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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慶兒,回家了

  第173章 慶兒,回家了 

  這大半夜的,哪來的人敲門?? 

  徐童沒動,而是把目光看向身後正準備脫鞋的老爺子。 

  老爺子眉頭微挑,一手把鞋穿好,一邊朝著他點了下頭。 

  見狀徐童站起身,走到房門前幾步遠的位置喊上一聲:「誰啊!」 

  說話的同時,一枚小巧的紙人已經從他手中飛出來,悄無聲息地貼在了門樑上。 

  門外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在敲門。 

  「咣咣咣……」 

  這次的敲門聲明顯比方才更大了許多。 

  徐童臉色一冷,正要說話時,只聽門外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吃擱念的爪子,千倉細,娃兒你別贊稀,把山頭的天它塌不了。」 

  好傢夥,這一開口就是老江湖了,饒是天天被宋老灌輸著大量黑化知識的他,也被這一番話給說得暈頭轉向。 

  就好比剛學會加減乘除的學生,你突然搞上一道奧數題,這誰受得了。 

  好在宋老就在後面,聽到這話走上前,隔著門拱手道:「原來是米兄,稀客稀客,我家裡雜亂無章無落腳之地,還請米兄見諒,我叫小徒給您拜一個了。」 

  說著,徐童雙手一扣,一記拜山扣朝著門前狠狠拜下去。 

  這幾日功夫自己拜山扣的威力比從前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一拜下去,一股精氣神匯成一股的氣息就狠狠撞在大門上。 

  「砰!」 

  只聽大門一晃,門后頓時就傳來一聲悶響,只聽一陣怪叫聲:「硬子點硬,風緊扯呼。」說完就沒了聲音。 

  徐童見狀正要開門去看看是什麼人,卻被宋老給拉住,只見他悄悄地把院門拉開一道小縫,斜眼往上一瞧,只見房樑上居然插著一根血淋淋了的手指頭。 

  手指看上去格外地粗壯,上面的皮肉更像是雞爪一樣的皮膚,尖銳的指甲在黑暗中閃爍著一層熒光,看上去格外滲人。 

  「哼,雕蟲小技!」 

  宋老冷笑一聲,手在上面一抹,原來滲人的外表,只是一層指套,裡面那根黑漆漆略微消瘦的手指頭,才是真的手指。 

  把指套丟給徐童,至於那根手指,就被宋老隨手來往腳底下一丟,踩了幾腳就給踩進土裡去。 

  「師父,剛才那是……」 

  徐童站在後面看著,有點明白了,又有點糊塗。 

  宋老這才笑著和他解釋道:「吃擱念的,是江湖人,爪子是手藝人,連起來就是吃江湖飯的手藝人,後面說千蒼細,少了個米字,是說他姓米,覺得你不夠格讓我出來。」 

  在以前江湖上有這一種人,也不知道在哪練就了一身橫練的本事,專門吃的就是江湖飯。 

  走到哪吃到哪,所謂吃飯的手藝,嘿嘿無外乎兩個字,挨打。 

  例如往你賭場的賭桌上一躺,打吧,十分鐘,不許拿鐵器,不許用繩索。 

  十分鐘你放開了打,叫多少人打都沒關係,打死我算是有本事。 

  但你要是打不死我,嘿嘿,給錢! 

  這就是吃擱念的江湖人,今天這位還帶了點手藝,叫做掛天門。 

  一般不是一兩個人來,至少三個人,一人用一隻手抓在門樑上,兩人躲在後面用繩子吊著腿。 

  和方才說的那個差不多,大意就是我掛在你家門樑上,你今天能讓我下來,算是本事,不能讓我下來,嘿嘿,要麼答應他的要求,要麼他要殺你全家。 

  當然,說白了就是試探你家的本事,真遇到狠人,他們跑得比狗還快。 

  就如徐童一記拜山扣,就震斷他一根手指,這夥人就一溜煙地沒了影。 

  這一伙人不過是別人來試探的馬前卒而已,宋老和他都沒當回事。 

  反而借著機會給徐童好好講了講江湖黑話里的門道,雖然大家圈子不同,可萬變不離其宗,無外乎是藏個字頭,夾雜著兩句方言亦或者是形象比喻,這幾種方法而已。 

  難度並不大,其實生活里這種暗號無處不在,就連普通人也明白,例如技師和養生……看到這兩個詞的時候,相信已然有人會心一笑,腦海已經開始回閃過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L市老城東邊有一家老茶館。 

