從零開始換取社會地位的。總之是必然要燃燒放熱的「柴薪」。


  相對而言,本地人有了住宅,有了人脈,就有資格懶。


  所以在進入商業時代后,佔據了交通樞紐的地區,就非常期待「流動過來的人口紅利」。當地渡口車站,會專門的形成牙行,以便於能方便榨取勞動力。


  銀虹星的上,已經是標準化機器人。顯然,這個地區對外來勞動力利用是已經有一條流程了。


  衛鏗微微點頭道:「那就在這裡看一看。」


  當衛鏗顯現了一級暗能,機器人閃爍代表可以通行的綠光,語氣非常一般地為自己介紹公共區域的工作。


  在聽完介紹后,衛鏗老實巴交表示,謝謝。但是機器人直接轉身了。


  在衛老爺的隨身系統中,景穀雨:「你為什麼不顯現出高一點的暗能呢?」


  衛鏗順著地面游標為自己畫好的道路:「因為,嗯,我不想被佔便宜。」


  衛鏗來自近古時代的軸性:在生活物資很豐富的二十六世紀后,賺多少並不重要,不被利用很重要。


  進入銀虹星第一個月,衛鏗被安排到了有機物生產區域作為監工。這是巨大甜甜圈構造的外管道區域。


  這裡是一個個直徑八十公里,蚊香一樣的玻璃環帶區域,一圈圈植物在這裡面成長,在光合作用下創造有機物。


  每立方公里,五個勞工來負責。而這些勞工在這些玻璃管道的居住所中,需要一天勞作20小時,雖然如同小草日復一日光合作用,每年生產數百億噸有機物,但卻是赤貧狀態。他們每日的報酬就是部分氧氣和水。


  在這裡,勞工們每日最低工資只有二十立方的氧氣來供應,如果賣力苦幹,每天就能有兩百立方「豐厚」的氧氣報酬。


  在生態倉外的其他艙室呼吸是免費的。可是其他艙室有他們不免費的東西。例如工業艙室食物則是三個小時的工時,才能賺取一份。反觀農業種植艙內,食物是免費的。


  衛鏗評價:這種既不會讓管理者資產因為薪水而變少,又可以發足夠的獎勵,展現出管理方在「薪酬」上大方的模式,真的是商業鬼才。


  ……


  商業基於人們對價值的認識的等價交換,是相互滿足需求!而資本為了利潤,進入了商業后,則是要憑空創造需求。


  在星表時代,自由商業曾被鼓吹為讓人類發展的終極,將滿足人類越來越美好的幸福追求。所以商業一定能壯大發展。


  可是,眼下「製造了需求」「創造出了價值」讓這裡的商業空前地「發達」。小行星不同區塊的居民由於都存在了「剛需」匱乏物,活得苦巴巴的。能如同「末世一塊速食麵換女人一夜」一樣對商業的回應,他們都成為了好韭菜。


  這個星球的上層是沒有限制。有足夠空閑來「腦力勞動」,其實是「風花雪月」。


  來這裡的第一個月,雖然做好心理準備來接受星際時代的各種狗血,但是衛老爺看到這一幕,還是:「想干他們!」


  紋鐵星上經歷過一次「半成品」的革新,在找不到更新模式后,衛鏗不準備重複「以暴制暴」,不過這樣蟄伏,並不是最後的句號。


  在銀虹星上的第三個月,衛鏗已經折躍到了倉庫外,在蚊香一樣的巨大太空城中默默地看著這裡的生活。


  普通人一天二十小時,為了生存,麻木地用玻璃瓶生成有機物,就差恨不得把自己細胞改造成能光合作用。沒有閑暇的自由時間,也沒有足夠的營養來思考。


  明明是太空文明,但是人類獨立思考的機會,卻連原始社會都比不了。至少原始社會時候,人們還有機會抬頭數星星,幻想天上的星宮。然而在這裡,在玻璃罩下,一個個種植勞工每日只有一個小時在電子屏幕上遊戲。


