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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東風又作無情計(中)

  典儀結束後,眾人皆稍作休息。


  禦花園的賜宴則必須要在午時之前備好,麗妃關雲舒坐在思慕亭後的假山下,親自監督著宴席的張羅。


  一側的門,望秋匆匆走過來,對著麗妃耳語了幾句,麗妃立刻變了臉色,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當真?皇上當真那麽?”


  “奴婢聽得真真的,一個字都不會錯,斷不敢欺瞞娘娘。”


  “好,很好,現在就連個賤婢都敢公然勾引皇上了,有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


  “娘娘息怒,眼下還是趕緊想個辦法,否則待那姚淼得寵,還指不定如何囂張!”


  “息怒?你讓本宮怎麽息怒?千防萬防,還是讓那賤婢舞到皇上麵前去了,本宮越是擔心什麽,就越是發生什麽嗎?!到底這個後宮,是誰在當家!”


  “當然是娘娘當家,娘娘是眾妃之首,人人都唯娘娘馬首是瞻…….”


  “先是宋漪,現在又是她的婢女,這宋漪就是存心要來惡心本宮一輩子的嗎?”


  “娘娘,還是要出個轍,趁那姚淼還沒有上位,趕緊先……”


  “先什麽,先弄死她嗎?本宮還沒氣昏了頭!”


  麗妃籲出一口氣,重新坐下來,手指緊緊地扣住椅子,胭脂紅的指甲深深地陷阱了那黃花梨木,沉吟半晌,道:“本宮就知道,那姚淼不是省油的燈,可眼下,皇上正在興頭上,卻還動她不得……”


  “那就任由她在皇上麵前賣弄風騷嗎?”


  “怕什麽,納妃需得太後首肯,而姚淼同朔王關係曖昧不清,這太後是知道的,定不會應允皇上納這樣一個賤人為妃!”


  “可是…….太後自從身子不太好開始,就不怎麽管皇上了啊,若是皇上執意……”


  “這麽,還隻有讓她和宋漪一樣,主仆倆一起,黃泉作伴了……”


  正著,卻聽得假山後響起一陣異動,兩人看去,竟見瑞祁正攀著洞壁,怯怯地看著她們。


  “瑞祁?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麗妃走過去,伸出手想把瑞祁抱出來,瑞祁像觸電一樣往後一縮,眼中滿是緊張和恐懼。


  “瑞祁你怎麽了,快過來本宮這兒!”


  瑞祁搖搖頭,又把的身子往洞裏縮了縮。


  “乳母呢?韶雲閣的宮人呢,都死哪裏去了?!”麗妃勃然大怒。


  這時,乳母慌慌張張地從思慕亭那邊跑過來,忙不迭地跪在麗妃麵前:“娘娘,奴婢方才內急,不得已讓殿下在外等奴婢,未曾想殿下竟一個人跑這來了,奴婢該死,娘娘息怒!”


  “不得已?也是殿下安然無事,若有個三長兩短,十條你這樣的賤命也不夠抵的,來人,把她拖下去,杖責三十!”


  這時,一直躲在洞裏不肯出來的瑞祁卻突然跑出來,伸出雙臂擋在乳母和麗妃之間:“乳母沒有錯,為何要責怪她?”


  “瑞祁!”麗妃想推開他,“本宮這麽做,自然有本宮的道理,你是皇子,尊貴無比,隻是杖責,也算是本宮仁慈了。”


  “不,我……本王今日就不準任何人碰她,誰要打她,就連本王一起打!”瑞祁倔強地瞪著麗妃,他已經七歲了,個頭也躥了不少,開始學著成年的王爺自稱本王,眼神中流露出與年齡極為不相稱的成熟,還夾雜著些許怯意,像是在逞強,卻又無比堅定。


  “好,現在就連本宮的兒子都要和本宮對著幹了是嗎?你們平日在韶雲閣都怎麽教的?!”


  “母妃為何總是將兒臣的錯歸咎於乳母和宮人?還一直教導兒臣將來要承擔起下,若是現在兒臣連自己的錯誤都承擔不起,又以何承擔下?”


  七歲男孩尚顯稚氣的聲音清脆響亮,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麗妃看著瑞祁,一時間竟也無可奈何。


  “把殿下帶回韶雲閣去,好好教教規矩,沒本宮的準允,不得出來。”


  乳母忙應了一聲,將瑞祁拉過來,對麗妃行了個禮,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望秋湊在麗妃耳邊道:“娘娘,奴婢聽以前姚淼還在盛華宮之時,殿下就總愛去找她,也不知道給殿下灌輸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姚淼,又是姚淼,勾引皇上,教唆瑞祁和本宮對著幹,本宮不除掉你,誓不為人!”著又是重重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這一震彈得跳了起來,茶水灑了一地。


  “這禦花園春夏秋冬各有風味,不知如此美景,娘娘卻為何發這麽大的脾氣啊?”


  麗妃轉頭一看,瑞誠正搖著折扇從湖那頭悠悠然走了過來。


  “永王殿下,這麽好興致?”


  瑞誠笑著:“本王正沉浸美景不可自拔,未曾想被麗妃娘娘雷霆之怒給驚到了,娘娘為何動怒,又為何煩惱,可否給本王聽聽,不定可以為娘娘分憂呢?”


  著,俯身將地上的茶杯的撿起來放回桌子上,

  麗妃瞟了瑞誠一眼,道:“殿下一向不過問後宮事,如今也有興趣了?”


  “對於皇上來,前朝後宮息息相關,任何一方不寧都可導致皇上不寧,皇上不寧則下不寧,娘娘是不是這個道理?”


