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在別人麵前，雖然算不上伶牙俐齒，卻也絕對不笨嘴拙舌，到了她這兒，卻時常啞口無言。
“你這次回來，還打算走嗎？”
她開口問林玨，眼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應該不會走了，我爸爸年紀大了，在外麵自由了這麽多年，是時候回來幫他了。”
林玨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努力平靜地回答。
“也好，林伯父這些年，一個人的確有些力不從心，算你小子有良心，他沒有白疼你。”
她一邊翻著菜單，一邊對林玨說道，沒有抬頭，他卻好像看到了星星一樣。
“你這些年都在，做些什麽啊？”
林玨聽著，終於開口問起了她的近況，卻又忐忑著，害怕她提起別的男人。
“還是那樣唄，你覺得我這樣的人，人生還能有什麽改變嗎？”
林玨鬆了一口氣，她沒有提起別人，卻又覺得難過，有人始終橫亙在他們之間，讓人無法逾越。
“你就沒有想過，開始新的生活嗎？”
林玨說完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跟她說的每一句話，都需要鼓足勇氣。
“還是不要了，我這個人，不容易被打動與其帶著一個人的影子，去跟另外一個人度過餘生，還不如光明正大地讓他留在心裏。”
說這話的時候，對麵的人臉上並沒有，什麽悲傷的神色，反倒是林玨，一臉的落寞。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是別樣的溫柔，那是林玨從未見過的樣子，溫柔卻又絕望。
林玨知道那樣子的神情，一定不是給他的，隻是給一個早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還將別人的心，一並帶走了的“混蛋”，至少在林玨的心裏，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聽說你進了顧氏？”
林玨看著對麵的神色，一時有些難過，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倆人沉默了良久，荀珊打破了沉默。
“嗯”
林玨不知荀珊，對這件事是什麽態度，會不會支持自己，一句話都不敢多說，隻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不會還有？其他的打算吧？”
荀珊看著他點頭，突然有些擔心，或許是唯一一個，知道林玨和顧北辰反目緣由的局外人。
“沒有，我隻是回去幫父親的忙，你知道的他歲數大了，難免精力不濟，做兒子不能坐視不理。”
林玨不敢跟她說實話，把一切都推給了林良悟的年老力衰。
“好吧，我希望你不要，再有其他的想法，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了吧，那已經是上幾輩的恩怨了跟你還有北辰，沒什麽關係。”
荀珊不怎麽相信他的話，頓了頓還是勸他道，她不希望看著顧北辰和林玨，因為一些已經不存在了的東西，失去彼此。
“荀小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些，我真的隻是回來幫忙的，難道我就那麽，不值得你相信嗎？”
她越是這樣，林玨就越不敢說實話，隻能否認道。
“沒有我隻是說說，害怕你受了什麽人的影響，做出錯誤的選擇，你知道我生命裏，重要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你和北辰，都算其中之一，我不希望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更不希望你們傷害彼此。”
荀珊這時候已經點好了主菜，甜品和酒，隻剩了一道前菜，交給林玨去做主。
“你這個習慣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兒都沒有改啊？”
林玨接過菜單，臉上的笑容似有若無。
“別提了，這些年你不在，我沒有一次，點到過自己心儀的前菜，就算是照著你以前的那些東西，一個個地去點，也吃不出第一次的味道，常常讓我對，之後的菜品，一點點期待都沒有。”
“現在你回來了，好不容易又有了機會，我自然是要抓住的。”
荀珊說著笑了笑，像是少年人，在春天來臨的時候，在野地裏發現的第一朵，含苞待放的話，讓人欣喜又激動，林玨覺得這是這麽久以來，他看見的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好吧，還真是拿你沒辦法說你不成熟吧，你明明是我們幾個裏，最能洞穿世事的那一個，說你透徹吧，又連這樣的小事兒，都處理不好。”
林玨說著話，不動聲色地勸她放棄。
“這不是有你們嗎？我還在這些，小事兒上費心做什麽。”
荀珊聽懂了林玨的話，卻又裝作不懂，做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來，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好吧好吧，很高興為荀小姐服務。”
聰明如林玨，自然知道她是在避重就輕，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從來不願意勉強她，也勉強不了。
“你跟北辰私下見過麵嗎？除了公司的事情？”