  衛鏗凝視這裡的人,喃喃自語:「進入太空社會,必須要有這樣一層的犧牲,才能保障生存嗎?」


  ……


  在到來的第八個月中,衛鏗閃爍到了銀虹星外層,看著這個已經包裹成了外太空飛船,燈光、窗戶如同繁星點點的地區。


  空間波動掃射了整個區域,在這個星球內層的平民們,也在每日勞作,但只是比奴工們有多幾個小時進行運動。這些制服白領們在休息室內接過了牙膏一樣的『食物膏』,快速補充能量后,進入格子工間,進行工作。


  至於在小行星內層中,一些中上層的暗能者在辛苦訓練自己,按照指定的修鍊法門,用最優效率探索。當然,大多都是體術,少部分是能量系。身體狀態匆匆忙忙調節后,然後在進行運算思考。食物營養也是盡量調配。


  衛鏗嘆了一口氣:整個小行星內最核心的技術人群。姑且也算他們勞動匹配他們所得。


  但是在最內層,有優美山川,自然風光,以及人造海洋湖泊。這裡的數千人愜意享受仿星球表面的星光。


  衛鏗語氣深沉:這些消耗,似乎就沒必要了。


  在太空中,衛鏗緊緊地手握著壓縮空間。如果望箋見到這一幕後,一定會震驚這個空間摺疊度比初見時,強了一個級別。


  但此時,衛鏗現在暴漲得最厲害的並不是時空系暗能,而是「溯源」系暗能!


  「溯源」太不顯性,但是卻本質上牽涉最重要、最核心的東西——一切奇迹的起源~即:主觀能動性!

  由於意識隧穿節點越來越多,衛鏗發覺自己思維中奔流著各式各樣的衝動。衛鏗本人正在整理這些衝動。


  主觀能動性不僅僅是,讓「人」在某些方向「有十足的信心去做下去」,還有讓『人』持之以恆地感覺到「不能做!」


  奇迹的締造,不僅僅是要「做下去」,更是要遏制住外界某些「理所當然」讓你不經意間不斷造成流逝的「破壞和消耗」。


  【就如同一個偉大國家,不僅僅高舉口號,讓老實人努力地作為基礎奉獻,作為磚瓦螺絲釘,更是要教某些存在不要一邊拉著喇叭,一邊亂踹式監工。】


  來到銀虹星后,知道了有機物糧食,是小行星農業區如此地犧牲自我「可能性」生產出來的時候,衛鏗就再也沒有浪費這裡的一粒米。


  但是如此自我束縛的另一面,是衛鏗對另一種東西毫不在意。例如那些「美酒」釀造場地。因為這些東西,存在就是「消耗可能性」。


  享受這一切的群體,沒有付出努力的就輕易獲取,將自己無意義的標籤,拿出來交易,亦或是用來襯託身份,浮華裝飾的東西。


  衛鏗對這些這昂貴的,沒有「沒可能性」的東西,越來越能信手打破,不會有任何不捨得。


  沒錯,衛鏗可能會毫無徵兆地毀掉一艘銀虹星高層的游輪而哈哈大笑,——而在這個世界中,對世人約定俗成的某些上位規則,故意肆無忌憚,按照過去道德絕對是瘋狂。


  眼下衛鏗發覺自己會對明末的「福鹿宴」的行為快意。


  而這種把過去道德拋之腦後的過程中,衛鏗一直是保持著過去認知記憶,所以是在理智中察覺到這個「黑化」過程。(出生嬰兒是沒有善惡的。)

  ……


  眼下,「溯源」暗能體系給衛鏗的意識形態「非常」的狀態。


  由於舊的道德理智快速崩潰,衛鏗急匆匆面對自己越來越強的這種「率性」下達了定義:人間價值,我需要遵循「可能性」規則。試圖給自己重建新的道德理智。


  例如:辛辛苦苦一年種植的糧食,要比富貴人家隨手拋出的豪華空天載具要值得鄭重態度對待。


  衛鏗:這個世界事物分為「阻礙了變動性」「推動變動性」這兩種。


  例如,那艘消耗了無數勞工時間的糧食飛船,就給衛鏗提供了變動性。而在銀虹星內部區禁錮成為觀賞品的水資源,就是阻礙了變動性!

