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章：白老頭講故事
劍癡等人很快也來到了白老頭的家門口，那口古井已經拆箱，就在門外擺著，六麵井沿牆都比白老頭的屋子高，高大的像一座掀了頂的廟宇。
白老頭就坐在古井下一張藤椅上，悠閑的看著月亮。
顧江離因為被黑老頭下過咒，忌憚那座井，不敢靠太近，隻是遠遠地說了幾句問候話，便站在菜地裏獨自發呆。
劍癡先過去見禮。白老頭也不站起來迎候。
劍癡直接道明來意：“白先生在上，晚輩等人跟隨蠻牛來此，望先生借這古井一用。”
白老頭假裝詫異道：“你不是有鑰匙嗎？”
劍癡道：“鑰匙已經送人了。”
白老頭笑道：“你還真是大方，這麽重要的東西居然能拿來送人。”
他不說古井的事，隻是打量著嶽紅雪等人。
嶽紅雪姐妹和秦白浪秦籍便也過去拜見，白老頭微笑著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後，便表態道：“這井雖然說是兩界通道，但一直以來都隻有稀裏糊塗進來的人，從來沒有人離開過，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劍癡道：“先生請說。”
白老頭道：“我們這個世界建立之初隻有了了數人，天地初分，山河日月都隻是雛形，貧瘠荒涼，正是需要人手來建設的時候，開辟空間的那位老前輩當時立下這座井，留作和外界連通的出入口。每個滿月都會從外界找來幾個失意之人來此。”
“這些人有的是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苦人，為了尋一個棲身之地。也有的是為俗世所不容，或被仇家追殺，不得已才來避難。也有人隻是單純的好奇，想要看看一個新世界是怎麽被開辟出來的。還有的人是因為懷才不遇，隻能到這裏來大展手腳。”
“這些人來了這裏之後，在這片土地上耕耘勞作，用從外界帶來的動植物鋪滿世界個個角落，多年來勞苦功高。可以說這些人和空間的開辟者一樣，都是這個世界最初的締造者。”
“可是在這裏年數久了，就有一些人想要離開，哪知道卻被那位開辟者給拒絕了。他請人往這裏來的時候，跟一個人都保證這裏會是一個自由開放，沒有限製的世界，可是在這世界慢慢完備之後，他卻又變了掛，把這些因為信任他才來這裏的人變成了他的囚徒。”
“他封閉了這座井，隻供他自己出入。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也不能離開這裏。不但如此，他還依舊不斷的從外界招人進來。外界的人不了解這裏的情況，聽信了他的謊言之後，有意圖要進來的人反而越來越多。”
“新來的人也很快就知道了這位開辟者的真麵目，可是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反抗他，畢竟能開辟空間的人就幾乎等同於神。”
“哪怕這位開辟者暫時離開了，他還有四個徒弟留在這裏鎮壓暴動，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座井。”
“眾人苦不堪言，偏偏這個世界元力充沛，人的壽命比外界高出十倍，幾百年都沒有一個人老死。本來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沒想到有一天，那位開辟者忽然暴斃了。”
“說來也真是諷刺，他居然是這個世界第一個死去的人。除了他的徒弟們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的死因，我那時候也還是個新來的小人物，更不會知道這件事了。”
“他死了之後，徒弟們立刻反目成仇，都想成為新的世界之主，不過這幾個人勢均力敵，分不出勝負。”
“為了給自己這邊增加戰鬥力，其中一個徒弟便開始拉攏那些被壓迫的普通人，許諾他們，隻要自己這一方獲勝，就允許他們離開這裏。並且還把開辟者遺留下來的法器賜給手下心腹。戰爭的天平終於開始傾斜了，這個徒弟打敗了其他三個人，成為了新的主宰者。”
“三個敗者有兩個人歸順了他，還有一個被逐出了這個世界。”
“勝利者並沒有兌現自己的承諾，他不但沒有讓順從自己的人自由離去，反而給所有人都下了咒，讓他們失去了對外界的記憶。”
“沒有外界記憶的人即使進入了井裏，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因為他們無法感應到自己原來的氣息，隻會迷失在無盡的空間亂流裏，根本就走不回原先的世界。”
