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一眼
七尺長的畫卷，以頂級白靈玉為軸，七彩絲羽織卷裝裱，而其間卻隻是一張最為普通不過的宣紙。
顧清歌蒼白著臉走到畫前，秀眉皺緊。
這是一幅很簡單的人物畫，但又像一幅風景水墨畫，如果再仔細看的話，又似乎像一種寫意畫。
整幅畫上，白色的紙，黑色的墨，清晰得仿佛那些山水，花鳥，草木，還有畫上的人，都是剛剛才畫上去，墨跡似乎未幹。
陸子宵緊張的看著展現在麵前的畫卷，又時刻關注著顧清歌的情況，生怕她因為這幅畫有什麽不妥，楚離凰會跟他拚命。
沒錯，他就是有這樣的直覺，如果顧清歌出了什麽事，這位萬界妖域的妖主，真的會拚命。
重巒疊嶂的高山，濃墨重彩的樹木，細筆勾勒的飛鳥，還有那個似乎越走越遠的背影。
顧清歌清亮的眸子，光彩逐漸暗淡，失神的朝著畫中人的背影伸出了手。
“阿夜……”
顧清歌低聲的呼喚，讓旁邊的楚離凰心頭一跳，似心有靈犀般的在心間蔓延出一股刺痛。
楚離凰注意到顧清歌的情況，剛想伸手拉住她，卻發現自己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畫上的封印被觸動了！”陸子宵猛然吼了出聲，隨著他的聲音，楚離凰發現自己的限製被打破，僅瞬間便出現在顧清歌身後，抬手用力的劈向了她的頸部。
顧清歌眼前一黑，癱軟著身體向後倒在了楚離凰的懷中。
空中飄浮的畫卷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陸子宵嘴角滲出點點鮮紅，順著他的下巴滴落。
“冥帝，你若不能給本座一個合理的解釋，本座不惜一切也會讓你這冥禦司從虛無之地裏消失，同樣，本座也會親自造訪冥牙神域！”楚離凰不顧陸子宵的傷，冰冷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殺意。
陸子宵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似忌憚的看著楚離凰，這個從來以半張鬼麵示人的妖主，說實話還真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也從未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境界。
隱藏自己的麵容，隻要是稍有實力的修煉者其實都可以做到，更何況他這樣已經是帝境的絕世強者，堪稱‘神’的存在，可是麵對暴怒的楚離凰，陸子宵自認。
他，絕對不是對手。
“傳言妖主是至尊創世境之下的第一人，曾經本帝覺得這樣的傳言有些言過其實，如今真正見到妖主，本帝卻覺得這樣的傳言似乎是對妖主實力的一種侮辱。”
陸子宵揮手，將落在地上的畫卷收回，重新卷好走到了楚離凰的麵前。
楚離凰眸光森冷的看著他，並不戒備，以他的實力，陸子宵無論是正麵攻擊還是玩陰的，對他來說都不足掛齒，倒不如看看，這位一向神秘的冥帝，究竟要作何。
當著楚離凰的麵，陸子宵將卷好的畫卷扯了扯，然而已經回到卷軸狀態的畫卷，卻紋絲不動。
楚離凰不解的看著他的動作，等待著他的解釋。
“妖主，如你所見，這畫卷本帝根本就打不開！”陸子宵道。
楚離凰更加疑惑，他剛剛不過淩空將卷軸掛起，畫卷便自行打開了，而如今陸子宵卻連打開卷軸都做不到，這又是為何？
“這卷軸，是本帝在古神域的一處神墓中所得，因為對卷軸上的封印有所好奇，就一直隨身攜帶，本帝研究了這封印千年，仍舊毫無頭緒，但是今日妖主你，卻毫不費力的打開了這幅畫卷。”陸子宵放下手裏的卷軸，目光清亮的看著楚離凰。
“你在懷疑什麽？”楚離凰看著懷中依然昏迷的顧清歌，冷聲道。
陸子宵輕笑一聲，道：“妖主，古神域是什麽地方，想必你不會不知道，而古神域裏的神墓中，埋葬的是什麽人，隻怕這三千位麵所有封帝，都知曉得一清二楚。”
“所以？”楚離凰的語氣仍舊波瀾不驚。
“所以，不隻是妖主你，還有你這個徒弟，隻怕都與古神域有所關聯，或者本帝再把話說明白些，你們，與古神域那座神墓，或者是那神墓埋葬之人，有所關聯。”陸子宵話音一提，語氣很是篤定。
