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證明

  南宮琉璃看了一眼城樓下的百姓，問尹天澤：

  「尹城主，那些犧牲者的家人，你可曾妥善安置？」

  「當然，他們都由城主府……」

  話未說完，尹天澤似忽然想到什麼，又轉向無心，俯首言道：

  「大人，那些人都是自願犧牲的……」

  「你胡說！」小隊長轉身質問道：「誰會自願去死？」

  「林隊長，你可見過有誰反抗過？」

  「他們都被你餵食迷魂湯，早已失去反抗能力，又如何能夠反抗？」

  尹天澤搖了搖頭。

  「林隊長，你錯了。明知自己就要被惡魂吞食，誰不會感到恐懼？他們是自己要求服下迷魂湯，以避免恐懼的。」

  無心聽著兩人的話語，靜靜地看著尹天澤。

  他不太相信尹天澤所說的話。

  就像那林隊長所言，有幾個人自願去死？

  倒是聽過人類戰爭中，有些人挺身而出，為了守護家園而奮戰至死。

  但那些人即使是自願赴死，也是奮戰而死，又有誰會毫不反抗地去甘當惡魂的口糧？

  如果尹天澤所言屬實，那實在是難以理解。

  此時的尹天澤又恢復了鎮定，似乎充滿了自信。

  只見他在臉上掛上溫和的微笑，問道：

  「林隊長，你可否將執行此任務的經過描述一遍？」

  林隊長聞言低頭沉思了片刻，隨即向無心拱手言道：

  「大人，每隔一段時間，尹天澤便會讓在下與高宜春、馮嘉平兩位隊長到城主府，將十名昏迷的犧牲者搬上一輛馬車，然後運送到城東五十裡外的陰楓林。

  最初我與馮隊長並不知為何要將那些人運往那邊，後來有一次高隊長喝醉酒，才將其中緣由透露出來。」

  無心還未說話，尹天澤便笑了笑，對林隊長言道：

  「林隊長，如此說來，你並未與那些犧牲者有過交流，我說得可對？」

  看著尹天澤一臉自信的模樣，林隊長雙眉緊皺，不禁暗自思索。

  難道真的是我誤會他了？

  片刻后，林隊長點了點頭。

  尹天澤見其如此，又向無心拱手言道：

  「大人，那些人都是自願犧牲，他們的家屬可以證明。請大人允許在下將他們請來。」

  無心同意。

  尹天澤便叫來一隊士兵，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單，讓他們去城中尋找那些犧牲者的家屬。

  為了避嫌，他還當著無心的面交代士兵，此行萬不可對老百姓言語威脅。另外，又叫人去城主府將黑石城百姓的名冊搬來，以便證明找來的人的確是犧牲者的家屬。

  期間，眾人都跟著無心來到城樓下等待。

  一段時間后，士兵們領著十數名百姓回來，尹天澤又讓來人自己報上姓名，然後讓士兵在名冊中尋找他們的信息，直至證明那些人的確是犧牲者的家屬。

  至此，尹天澤才對林隊長言道：

  「林隊長，這裡是其中一部分犧牲者的家屬，其實對於他們家人的犧牲，並非只有你們三位隊長知道，他們也是知道的。不過是因為此事太過匪夷所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才交代他們保密而已。若你不信，可以親自問問他們。」

  林隊長猶疑片刻，便親自問了幾人，然而，眾人的說法都證明尹天澤所言都是事實。

  從林隊長與那些犧牲者家屬的對話中，無心了解到，原來那些被選中的犧牲者，無一不是身患絕症而危在旦夕之人。

  他們自知命不長久，索性答應尹天澤的請求，自願成為犧牲者，以此換得家人的後顧無憂。

  林隊長沉默下來，自思，原來真的是誤會大人了！

  尹天澤見其不再言語，又信誓旦旦說道：

  「林隊長，若你還是不信，可以去找更多的犧牲者家屬詢問。若有一人對我懷恨在心，我便自絕當場。」

  林隊長垂下頭，拱手言道：

  「大人顧全大局，為城中百姓安危著想，屬下萬不該懷疑大人！屬下罪該萬死！」

  尹天澤聞言來到林隊長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隊長，我不會因此而怪罪於你。相反，你真心為百姓著想，我還要替黑石城百姓對你說聲感謝！不過，以後若是對我有什麼疑問，可直接向我提出，我自會為你解惑。」

  說完，尹天澤又對無心拱手言道：

  「大人！在下身為黑石城城主，城中百姓便都是在下子民。若非逼不得已，在下萬萬不會答應讓城中百姓犧牲，哪怕他們都是自願。還請大人明察！」

  林隊長聞言也向無心跪了下去。

  「大人，先前都是小人未查明真相就胡言亂語，還望大人切勿怪罪城主！」

  南宮琉璃看了林隊長一眼，來到無心身旁。

  「雖然為了保住黑石城的安寧，要犧牲一部分人的性命，但也是出於無奈。而且他們本身命不長久，又屬於自願，也不好責怪尹城主。」

  尹天澤在一旁聽得此話，不禁心中暗喜。

  幸好我早就謀划周全，如此才瞞得過所有人。

  正自得意間，卻見一名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來到無心身前，有點畏縮地將一封信遞給無心。

  「大、大哥哥，有個大叔叫我把這個給你。他說他跟城主大人一樣，也是陰差。」

  尹天澤聞言，頓時心中一驚。

  只見無心將信接過，向小男孩道了一聲謝。

  小男孩縮了縮脖子又「嗯」了一聲，便準備離開。

  尹天澤急上前兩步，攔住小男孩，問道：

  「那位大叔是不是少了一條手臂？」

  小男孩怯怯地點了點頭。

  無心問道：

  「尹城主認識那人？」

  「可能是在下一位故人。」

  無心望了一眼小男孩離去的方向，又打量了尹天澤片刻。只見他眼中似驚疑不定，卻不知為何。

  「尹城主怎麼了？」

  「啊？哦，沒什麼。只是想起曾與那位故人一起面對恐怖的吞噬者，不禁心生懼意。那吞噬者太過可怕，實非人力所能抗衡。」

  再次打量尹天澤片刻，無心便將信紙拆開。

  另一邊，尹天澤卻在心中暗罵了一聲。

  該死的華令飛，竟然沒死！

  從小男孩口中確認那名大叔應該就是自己曾經的同伴華令飛時，尹天澤便知道事情即將敗露。

  而一旦無心得知真相，自己絕對難逃一死，城中百姓恐怕也不會再為自己求情。

  此時卻該如何是好？

  尹天澤心中焦急萬分。

  下一刻，他看向不遠處正抬頭看著天上血月的蘇小可。

  那無心的力量如此恐怖，逃是逃不掉的。不過，他似乎特別在意那小丫頭，若是在他覺察前將那小丫頭制住，興許能保住一命。

  打定主意，尹天澤便趁著無心注意力集中到信中內容的剎那，身形一閃出現在蘇小可身前，同時，右手已向其喉嚨處抓去。

  這一刻，尹天澤彷彿看見了生的希望，因為他就要得手。而無心剛剛才將注意力集中到信中內容上。

  只是，他卻不曾想過，為何無心會如此「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