“這是第一個千年的事。說是一千年，其實對於外界來說，隻是過了幾十年而已。真是彈指千年。”
“後來動.亂前的這一批人終於還是慢慢老去了，隻有包括我在內的少數幾個擁有神器的人活了下來。隨後的一千年裏，擁有神器的人越來越多，盡管那位主宰者在嚴厲的打擊私人對神器的挖掘，可是依然阻止不了這些人對力量的向往。”
“第二個千年的末期，那位主宰者終於無法挽回大局，被幾十個神器持有人圍攻，隕落了。”
“可是，盡管戰勝了這個主宰者，這些人依舊沒辦法離開這個世界。而且因為古井的入口並沒有封閉，每當滿月之時，還是會有人在機緣巧合之下誤入這個世界。”
“新來的人依舊沒有人能離開，因為這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不斷的剝奪新人的記憶。一千年來，有過五六百個滿月，還沒有任何人能成功離開。”
劍癡聽過這個故事。
所有這個世界的人都聽過這個故事。
所以他不知道白老頭為什麽要跟他講這個。
秦籍等人沒有聽過這個故事，白老頭這個故事顯然是講給他們的。
秦籍懷疑道：“一千年來，竟然每一個新人都會失去記憶，這個數據會不會有些不太真實？難道竟然沒有一個漏網之魚嗎？”
白老頭笑道：“問得好。自然是有漏網之魚的。而且也有人進來之後，立刻就想要離開。前幾百年，我一直都在看守古井，防止有人蓄意破壞，也接待過許多想要離開的人。”
“可是這些人卻最終都沒能離開，一個例外也沒有。”
他又問劍癡：“你知道為什麽嗎？”
劍癡心裏納悶道：“怎麽老是問我？”他知道白老頭隻是這麽假意問他，等他說不知道的時候，白老頭就會自己往下說。
這是許多老人講故事的套路，一般有經驗的年輕人都會順著老人的話往下問，劍癡怕白老頭又開始長篇大論的講故事，便直接說道：“因為他們回答不出你的問題。”
白老頭愣了一下，不悅道：“這什麽話，說的好像我在蓄意刁難他們一樣。你知道我都問了他們什麽嗎？”
劍癡搖頭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難道不是問他們對外界的記憶嗎？”
白老頭道：“要真這麽簡單，他們怎麽會沒辦法離開呢？”
劍癡不語。
白老頭自己往下說：“我剛開始看守那座古井不久，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留在這個世界的人，即使還保留以前的記憶，他依舊沒辦法離開。”
劍癡奇道：“怎麽會這樣？以前不是這個說法啊。”
白老頭道：“那是因為我沒說。”
……
“我不說出這件事，生活在這裏的人就還能有一個念想，覺得隻要自己能想起來過去，就還能離開。他們會覺得自己之所以想不起來過去，不是因為喝了奇怪的湯，或者吃了有毒的蘑菇，他們隻會覺得 ，想不起來就是因為自己的過去並不值得留戀。這樣他們才有安心在這裏活下去的借口。”
“可是事實上，就算他們對外界再怎麽留戀，還是沒有辦法離開的。”
劍癡等人都迷茫起來，秦籍和嶽紅雪問道：“這麽說的話，豈不是連我們也不能離開？”
白老頭歎了口氣，“很抱歉。我也是在接觸過這座井之後才發現的，兩千年前，那個被驅逐出去的開辟者的弟子居然也在井裏留下了詛咒。”
“他詛咒那些聯手打敗他的人，隻要他們還對外界有記憶，他們就不能回去。他留下了一個念咒，專門清洗過路人的記憶。他要讓那些渴望回家的人再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他允許這些人和外界取得聯係，但是和外界聯係的代價就是被消除記憶。這些人回去之後隻能和他一樣在大地上不斷的流浪。”
“他的念力如此強大，這麽多年來不但沒有絲毫消退，反而隨著怨念不斷加深，這道詛咒還越來越強大了。”
劍癡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不敢置信的說：“你是說我們真的就回不去了？”
秦籍也急道：“你說了這麽多，就是想告訴我們這個？那你還不如直接把井毀掉的好，也省有那麽多人不知情的進入這裏，被困一輩子。”
白老頭道：“我要是把這井毀了，你們不也進不來嗎？你們有鑰匙，可以自由出入，把這裏當成了修煉的便宜場所，享受著這裏的高純度元力，卻不用承受和這裏的人一樣的悲劇。”
“便宜讓你們占了，現在知道出不去，卻反過來怪我？我請你們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