“冥帝，本座不想探究你的身份，但你若是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本座向你保證，三千位麵中，哪怕你是封帝，也絕無你容身之地！”楚離凰的聲音很冷。
陸子宵瞳孔輕縮了一下，勾起一個淺淡的笑，道：“本帝自然相信妖主有這個能耐，若是本帝真的將你惹毛了，別說三千位麵沒有本帝的容身之地，隻怕本帝下一刻，就會被你大卸八塊了。”
“現在，你可以好好跟本座解釋清楚了。”楚離凰緊了緊手臂，將顧清歌摟得更緊了一些。
陸子宵嘖嘖了兩下嘴，眼光頗為曖昧的看了看楚離凰和顧清歌，調侃道：“妖主對外都說顧小姐是你的徒弟，隻是在本帝看來，似乎妖主對於顧小姐，不隻是師父愛護徒弟那麽簡單。”
“你的廢話太多了，要不想說，本座就拔了你的舌頭，讓你永遠都不必說！”楚離凰眸光一冷，再次警告。
陸子宵聳聳肩，正色道：“這畫卷本帝也的確是第一次見其打開，之所以會拿出來，也是因為你們師徒二人進入冥禦司的時候，在我空間戒指裏的這卷軸有所反應，本帝才臨時決定將其拿出。”
楚離凰看著放在他旁邊桌上的卷軸，那白靈玉的軸上有著一層柔和瑩潤的光澤。
陸子宵順著他的目光，也朝著卷軸看了一眼，繼續道：“妖主，自幾十萬年前，遠古神族與眾神域修煉者大戰，生靈塗炭諸神隕落，神域至強者戰死，遠古神族避世消失後，這世間就再未出現過破帝之人……”
古神域，便是遠古神族曾經生活的位麵，被稱為頂級位麵中的頂級位麵，神域中的頂級神域，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有的資源也都是最多的。
古神域之上，生活的都是遠古神族之人，真真正正的神，他們生而為神，壽命永無止境，沒有生老病死，他們生來就是天地寵兒，擁有著最為讓人豔羨的天賦。
他們，是與天道同等的存在。
可是就是這樣一群讓所有位麵之人羨慕的族群，在無止境的生命之下，他們的野心開始膨脹，他們的欲望開始無限的放大。
他們，開始覺得不滿足。
不滿足於被眾千位麵之人羨慕，不滿足於他們隻是與天道平等，不滿足於他們隻是眾生之神。
所以，他們開始發動了戰爭。
他們不隻是要被人羨慕，他們還要敬畏！
他們不隻是要與天道同等，他們還要淩駕於天道之上！
他們不隻是要做眾生之神，他們，還要做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神！
遠古神族的野心，妄想統治三千位麵，讓眾生匍匐於他們腳下。
妄想淩駕天道，讓規則以他們的思想為改變。
於是，幾十萬年前的那場大戰爆發了。
遠古神族的野心讓眾多位麵中的至高強者聯合起來，共同抵抗他們的侵占。
那一戰，天道站在了眾生之前。
天道，站在了遠古神族的對立麵。
沒有人知道那一戰的過程，隻有後世流傳下的隻言片語。
如今的古神域，也就是那一戰的戰場，早已滿目瘡痍，整個位麵也布滿了被至強之力打破的空間裂口，位麵甚至有著隨時都會徹底崩塌的可能。
然而，就在這曾經眾生向往的神域上，在這眾生敬畏的戰場上，卻有著一座不知何時出現，又不知何時會消失的神墓。
傳說，那座神墓，埋葬的是遠古神族的一個叛徒。
傳說，那座神墓，埋葬的是那場大戰中，為了眾生舍棄自己的一個神。
傳說……
可都隻是傳說，真實的曆史究竟如何，現今誰又在乎？
至今幾十萬年，多少強者前赴後繼的去往古神域，去尋找那座神墓，可是誰真的是秉承著想要翻出那段真實曆史的目的？
誰，可不都是為了那座神墓中，所謂的寶藏？
楚離凰冷哼了一聲，道：“冥帝倒是對幾十萬年的那一戰，了解得挺多。”
陸子宵眸光微閃，道：“幾十萬年前，眾千位麵，至尊創世境的強者何其多，可是那一戰後，這世上再無一人能夠破入那至高無上的境界，難道妖主就不想知道，這背後的緣由？”
楚離凰低頭，眸光柔和的看著懷裏的顧清歌，修長的手指滿含繾綣的撫過她的眉眼，醉人的聲音讓陸子宵都不自覺的有些晃神。
“本座對任何事都不在意，也不想去探知，隻要她在，隻要她好，本座……”
陸子宵輕歎：“本帝竟不知，傳說中神秘冷血的妖主，竟然也是個癡情種。”
“本座活得太久了，久到連自己都快忘記了，可是本座無時無刻不記得，在某個時刻，有那麽一個人，在戰火紛飛屍橫遍野血染江山之下，看向我的那一眼。”
楚離凰目光有些淒迷，似回憶，似沉醉，似後悔，似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