  “本宮素來聽聞殿下禮賢下士,府上幕僚過千人,為殿下排憂解難無數,但不知可否解決本宮眼下的問題?”


  瑞誠微微一笑,將折扇收起:“娘娘煩惱之事,本王方才也略聽出一二,不過並不算得什麽不能解決之事。”


  “殿下得如此輕鬆,想必已有對策,本宮洗耳恭聽。”


  “娘娘可聽過,東狄夷是此次戰事中最大的獲益方,為此,東夷王土忽可是對咱們大寧感恩戴德,日漸有了歸順之心?”


  “此事本宮知曉,那又如何?”


  “自古國與國之間交好,定會結下秦晉之好,本王聽,土忽派出的求親使團已在路上了。”


  “求親?殿下是,土忽向大寧求娶公主和親?那……”麗妃想了一會兒,突然雙眼一亮,看向瑞誠。


  “娘娘博古通今,不用本王多了。”瑞誠又是意味深長的一笑,將折扇打開,對麗妃點零頭:“本王不打擾娘娘了。”


  走出禦花園,跟班走過來,對瑞誠道:“殿下,屬下打探清楚了,您的那名宮女是黎安殿宋嬪娘娘身邊的人,半個多月前才從濟恩寺祈福歸來,但多的,屬下也打探不出來了。”


  “這樣啊……”瑞誠沉思良久,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對跟班道:“讓下麵準備一下,同時告知關相,待年關一過就行動。”


  “是,屬下這就去辦。”


  跟班離去之後,瑞誠還在原地站了許久,看著來來去去,忙碌的宮女太監,心道:

  陸沅夕,你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你終會是本王的掌中之物。


  忌辰典儀之後,緊接著便是年關。


  但這個年,卻讓太後秦氏尤其難過,確切,是苦惱,而且是非常苦惱。


  東狄夷王土忽派出龐大的高規格使團,在年關下,來到了靖,遞上求親國書,請求迎娶大寧公主為王妃,兩國從此結為姻親,締結永久和平,千秋萬代,永世流傳。


  而如今待字閨中的大寧公主,隻得年方二澳廣玉長公主瑞卿涵一人。


  原本秦氏意屬的駙馬關家大公子關紹禮自北巔回來之後不久便自稱還未建功立業,非公主良配為由,婉拒了這本就還沒譜的婚事,為此,關歇氣得接連三日稱病未朝,秦氏便知道,定是卿涵在北巔又使了什麽壞招逼迫關紹禮,而卿涵卻十分無辜地不關她的事,秦氏也無可奈何,也隻得暫時作罷,待日後再尋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東夷王,也求娶公主,這樣一來,讓秦氏一直最為擔心之事,還是不可避免地來臨了。


  這夜,壽慈宮內,燈火通明。


  一連五日了,自從瑞清接到和親國書,秦氏就沒睡好過。


  瑞清坐在秦氏的床頭,雙手撐著頭,母子二人許久無話。


  燈火劈啪跳了幾下,秦氏一驚,把阿貞也都嚇了一大跳,這時,有宮女來報稱麗妃娘娘求見。


  “這麽晚了,她來幹什麽?”瑞清皺了皺眉,顯然很不願意看到麗妃。


  秦氏沒話,隻朝著通報的宮女無力地揮了揮手,片刻之後,麗妃走了進來。


  行過禮,瑞清問:“麗妃深夜來壽慈宮,所為何事?”


  “臣妾並非有心打擾太後安歇,而且聽聞了東夷王求親之事,想必太後定是為公主憂心忡忡,特來為太後分憂。”


  “分憂?這麽你有辦法,可以既不傷了兩國和氣,又可以讓公主不去和親?”


  “回皇上,臣妾日思夜想,記起來在漢元帝時期,匈奴求親之時,將一名宮女王昭君封為公主嫁予匈奴,保得兩國幾十年的和平,臣妾認為或者可效仿此法。”


  秦氏懨懨的表情似乎有了一絲振奮,示意麗妃下去。


  瑞清卻道:“你的意思朕懂,但那王昭君可非一般女子,姿色絕美,更重要的是她的聰敏過人,試想我朝宮中哪得如此奇女子?方能讓土忽深信不疑?”


  麗妃繼續:“眼下臣妾心中倒是有一人選,此人雖姿色並不算上乘,卻冰雪伶俐,通透聰穎,加以訓練,定能擔此大任,不僅解公主之困,還徹底可拔除皇上和太後心中刺,一舉兩得。”


  秦氏坐起來,似乎有了精神,道:“哀家知道你所之人是誰,皇帝怎麽看?”


  瑞清冷冷地看著麗妃,良久,道:“此舉怕是還除去了麗妃的心頭大患,一舉三得吧?”


  “皇上明鑒,臣妾獻出此策並非出於私心,而是真的想為皇上和太後排憂艱難,公主回宮區區兩年便與太後骨肉分離,臣妾也是於心不忍。”


  “是嗎,先帝忌辰之時朕剛有了納姚氏為妃的想法,這才幾,麗妃此策來得可真及時。”


  秦氏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哀家覺得,此法可行,正是那個道理,殺不得動不得的人,不如就讓她一世遠離,哀家可以認她為幹女兒,可以封她為公主,可以讓她極盡尊榮,這樣,無論是悠悠眾口,還是那個人,亦都出師無名,實乃不錯的計策。”


  “母後……”瑞清還想什麽,卻被秦氏揚手阻攔。


  “明日早朝後,讓姚淼去承安殿。”


  “是,母後。”


  瑞清扶著秦氏躺下,回過頭,不經意間,見麗妃已然開始竊喜計謀得逞,幽暗的眼中露出了輕蔑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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