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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月入鴛夢中(下)

  素塵一麵手腳麻利地做著劍穗,一麵聽著阿淼的牢騷,笑道:“虧你還那麽喜歡王爺,一點都不了解他吧?”


  “但愛美之心,不是人之常情嗎?更何況還是男人……”


  “這你就還真錯了,咱們王爺是常人嗎?是尋常男子嗎?以前,他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無論是聖上賜予的美人還是各級官員為了巴結他晉獻的姬妾,一概都被王爺給退回去了,因此在娶王妃之前,坊間還曾流傳他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還暗地裏在王府和軍中豢養**呢……”


  素塵此話的時候阿淼正在喝水,一聽這話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


  這都流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軼聞啊,斷袖龍陽都出來了,若真是那樣,還真是可惜了瑞諺那副俊朗的好皮囊。


  阿淼一邊在心中感歎,一邊忙不迭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那後來呢?”


  “後來?”素塵皺眉想了想,道:“漸漸地就沒人往王府送美女了,除了王妃一人,幾乎就沒有任何還算得上同王爺比較親近的女子了。”


  “那……”阿淼神秘兮兮地湊到素塵跟前,“那你,若是王爺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那他會喜歡什麽啊?”


  素塵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怪異:“王爺當然是喜歡女人了,可能,也許隻是沒遇到真實合他心意的女子吧。”


  “合他心意?”阿淼突然又想起那個槳以安”的女子,究竟是何樣的女人才能去世多年,還能讓不好女色的瑞諺心念至今?或者,究竟何樣的女人才算是“真實合他心意的女子”?

  “那王妃娘娘呢?”


  “王妃娘娘出身將門世家,當年的鄭老將軍麾下一門三傑,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將才,多年前在一場大戰中為保護禦駕親征的先皇,都犧牲了,娘娘的母親受不住打擊以身殉情,娘娘便成了遺孤,先皇感其忠烈,便將娘娘交給如今的太後,當時的永德懿太子側妃收養為義女,封為岑陽郡主,六年前指婚給了王爺,雖然不上是情投意合,多年來倒也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至於是否合心意,這我可不敢亂。”


  阿淼沒有想到,端莊嫻雅的王妃娘娘竟還是將門之女,如何都無法將她同那些整舞刀弄劍,打打殺殺的人聯係在一起,或許是當今太後教養有方吧,皇宮裏的女子,應都是如此吧。


  “好了,終於完成了!”素塵放下剪刀,滿意地拂弄著手上的劍穗,長長的藍色絲線纏繞而成的穗子,看上去十分精致利落。


  阿淼也湊過來看了看,道:“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手藝就好了……”


  “你不是繡了個帕子嗎?沒送出去啊?”


  提起這個帕子,阿淼顯得有些難堪:“本也沒想著送的,和側妃送給王爺那個荷包一比,我那個簡直跟鬧著玩的一樣,結果昨夜還是讓王爺拿到了,今日想起去索回,他還不肯給我。”


  素塵安慰她道:“你一宿沒睡不就為了給他繡個帕子嘛,既然收禮的人自己都不嫌棄,你何必妄自菲薄?那他應知你心意了吧?”


  阿淼垂頭喪氣地:“別提了,他還我沒這賦,以後不要做了,嫌棄得很,以後恐怕少不了被他隨時拿出來笑話我。”


  素塵看著阿淼,整張臉皺得都快擠出水來了:“你是真傻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呃?”


  “你難道,莫非,就不會有那麽一點點覺得,他收了你的帕子是有其他意思?”


  阿淼思考了一下,道:“素塵,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不太懂……”


  素塵很無奈地搖搖頭道:“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去找成霖了。”


  阿淼其人,卻不是好鑽牛角尖之人,遇上琢磨不透的事,很快便會放棄琢磨,素塵走後,她躺到榻上,又想了一會,竟開始犯起了困,幾個嗬欠過後,便進入了夢鄉。


  夢中,一輪碩大的明月當空,皎潔如雪的月光如輕紗籠罩下來,阿淼仿佛看到在那朦朧的月色中,站著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長發如瀑閃著黑玉般的光澤,同他的一襲玄色雲袖衣袍融為了一體,那個身影緩緩轉過身來,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此時卻不似平日那般冰冷,而是帶著淡淡的,暖暖的笑意,向她招著手,好像是在示意她過去。


  她滿懷欣喜地朝他走了過去,他還是那樣笑著,對她溫柔地招手:“過來,沅夕……”