荀珊還是放心不下，倆人現在的關係，幾句話之後就又扯到了顧北辰和林玨身上。
“當然有，我請他吃過一頓，價格不菲的晚餐，那小子竟然拖家帶口的來，還去拜訪了顧伯父和顧伯母。”
“那小子這幾年，變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不過嘴巴還是那麽毒，要是能靠嘴殺人的話，不知道他的手下，會葬送多少條人命。”
林玨開玩笑地說道，努力裝出一副，現在和顧北辰關係熟絡良好的狀態，從潛意識裏來說，他還願意接近顧北辰，很大程度是為了今天，坐在這裏的時候，能不在荀珊麵前，露出絲毫破綻。
“他是變得挺多的，不過我並不怎麽了解，這些年我不怎麽跟他聯係，最多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發一封祝福郵件而已。”
荀珊接著林玨的話說下去，卻讓他有些目瞪口呆。
“為什麽？我以為這些年，你們常來常往，早都已經把我拋到腦後去了，你們都在這裏，沒怎麽離開過，為什麽會是這樣子得啊？”
林玨有些不明白，荀珊話裏話外，對顧北辰滿滿的，都是關心，然而現在，卻又告訴他，她和顧北辰這些年，幾乎斷了聯係。
“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你是小孩子，還是在國外待久了，好奇心越來越重了？變成十萬個為什麽了？”
荀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調侃起林玨來。
“哈哈哈，我覺得你現在，跟顧北辰倒是挺像，一張毒舌嘴。”
林玨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我們加在這一點上，不是一直都很像嗎？難道你第一天知道啊？我記得以前你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啊？”
荀珊聽著林玨的話，大方地承認了不說，還自黑且順帶嘿了顧北辰一把。
“對不起我給忘了，像我這樣笨嘴拙舌的，就不應該招惹你們，我記得那時候吵架，沒有一次我能贏。”
“不管剛開始的氣場多強大，到最後都是憋著一肚子氣，氣急敗壞地離開。”
林玨說著提起了，從前三個人一起，鬥嘴的場景。
“是啊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上課回答問題的時候，幾乎每一個問題，你都能回答得頭頭是道，到了吵架拌嘴的時候，為什麽就不行了呢？”
荀珊也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看向林玨的目光裏，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絲同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上帝嫌我話多，有時候就封住了我的嘴吧。”
林玨抬頭看了一眼荀珊，眼神裏是佯裝出來的萬年不變的平靜，可是到最後，也沒有把那一句，從心裏躥到喉頭，好幾次都按耐不住的話，好好地說出來。
“我發現你現在的嘴巴，是真的很貧，你以前可不會，這樣子說話。”
荀珊覺得這些年，林玨也變了不少，可是又覺得無可厚非，時光過去了那麽久，而它最重要，又最殘忍的功效就是改變一個人，經年之後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變化，甚至有的早已經麵目全非。
“人不可能永遠不成長吧？荀小姐喜歡一成不變，難道就要要求，所有人跟你一樣，都保持原狀嗎？”
林玨抬起頭來，又看了荀珊一眼，要不是眼裏，帶著點點笑意，荀珊會以為，他是在指責自己，對於林玨來說，他隻是說了一句，真正想說的話。
林玨覺得自己，從來不是什麽，真正善良的人，如果荀珊永遠不放棄，那麽這一輩子，他都不會有機會，因為這樣，就算是做夢，他也沒有一刻，希望她可以忘記那個早已經消失不見的人。
“你不僅嘴皮子利索了不少，連脾氣也大了不少，以前就算借你兩個膽子，也不敢這樣跟我說話啊？”
荀珊知道他是在，用開玩笑的方式，說最認真的話，也沒有戳穿他，隻是笑了笑，又說了他兩句。
“飯吃得差不多了，要不然我們出去兜兜風吧，今晚的風吹起來這麽舒服，要是現在就回去待著，是不是有點兒，太可惜了啊？”
林玨說著說著，突然發現兩個人的晚餐，已經吃到了尾聲，有些舍不得結束，這得之不易的美好時光，費盡心思地想要延長，這一段時間。
“還是不去了，我最近有些頭疼吹不得風，你沒看見我出門，都戴著帽子的嗎？”
荀珊搖了搖頭，還把自己的寬簷帽，拿起來在林玨眼前晃了晃。
“好吧，那要不然我們去喝咖啡吧，C城現在有不少的露天咖啡館，可以看見滿天星星呢！”
林玨還是不願意放棄，又想請人家去喝咖啡。
“這麽晚了請我去喝咖啡，是想要看星星，還是想要謀財害命啊，我覺得你應該也不差錢啊？”
而且就算我不在了，我的東西按照遺囑，也是你和北辰平分，要是願意對我好點兒的話，說不定哪天一高興，還願意多分一點兒，想一想就不覺得虧得慌嗎？”
荀珊還是不願意，還沒正經地開起了玩笑。
“能不能別貧，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麽？”
林玨看著荀珊，臉色頓時變得不怎麽好，雖然知道她是開玩笑的，但是他能聽地出來，至少立遺囑，這一件事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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