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父子

  趙頊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後來，我遇到了一些人，他們教我道理、明我心智，我懂得了竹子的氣節、竹子的風骨，也懂得了修身收心，便希望自己成為竹子那樣出類拔萃、臨風而秀的人。於是我日夜發奮、努力為父親和皇爺爺做事，不斷的鍛煉自己……”


  “嗯，對，你後來表現是不錯，連先生都誇獎你‘好學請問’，特別是青鹽那次，所有人都對你讚不絕口。為父看到你的成長也是深感欣慰。”趙曙打斷他稱讚道。


  “然後呢？”趙曙示意他繼續下去。


  趙頊頓了頓，接著道：“可是現在兒子覺得，兒子就是那竹子，雖外麵看起來筆直高挺、枝葉繁茂，卻奈何腹中空虛，雖幹直卻不堪重力；可做華頂，卻不可做柱石。”趙頊故意在這裏沒有稱“兒臣”而是用了“兒子”，就是想放低姿態，讓趙曙更多的掛念父子之情，而減少君臣之分。


  道這裏，他站起身，鄭重的向著趙曙抱拳一揖道：“父皇，兒子願做院中竹，為父皇守望疆土；兒子願為池邊竹，為父皇清側排難。兒子，願為父皇的清明臣子……”


  “哎——夠了夠了！”趙曙一擺手，“怎麽我們父子倆聊聊城這樣呢？”趙曙臉上有些不耐煩的情緒。但是一句“父子倆”一出，趙頊鬆了一口氣。


  “朕自與先皇感情淡漠，可不想自己的兒子也與朕淡漠下去。”道這裏，趙曙微微愣了下神，然後起身，拍著他的肩膀聲的道：“我知道你是好的，我也隻想做個好父親而已。”完起身準備離去。


  趙頊還愣在那裏，抬頭往趙曙看去。不知怎的，他突然發現官家的背影有些滄桑。


  “是兒子的不是，沒有體恤父親的一片苦心。”趙頊連忙賠罪，內心忐忑的跟著走了上去。


  待趙頊走近之後，趙曙對他道：“朕沒怪你，朕隻是有些事情想早做打算而已，所以想知道你內心是否堅定。卻不想，嚇著你了。”


  趙頊依舊沒有出聲的跟在他身旁，一則父親第一次與自己這麽嚴肅的問題，不知道怎麽回話，還擔著心；二則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還沒有想好回話的方式。


  就在他內心起伏不定的時候，趙曙似乎並沒有等他的回答，接著道：“朕不想像先皇一樣，先期給出了希望又奪走，後來磨滅了希望又要強加。弄的人啊，總是無所適從啊——”趙曙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看向遠處，“所以我啊，因為這些才痛苦。”


  趙頊看向身邊這個人，曾經那麽高大的父親，現在居然一下變了樣子，好像需要重新認識一般。他這些從不對人起的心聲，原來才是他一直痛苦的根源。也是因為這些痛楚無處排解，又加之太後這邊內憂外患、內心更加煎熬，所以病情才會反反複複。


  趙頊望向趙曙，隱隱的含著哽咽道：“兒臣多謝父皇體恤。”


  趙曙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接著了下去：“近來朕雖病著，卻也認真看了你，是個可堪大用的。有學識有才華，細致入微，禮節尤嘉。朕也就放心了。”這些話趙曙淡淡的著，可是在趙頊心裏仍然卷起了一絲波瀾。


  “朕的下，終究是你的下。與其到時候扔個爛攤子給你，不如現在你就與朕一起謀劃吧。”趙曙完，一臉威儀的看向自己這個長子。


  趙頊聽到這些，心下認定了父親的心意，帶著無盡的仰望，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就像年幼時他牽著自己的手一般。眼睛漲的有些酸，抱拳道。“兒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