  這家茶館在當年叫做,風來樓,說起來也是小有名氣的地方。 

  兩層的小樓,正對著馬市,許多馬販風來雨去策馬奔騰,終於來到馬市后,都會喝上一碗茶水解渴,故而叫做風來樓。 

  但也有人說這個風來樓,意思是樹欲靜風不止,是江湖人聚集之地,特別是馬市前面就是天橋街頭十字路口,最是繁華熱鬧的一處地方,龍蛇混雜之地。 

  故而才有人說,這茶樓正是個江湖人喝茶聊天的地方。 

  只是當年這座風來樓,如今四面已經被自建的民房給困在了當中,顯得又老又破。 

  門口也沒了鳳來樓的招牌,還有一間破民房,被茶樓的正大門都給堵起來,儼然已經是一座廢樓。 

  只是就在這兩天,這棟廢樓卻是迎來了第二春,有人居然把這棟樓給買了。 

  買來之後工人們連夜趕工,就這兩天時間這棟茶樓居然煥然一新。 

  這下擋在茶樓前面這戶人家,叫做毛驢子的戶主不樂意了。 

  他們家在街道上開了個修車的,本來生意就不怎麼樣,茶樓一開起來,也沒人宣傳什麼,但每天停在他們家門前的車子卻是越來越多。 

  什麼勞斯萊斯,什麼賓士、寶馬、最差也是個奧迪,你要是開個馬自達都不好意思往這邊放。 

  按說這麼多車停在門前,毛驢子該高興了吧,不,他不高興,為啥啊,因為他是修自行車的。 

  本來生意都不好,你在我家門前停了這麼多豪車,生意就更不好了。 

  毛驢子是這條街給他的尊稱,你想驢是什麼脾氣,他就是什麼脾氣,心眼還特別小,覺得這棟茶樓最近生意這麼紅火,人來人往多是些陌生人,萬一招來的是小偷呢?? 

  不招小偷,還擋著自家的生意啊? 

  一想到這,毛驢子就不樂意了,天天舉報電話各種打,甚至還要把茶樓路口給封起來,可奇怪的是,路被他用木板給封起來了,但茶樓里的生意卻反而越來越紅火。 

  這幾天更是天天賓朋滿客好不熱鬧,搞得毛驢子一度懷疑是不是鬧鬼了。 

  直至夜裡,一陣刺耳的敲門聲把毛驢子一家喚醒過來。 

  「誰啊!」 

  毛驢子一看錶,這才凌晨第四點,頓時脾氣就上來了,但砸門聲還在繼續,讓毛驢子不厭其煩,穿著褲衩,提著一把斧頭就怒氣沖沖的走到門前。 

  一把將門打開,定睛一瞧,卻沒見人影。 

  「沒人??」 

  就在毛驢子疑惑的時候,冷不丁地就聽頭頂上傳來一陣嬉笑聲,毛驢子一抬頭,驚見頭頂門樑上橫掛著一個人。 

  只聽那人露出滿嘴黃牙:「嘿嘿,山不轉水轉,水不轉腦袋轉。」 

  說話不等毛驢子回過神,只見對方一隻手朝著他的頭頂抓過來,四根手指一扭「咔!」的一聲,只見毛驢子的這顆人頭就從胸前扭到了後背去。 

  看著倒在地上的毛驢子,三人跳了下來,為首那人看了看自己斷掉的那根手指,自言自語道:「我就是嘛,少了一根手指頭,就是不利索。」 

  說著三人從腰間抽出刀,邁步走進房門,默默的將房門給關上。 

  從此之後這家修車店的門就再也沒開過,毛驢子一家也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徐童今天又跟隨著宋老給一家老人舉行葬禮。 

  「跪~~~」 

  一聲話落,聲音洪亮如鍾,穿戴著孝服的親友家屬紛紛跪拜在地上。 

  經歷了前面幾次的葬禮儀式,徐童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名合格的葬禮主持人,對於一套傳統的葬禮儀式,已經是熟稔於心。 

  最重要的是,徐童誇張的表演天賦加持,讓他每一個字,每一個詞,甚至那雙深邃的眼神,莊嚴沉穩豐富的感情,堪比國家級朗誦大師。 

  而一連幾場的主持,讓他看著生人與亡者之間的告別,也讓他對生與死,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 

