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明白

  以前蘇衍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都習慣一個人待著,不喜歡別人打擾,但今天對著跟十萬個為什麽似的艾瑞亞,他的耐心竟然出奇的好。


  “什麽都可以刻嗎?”


  艾瑞亞看著旁邊盒子裏,擺得整整齊齊的一方方石料,仍然有些好奇。


  “對啊!”


  蘇衍專心致誌地給手上的印章拋著光,沒有再抬頭。


  “哇,蘇總,這個印章好漂亮,您能送給我我嗎?”


  艾瑞亞突然拿起其中一個印章,衝著蘇衍驚呼道。


  “哪一個?”


  蘇衍抬起頭,語氣輕柔地問。


  “就是這個啊,上麵有一個彎彎的月亮,旁邊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麽字的字。”


  艾瑞亞說著,把捏在手上的那枚印章,朝蘇衍遞了過去。


  “這個啊!”


  蘇衍看到印章的那一瞬間,微微有些失神,但很快又回過神來,隻是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空洞,盯著艾瑞亞的臉,有些猶豫。


  那是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某一天跟南星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刻的。


  他還記得,那一天,他看著有夕陽的餘暉從窗外穿進來,直直地打在了南星的側臉上。


  看著她那因為夕陽的顏色,而微微有些發紅的臉蛋兒,突然間覺得應該用某些可以保存很久,甚至是永恒的東西那紀念一下,這美妙的時光。


  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用什麽好,想了想,蘇衍掏出了手機,卻又在把攝像頭對準南星的那一刹那,放了下來,照片這種東西,看似最能起到紀念的作用,實則是最容易丟失的。


  每當人們丟失手機的時候,總是顯得心急如焚,那份焦急裏除了手機本身的價值外,還有一段一去不返的珍貴的回憶。


  隨著手機的遺失,那段由它記載的時光也突然化為烏有了,這往往才是人們對於一個物品的丟失,痛心疾首的原因。


  而蘇衍,喜歡用另外一些東西去承載記憶,一些由自己創造的,不輕易示人的東西。


  自己創造的東西,自然隻屬於自己,而不輕易示人,也就不那麽容易丟失。


  找不到任何東西來,記住那個美好瞬間的時候,蘇衍突然變得有些焦躁,卻突然想起了自己背包裏帶著一方石料,和整套雕刻工具。


  那是他之前去學校的課外興趣班,教授纂刻的時候留在包裏,忘記收起來的。


  那一瞬間,他滿臉都是欣喜,因為他又成功地拯救了一段,在往後的歲月裏,每每想起來,都會嘴角掛笑的回憶。


  而坐在對麵的南星卻對這一切渾然未覺,蘇衍覺得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知道也好,不知道的話,他就可以一個人將它妥帖收藏。


  所以,那方石料上,那一輪彎彎的月亮旁邊,那個艾瑞亞不認識的字,其實是篆文的“月”


  那方印刻好以後,蘇衍就從來沒有拿給誰看過,就連南星也沒有,卻沒有想到竟然被艾瑞亞給翻了出來。


  “那個,不行。”


  蘇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拒絕了艾瑞亞的請求,他跟南星除了朋友這一層關係以外,已經沒有什麽別的聯係了,如果再連一點過去的回憶,都保不住的話,他會覺得,自己很可悲。


  “不行啊?”


  艾瑞亞撇撇嘴,微微有些失望。


  “不如,我再給你刻一方吧。”


  看著艾瑞亞失望的眼神,蘇衍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忍心,於是又開口道。


  “好啊!”


  艾瑞亞眼睛裏的小火花瞬間又冒了起來。


  “那我們刻些什麽好呢?”


  蘇衍回過頭,詢問死地看著艾瑞亞。


  “我不知道,蘇總你隨意吧,隻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艾瑞亞說完,臉微微地一紅,但仍舊沒有把對蘇衍的欣賞,收起來一絲一毫。


  “好吧”


  蘇衍聽她這麽一說,倒是顯得很鎮定,開始認真地思考起圖案來。


  “不如,就刻一棵柏樹吧。”


  “我記得你是姓柏林沒錯吧?”


  想了一會兒,蘇衍抬起頭來問艾瑞亞。


  “是的”


  艾瑞亞輕輕地點點頭。


  “柏林在中文裏就是柏樹林的意思,隻有在像你們那樣的西方國家,柏林才表示姓氏,或者是地名。”


  蘇衍耐心地跟艾瑞亞解釋著,她聽完,臉上立馬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還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


  而蘇衍,則低頭開始動起手來,不一會兒一棵惟妙惟肖的柏樹,就出現在了印章上。


  艾瑞亞捧起來一看,自然是開心得不行,在辦公室裏蹦蹦跳跳地跑來跑去,活像個收到心愛禮物的小孩子。


  “蘇總,真的太謝謝你了!”


