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議赴五原
田齊昏睡了一個下午,睜眼醒來,隻見母親守在榻前,縫補著家人的衣服。田齊突然有些傷感,眼睛發酸,內心有一種撲入母親懷中痛哭一場的衝動。因為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前一世那可憐的母親。
那一世,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去世了,但他倍受母親寵愛,每天都生活在快樂和幸福當中。但幸福總是十分的短暫,在他剛剛上幼兒園的年紀,他的母親把他留給爺爺照顧,去了外地打工,失去了蹤跡,再也沒有回來。他對母親最後的記憶,就是那次他在幼兒園中與人打架,被扯壞了新買的衣服,母親一邊為他縫補,一邊柔聲細語的批評他不應該與人打架。
田齊雙眼微紅,呆看著這一世的母親。他在心中默默發誓,他要保護好這一世的家人,讓他們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母親若有所覺,轉過頭來,放下手中的麻衣,溫柔的對田齊說道:“你醒了,可要吃些東西。我讓你大嫂燉了雞湯。”
田齊輕輕搖頭:“高醫士回去了嗎?”他現在沒有心情吃東西,隻想盡快安排好去往五原城的事情。
“哪能如此急迫向外趕人。我已安排高醫士住在了後院客房。明日請了曹家二郎和繡兒一同過來。我們要殺雞宰羊,好好答謝一下高醫士。”母親輕笑著回答,起身走出屋外,叫過大嫂將雞湯端了過來。
田齊從大嫂手中接過雞湯,看看碗中的雞腿,微笑著詢問大嫂:“冀兒和豫兒呢?這雞腿還是留給他們吧。”
母親笑道:“你吃吧。他們兩個有一整隻雞吃呢。豫兒還說,讓你再多傷幾次才好呢。嗬嗬。”
田齊無奈的笑了笑,這才端起碗吃了起來。等田齊吃完,大嫂收好碗筷,告辭而出。田齊繼續與母親商議道:“高醫士對我可謂有救命之恩。明日我就可下地行走了,我想親自送他回去。”
“不行。你這腿傷現在可千萬碰不得。你且放心,繡兒會安排人送高醫士回去的。”母親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田齊。
田齊想了想說道:“我不想再麻煩繡兒,也不想再與她有何瓜葛。而且我有些事情要與父親和兄長們商議。”
田齊的母親愣了愣,有些遲疑的問道:“繡兒告訴過你了?”
田齊點了點頭。
母親輕歎一聲說道:“呂家的祖父呂浩,曾經立功受舉,入朝為羽林郎。後隨軍平滅西羌叛亂,因功累晉為大夫兩千石,任職越騎校尉,後遷任燕門郡守,屢立功勳。呂家自此富貴,鄉鄰多受其恩惠。但自呂浩亡故,呂布父親和兄長命運不濟,失官奪爵,鬱鬱而終,隻留下呂布兄妹相依為命。呂布雖為家中獨子,但名在功勳冊內,不得免征。他年少從征,幾經生死,依靠鄉鄰愛護,這才保得性命。本來依呂家先祖功績,憑借呂家子那般人才,早應該征辟為郎,入衛京畿。可惜朝庭黨爭四起,良家子屢遭排擠,這才蹉跎至今。但呂氏祖父畢竟為官多年,在朝中有些人脈。他提早得知些消息,了解些內幕,毫不為奇。他通知你躲過此次征召,隻為成全繡兒,你不要多想。中郎將臧昱,先太傅陳蕃門生,賢名布於天下,才幹秀於儒林,必能克敵製勝。再說,哪次出征又無凶險,哪次征戰又無性命之憂。你父兄久經戰陣,又有呂布從旁照應,定能平安歸來。”
田齊從母親話語中了解了不少信息,結合三國曆史的記憶和前世公務員的經曆,心中憂慮更甚。他沉思片刻,梳理心中疑惑,找出一些頭緒,輕聲貼近母親耳邊說道:“不。這次出征十分反常,我懷疑背後有朝庭黨爭的影子。黨錮以來,士人、外戚與宦官之間的爭鬥日益激烈,無所不用其極。我擔心,這次出征就是他們朝爭的延續和工具。提前兩月頒布召令,還不反常嗎?臧昱本為陳番門生,屬黨錮之禁,不可為官。但他竟然接替名將張奐為護匈奴中郎將,率軍出征,這還不反常嗎?倉促出征,準備不足,匆忙易帥,軍心必亂。我隻擔心此次出征,必定大敗而回。”
“這。你從何得知這些隱秘的?果真如此嗎?”田齊母親開始慌亂了起來。
田齊說謊道:“是繡兒告訴我的。但這還隻是冰山一角。天子召令,征幽並兩州沿邊九郡良家子和降附匈奴、烏丸十七部,共同出擊塞外。母親可知,會有多少大軍出征嗎?足有十餘萬。這次出征,規模空前,必有滅國之戰。一戰欲亡人國,準備卻如此倉促,其間凶險,可謂懸卵。”
母親被田齊的話語所驚,臉色蒼白,久久無語。
田齊知道母親已經心有所動,連忙繼續說謊吹噓道:“我讀過兵書戰策,知曉一些行軍逃命之法。我必須搶在大軍出征之前趕赴五原城,向父兄示警,傳授他們一些保命之術。不然我心難安。”
“可是你的腿傷剛剛重新接續,如何行的遠路?不若拜托繡兒或者你幾位嫂嫂替你走這一趟。”母親依然擔心田齊的腿傷,不肯放他出行。
“萬萬不可。此事全屬我私下猜測,一但為人所知,恐有擾亂軍心之嫌,滅族之禍近在眼前矣。”田齊語出驚人,立刻打消了母親的想法。是啊,呂繡和幾位兒媳各有家人出征,一但得知此行凶險,必然將消息擴散。
看到母親依然有些遲疑,田齊隻好繼續保證道:“有高醫士同行,我的腿傷應該無礙的。而且,我可以騎馬去,右腿以木杆防護支撐,一路緩行,一日之內也可到達五原。”
母親終於點頭同意道:“你一個人去我還是不放心。讓繡兒陪你去吧。”看到田齊皺眉,母親急忙解釋:“其實我早說過,呂家畢竟曾經名列公卿,非吾等寒門可以高攀。呂布也不願意你與繡兒糾纏,多次與你為難。你能拋下與繡兒之間這份孽緣,母親隻有高興。但是,我們田家男兒豈能無情無義,做那有始無終之事。讓繡兒陪你過去,一則可以沿途照顧,我們可以放心。二則,你應該與她講明事實,好聚好散,萬不可如現在一般故意為難,讓她傷心。”
田齊默默點了點頭,同意了母親的意見。但他心中對此頗有些不以為然。前一世的公務員經曆,讓田齊幾經世事磋磨,早已心硬如鐵,冷靜如冰。既然知道與呂繡不可能走在一起,他就絕不會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退路,也不會給呂繡留下任何遐想的機會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