  這不僅僅是給死者一份體面,更是給生者帶來了一份靈魂上的安慰。 

  或許扎紙匠本身的工作,也正是如此。 

  正是這層感悟,令徐童接下來的主持,每一個環節都格外的沉重和專業,里裡外外給人一種神聖厚重的氣場,讓人們選擇性地忽略掉了他年輕的外貌。 

  這份蛻變,宋老嘴上不說,心裡卻是不免一陣驚濤駭浪。 

  當年他修行上止不住不前,師父薛貴就讓他去學著主持喪事。 

  為此還給他請了最好的師傅,可只等師父去世了好幾年後,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師父的良苦用心。 

  而徐童僅僅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真正地去融入了進去,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這份悟性,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但也讓宋老為之欣慰,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水,斜眼一瞧,正見鏡子上的自己又蒼老了很多,不禁嘆了口氣,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出靈堂,先一步回家去了。 

  畢竟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徐童如今已經真正地邁入的了這道門檻,自己能教的也都教了,也該回去給自己一個交代了。 

  宋老趁著徐童操持喪禮之際慢悠悠的就回了家。 

  推開房門,下意識的去看向客廳的椅子。 

  結果等看到椅子上空蕩蕩一片,宋老才恍過神來。 

  於是走到床頭,正打算去開床頭櫃,結果突然一怔,只見床上居然躺著一個女人。 

  「誰!!」 

  宋老先是一驚,旋即就又狐疑起來,走上前把被褥掀開一瞧,居然是個硅膠娃娃。 

  「呸,這臭小子,嚇我一跳。」 

  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硅膠娃娃,宋老先是一陣唾罵,隨後又忍不住好奇的捏了幾下,察覺到娃娃的皮肉和真人已經到了極其相似的程度,不禁感嘆這個科學的偉大,居然能做的這麼逼真…… 

  宋老想著想著老臉一紅,罵道:「呸呸呸,這個臭小子!」 

  隨後搖了搖頭,把床頭櫃打開。 

  翻開裡面最不起眼的一個小箱子,宋老抱著箱子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坐在那張搖椅上。 

  先是從懷裡取出自己的老花鏡,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箱子上,輕輕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箱子打開,宋老從裡面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梳著大辮子,黑亮的眼睛,抿著嘴偷笑的模樣,看著看著宋老就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隨後又拿出一把戒尺,這漫長的歲月在戒尺上也留下了痕迹,讓戒尺彷彿像是鍍上了一層包漿一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試著在手心敲打兩下,掌心的刺痛感襲來,不禁令他想起了當年師父用這個教訓自己的模樣。 

  那時候很疼,可此時想起來卻很甜,但再往深處想想無不是滿腔遺憾,直至把戒尺放回在箱子里時,宋老抬起頭,蒙蒙的渾濁的雙眼裡卻是閃爍著幾分期待。 

  「慶兒!!」 

  恍惚間,一聲熟悉的喊聲,在他耳邊回蕩著。 

  「慶兒!」 

  他恍惚的抬起頭,才看到門口,穿著大褂的老人正舉著一串冰糖葫蘆,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老人朝著他招招手,宋老兩眼頓時放起了光,下意識的伸出手掌一拉,那是老繭和口子的手掌,卻在剎那間化作白白嫩嫩的小手。 

  「師父,你回來了!」 

  「回來了,給你帶了冰糖葫蘆。」 

  看著紅艷艷的冰糖葫蘆,他忍不住張口咬下去,還是那個味道,那麼的酸甜。 

  「慶兒,我們回家吧。」 

  老人轉身要拉著他走,宋老愣了一下,像是在想什麼,回頭看了一眼。 

  恍惚中彷彿看到了一個青年正飛奔向坐在搖椅上的他,想了想,那張白凈的臉蛋上突然咧嘴一笑,從手上摘下一顆糖葫蘆朝著青年的前面丟過去。 

  「師父,師父!!」 

  徐童手指放在宋老鼻樑下,頓時兩眼一紅,正是一陣鼻酸之際,突然咣當一聲,他猛地抬頭望去,只見一顆石頭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下來,正砸宋老懷裡的盒子上。 

  盒子被石頭砸翻在地上,頓時零零碎碎的東西散落一地,徐童一瞧,正見那顆石頭下面一本泛黃的書籍落在地上。 

  上面正用工整的簡體字大大方方的寫著【慶雲異術錄】五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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