  艾瑞亞捧著印章愛不釋手,而蘇衍隻是禮貌性地點頭微笑了一下。


  不是他高冷,而是他已經數不清楚,這是艾瑞亞的第幾句“謝謝”了。


  “喂,你在哪裏呢?趕快給我回來,半個小時以後,我希望可以在家裏的客廳看見你。”


  正高興得手舞足蹈的艾瑞亞,突然接到了自己哥哥的電話,整個人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不少。


  “好的。”


  艾瑞亞雖然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還是不怎麽敢違抗自己的哥哥,而且她覺得要是艾米發現自己,現在又跟蘇衍在一起。


  萬一要是生氣了的話,說不定會找人對蘇衍做些不利的事情,所以被逼無奈之下,艾瑞亞隻好答應艾米馬上回家。


  “對不起啊,蘇總,我想我應該回去了,你看時間也不早了。”


  掛了電話的艾瑞亞,回過頭來依依不舍地跟蘇衍告別。


  “好的,艾瑞亞小姐,再見。”


  蘇衍的情緒倒是看不出有什麽波瀾,語氣淡淡地回應了艾瑞亞一句,並且把剛剛才吩咐秘書收拾好,裝起來的畫遞給了艾瑞亞。


  艾瑞亞伸手接過來,一手提著畫,一手抱著用錦盒裝起來的印章,一路心花怒放地走了。


  走到門口,又覺得這麽早就離開蘇衍,實在是有些舍不得,便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蘇衍。


  卻發現他根本沒有朝著自己的方向望,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收拾,剛剛被自己拿出來的印章。


  心裏不禁有些失落,這幾天和蘇衍的相處下來,她發現自己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知道了什麽是中國傳統的纂刻和畫作。


  還知道了很多自己從前不知道的百科知識,她驚喜第發現,蘇衍就像是個百寶箱,每打開一格,都會讓人忍不住驚歎。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讓自己懂得了什麽是愛,艾瑞亞也是個聰明人,當蘇衍對著那枚刻著月亮的印章失神,並且最後拒絕送給自己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東西是和南星有關的。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卻還是可以確定,蘇衍對南星的愛,絕對要比自己對顧北辰的要深。


  但是回想起,兩個人對自己心愛的人的所作所為來,艾瑞亞發現,自己和蘇衍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自己費盡心思要得到顧北辰,甚至可以不擇手段到想要南星的命。


  現在回想起來,艾瑞亞不禁有些後怕,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條性命,要是真的毀在自己手裏。她很有可能會搭上一生不說,竟然還就那樣殘忍地結束了,別人本來應該幸福美滿的一生。


  她不敢保證,等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不會覺得後悔,她雖然平時就有些刁蠻任性,但是狠毒到想要要人性命,還是第一次發生。


  想想蘇衍,他竟然還拚了命地保護南星,救下她以後,也沒有要求她跟自己離開,而是親手把她送回了顧北辰身邊。


  而現在,他竟然還在為解決顧氏集團的危機到處奔走,甚至願意抽出大把大把的時間,來陪伴原本不喜歡的自己。


  艾瑞亞覺得,這跟自己得胡作非為比起來,簡直是有天壤之別。


  她不由得有些羞愧,但又在一瞬間明白了,蘇衍這樣的男人,才是她真正應該愛的男人,至於顧北辰,隻是因為自己耗費了多年青春,有所不甘而產生的執念而已。


  艾瑞亞一路都陷在沉思之中,下車付錢給出租車司機的時候,暗自慶幸自己今天沒有開車。


  不然怒氣衝衝在客廳裏等著她的艾米,估計隻有到醫院去簽手術同意書了。


  “哥,我回來了!”


  艾瑞亞走到客廳,有些心虛地對著艾米的背影喊了一句。


  “自己說,你到底,去哪裏了?”


  艾米怒氣衝衝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艾瑞亞。


  “噗……”


  艾瑞亞看著自家哥哥那,跟自己腦海裏預想出來的情景完全重合的表情,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嚴肅點,我在很認真地跟你談問題!”


  艾米看艾瑞亞這樣,瞬間漲得臉都紅了。


  下班的時候,他開著車去公司接艾瑞亞,卻被自己的員工告知,他們的總經理今天一天都沒來上班。


  他當即大發雷霆,打電話把艾瑞亞給叫了回來,本來想拿出點氣勢來嚇嚇她,誰知道看著自己怒目圓睜的樣子,那死丫頭竟然還笑嘻嘻的。


  這讓艾米心裏很窩火,語氣也就更加不怎麽樣。


  “OK,我會保持嚴肅的表情的,請開始你的教誨。”


  跟蘇衍在一起待了一天,心情大好的艾瑞亞越發地伶牙俐齒起來。


  “你……”


  艾米見狀,有些氣結,一時之間,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啦,哥哥,不要生氣了,難道你沒有覺得,我現在整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一點兒也沒有以前悶悶不樂的樣子了嗎?”


  艾瑞亞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抱住了艾米,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是真的很疼愛自己,也就不忍心再繼續氣他。


  “你想說什麽?”


  感覺到艾瑞亞有什麽話想說的艾米,率先開了口。


  “哥哥,也許,我真的愛上蘇衍了,跟他在一起之後,我突然變得很快樂,一點兒也沒有從前悶悶不樂的樣子了。”


  “他教會了我很多,讓我了解到了什麽是真正的美,什麽是真正的精致,更重要的是,他讓我明白了,什麽是真正的愛。”


  “所以,請哥哥你,放過顧氏集團和顧北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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