  阿淼猛地驚醒了過來。


  一睜眼,竟出了一頭細細密密的冷汗。


  坐起來,喘了幾口氣,拭去額頭的汗水,望著眼前這茫茫黑暗,心卻好似還在方才那個夢境中不舍堪破。


  這時,阿淼卻想起言奕衡過,夢境是心境的反映,就算心底潛藏最深的秘密,夢境也會一五一十展露無餘,畢竟誰都可能騙到,唯獨無法真正騙到自己的心。


  不會的,他怎麽會知道,如果可以,寧願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之後,阿淼便再也睡不著了,隻瞪大著雙眼,直到色逐漸亮起,竟再無困意。


  好容易挨到了辰時,方才懶懶地爬了起來,也是無精打采,想起是該用早膳的時候了,又一想,現在有側妃陪著瑞諺,約莫也不需要自己去了吧,於是便自個兒走到膳房,還沒進門,方嬤嬤將一個食盤遞給她,讓她即刻送到書房去。


  阿淼看那食盤上也就是些早膳常用的清粥菜,兩副碗筷,和平常也並無不同,看起來,的確是側妃陪同吧。


  以前的她總是認為陪瑞諺用膳是個苦差,不僅要辛苦維持儀態,吃不到肉,還得被其他丫鬟有意無意地陰陽怪氣地排擠,現在終於不用擔憂這些事了,反而還有些莫名的失落。


  阿淼端著食盤剛跨進書房門,見瑞諺正脫下外袍,瞬時臉一紅,忙背過身去:“王爺恕罪,奴婢不知道您在更衣……”


  “為何不敲門就闖進來了?”


  “那……您更衣為何不插上門?”


  “本王在自己的房間更衣,為何要插門?”


  阿淼想反駁,卻覺得瑞諺此話似乎很有道理,竟一時語塞,良久,才想起她起初隻是來送早膳的,於是低鐐頭,將食盤督桌上放好,轉身欲出門。


  “你去哪裏?”


  “奴婢是來送早膳的,送到了自然是要走。”


  “用過早膳了?”


  “還沒……”


  “那走去哪裏?回來,坐下。”


  阿淼隻好坐下來,看著麵前的碗筷,卻遲遲不動手。


  瑞諺看看她,伸出手去摸她的額頭,阿淼躲閃不及,那隻溫熱厚實的手已經覆上額頭,她怔住了,盯著瑞諺的雙眼,他的眼神似乎與平日裏格外不同,那素來波瀾不驚的眸子裏,竟起了一絲絲微漾。


  “是前日醉酒還沒好嗎?這樣涼……”


  竟連同她話的語氣也變得如此溫柔,這讓阿淼有些不安起來,便往後縮了縮頭,避開那隻手的觸摸,咳了幾聲竭力掩蓋住自己心中的慌亂:“今日不是側妃娘娘陪王爺用膳嗎,若奴婢還在這,怕是不太好吧?”


  “是誰跟你的,本王會和側妃一起用膳?”


  “奴婢想,側妃這剛入府,和王爺新婚燕爾,應是如膠似漆,所以……”


  “你這是從哪個話本子上看來的橋段?還如膠似漆,都哪裏聽來的胡話?”


  “但是……”


  “食不言寢不語,不懂嗎?”


  阿淼悻悻地拿起筷子,挑起幾片菜葉放到嘴裏,瑞諺拿過她麵前的碗,盛了滿滿一碗粥:“多吃點吧,瘦成這樣,別又在外麵到處去本王苛待你,連飯都不讓你好好吃。”


  “王爺,您是……不喜歡側妃嗎?”


  此話一問出口,阿淼立刻便後悔了,恨不能給打自己幾個嘴巴,果然,瑞諺那剛才是晴和日的臉色又沉了下去,雙眸睥睨凜然,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是似笑非笑的譏諷。


  阿淼低下頭扒拉了幾口飯,不敢再話。


  方才還算得上是融洽的氣氛驟然降到冰點,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片刻,隻聽得瑞諺道:“下個月彌山祭,本王和王妃會隨聖駕同行,你和聶衛也一道前去。”


  “奴婢也要去?”


  “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應該側妃娘娘去更合禮數嗎?”


  “操心的還挺多的,你很在意側妃嗎?”


  “隻是隨口問問,是奴婢多言了……”


  “一去月餘,王府中大事務需側妃留下操持,途中本王尚需處理公務,自然要侍墨隨校”


  “奴婢知道了。”


  “還迎…”瑞諺放下手中的碗,抬頭看著她,眼底不經意地閃過一道極淡的光芒。


  “除了你,本王,不習慣和其他人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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