  衛鏗思維中不斷按照上述邏輯鏈在這麼想,這是意味著什麼呢?


  只有「想搞事情」,才會用這樣的眼光凝視著世界,深挖一切可以撬動世界的細節!


  不想搞事情的話,直接人云亦云按照身邊人默認的價值觀來。身邊人覺得驢糞蛋子值錢,就安安心心一起攢光亮驢糞蛋,身邊人覺得蜈蚣可以做藥材,就拿著鋤頭滿地找蟲子。


  景穀雨對此進行了記錄:

  「他現在有著強烈對抗心!在積極地尋找機會鬥爭,一旦發現世界存在可以順著他軸過來的可能,他將會立馬抓住機會加以改變。」


  景穀雨用這份數據寫了一份「意識在維度穿梭與位面變動關係」的論文。


  她並不知道,衛鏗提供的這些可觀察的狀態數據,在未來兩百年,會成為主世界系統標準化評判那時穿越者『變動等級』的重要參數。也是『垂死掙扎』具象化評判的體現。


  銀虹星的第十個月。


  在太空中,一個五百米的太空球漂浮著。在這個鏤空的太空球中央,是一柄長六米的熾熱利劍,質量五十七噸。整個利劍是由鈾和鈈構成,正常情況下這個聚集度已經超過臨界狀態,但是卻牢牢地被空間鎖住了。


  銀虹星區域中,衛鏗布置了十六把這樣的的「劍」,和六千個這樣的太空球設施,光芒利刃可以瞬息折躍到三個天文單位範圍內任何一處。


  幽暗的太空中,偶爾迸射的一丁點光,讓這片區域殺機騰騰。


  衛鏗已經「舞鏟」出了足以摧毀這片星空武裝設施的力量。


  就在景穀雨疑惑,衛鏗是不是真的要幹掉整個銀虹星的上層時候。


  衛鏗將這一套完善的劍陣體系收了起來。瞳孔中殺心收了起來。


  景穀雨:「不亮劍嗎?」


  衛鏗凝視著銀虹星上的一切,緩緩地搖頭解釋道:「沒有意義,這會讓這裡的普通人有大量的死傷,將這裡破壞成廢墟,以至於被三顆恆星撕扯,不能去做。」


  按照新的道德觀:銀虹星的上層該被架上去烤肉,但是現在他們綁定的關鍵節點太多,而宣戰銀虹星,總體上會壓低這裡的可能性。


  景穀雨:「哦,你鍛劍,也就是做個預備方案。」


  衛鏗:「是啊,鍛劍,對我來說,有意義!在這個星空中,我遲早會做一些事情,現在多準備一點,未來的選擇性從容一些。」


  手中有劍是增加自己「可能性」,手中有劍慎用,是為了保護世界的『可能性』。


  為了世界和平,要放下手中劍,亦或是手中有劍就立即挑戰世界,這是將自己「可能性」,和世界的「可能性」對立起來。凡是刻意如此的,非蠢既壞。


  ~

  來到銀虹星的第十二個月。


  衛鏗再一次來到了,甜甜卷中央空曠位置的大廳,準備申報離開了。此時機器人拿到衛鏗的申請道:「對不起,您格式錯誤,請在四個月後再次申請。」——銀虹星不會讓人隨意離開。


  然而衛鏗笑了笑:「我走貴賓通道。」


  機器人:「對不起,貴賓通道需要三級以上暗能,以及十年的~~~」


  沒等他說完,整個大廳中,一公里範圍內空間被凝固了一秒,結束后,整個大廳的暗能者們愕然。


  衛鏗聲音繼續重複道:「我是五級暗能,走貴賓通道。」


  在三分鐘后,衛鏗辦完了程序,在城市高階暗能者們,來不及接觸時,就悄然離開了這個星球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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