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生死一念
聽聞田齊不但身懷秘技,而且有勇有謀,檀石槐不由心懷大悅,留下並重用田齊之心更盛。
檀石槐輕笑著對高衡說道:“據赤裏海所言,南匈奴各貴族對阿濟格策封田齊之事無不讚同,當田齊前往王庭接收封地之時,他們也表現的熱情非凡。我猜測,田齊定與阿濟格接任單於之事有功,也定與匈奴叛盟之事有所貢獻。田齊之勇,世所罕見;田齊之智,舉世無雙。如此人才,實是難得,百年不曾有見。”
高衡心中冷笑,輕哼一聲,向檀石槐行禮請求道:“請大王立斬田齊,以防來日之患。”
檀石槐不由一愣,不明白高衡為何讓他殺掉田齊。
見檀石槐麵露遲疑,心懷不忍,高衡輕聲問道:“田齊為了保他父兄平安,做了諸多謀劃,可見忠孝之心甚堅。敢問大王,田齊所為何來?可是為了迎回他父兄屍骨?”
檀石槐輕輕點頭:“除了織毛之術,他還身懷諸多其他秘術。高先生可知他用何來與我換取父兄屍骨嗎?他給了我兩策竹簡,一策記載青草冬儲之術,一策記載肉幹防腐之方。有此兩術,鮮卑牧民將受益良多。”
高衡印證了田齊剛才在路旁相遇時所說過的話,繼續問道:“田齊身懷秘術,智勇兼備,在朝,定可成為一代豪傑,封侯拜將;在野,亦能興家旺業,富甲天下。但他卻肯舍棄大好前程,舍棄獨門秘技,甘冒生死之危,千裏北上,隻為尋回父兄屍骨。其忠孝之情,可感天地。敢問大王,田齊對於父兄之死,對鮮卑和大王可有一句怨言?可有一分不滿?”
檀石槐輕輕搖頭:“田齊心胸廣闊,曾與吾言,戰場相爭,生死各安天命,不敢有怨。他還謝我善待他父兄屍骨之舉。”
“大王信嗎?如此忠孝之人,會對害死父兄的鮮卑心無芥蒂,會心甘情願的為大王效力?隻怕他心懷隱忍,將來定會報複,成為鮮卑之患。”高衡斬釘截鐵的向檀石槐大聲疾呼。
檀石槐心有所動,但卻依然猶豫,不置可否。他十分喜愛人才,也十分欣賞田齊。想到要親手謀奪田齊這等豪傑之士的性命,心有不忍。
高衡對檀石槐的猶豫有些不滿,對檀石槐的愛才之心也有些不以為然。他再次勸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田齊有勇有謀,必定不會久居於人下。等他勢力已成,揮師北上,大王悔之晚矣。”
檀石槐歎息一聲道:“如此人才,必得上天眷顧,殺之不吉。若他終不能為吾所用,再行處置吧。”
高衡大驚,還欲再勸。檀石槐不為所動,揮手令高衡退下。
檀石槐向身後招手,一名身材高壯,麵相威武的年輕人從他床榻旁邊走上前來。
檀石槐輕聲詢問道:“和連,你對田齊如何看,你認為高衡之言可有道理?”
和連一愣,吞吞吐吐的說道:“我覺得,嗯,田齊有勇有謀,人才難得。高先生之言,嗯,有理。”
檀石槐失望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高衡出身太平道,並不是我們鮮卑人的謀士。他為我鮮卑做出諸多謀劃,幫助我們戰勝漢軍,不過是想讓大漢與鮮卑兩虎相爭,引得天下大亂,讓他們太平道從中得利罷了。大漢邊軍雖敗,但天子親軍尚在,內地郡兵無傷。我等欲南下,不過是乘機搶掠一番,以堅定夫餘、丁零叛漢之心,逼天子放棄滅亡鮮卑之意,改為招撫和親。若殺了田齊,必然激怒匈奴。匈奴人若向天子請表,說服天子頒召,赦免丁零、夫餘之罪,許以重利,單伐鮮卑,丁零和夫餘必然另起異心,皆欲滅亡我們鮮卑,共掌草原。到時鮮卑四麵皆敵,形勢危矣。”
和連麵色一紅,連忙說道:“父親所言極是,那就不理高衡所言,依然重用田齊。”
檀石槐輕聲一歎,對和連的表現極度失望。他輕輕擺手,讓和連退下。
檀石槐有四個兒子,隻有和連是嫡妻所生,另外三個兒子,母家毫無勢力,難與和連相爭。
可惜和連貌似勇武,其實色厲內荏,毫無才幹,又嫉賢妒能,貪財好色。檀石槐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和連難以繼承他的大業,難以帶領鮮卑獨霸草原,與大漢爭雄。
檀石槐神情冷漠的看著和連離開的身影,心中對更換繼承人有所意動。
和連也知道自己剛才的回答難以讓父親滿意,再度令檀石槐對他感覺到了失望。他心懷憂慮,走向母親的營帳。
和連走到母親帳外,隻聽帳內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和連立刻猜到,妹妹赫連芳在母親帳內。
檀石槐隻有赫連芳一個女兒。赫連芳美貌聰慧,平時極得檀石槐夫婦寵愛。和連和赫連芳是嫡親兄妹,和連能夠保住繼承人之位,除了母族勢力強大之外,也多虧赫連芳在檀石槐麵前百般維護。所以和連對妹妹赫連芳也是十分疼愛和敬重。
和連輕咳一聲,掀簾進到帳內。隻見母親和十餘位鮮卑貴婦正在觀看赫連芳跳舞,時而歡呼鼓勵,時而輕聲取笑。
今天是鮮卑女子祭月神的日子,赫連芳和母親等貴婦貴女一同祭拜了月神,正在為她們表演新學的歌舞。
見到和連闖入,滿帳女子們一愣,停下了談笑,慌忙起身行禮。
和連這才記起今日是祭月之日,王庭貴婦和女眷們會同來母親帳內祭拜月神。他尷尬的向貴婦們回禮,不知應該留下,還是退出帳外。
和連的母親出身鮮卑八部中的尉遲氏,出身高貴,麵相威嚴。她見兒子一臉尷尬,對和連笑道:“今日本來祭神已畢,但我們多日不見,便延長了聚會的時間。你雖然並不知情,但冒然闖入,甚是失禮。你可是有要緊之事找吾商議?”
和連急忙行禮道歉,點頭稱是。
眾貴婦知道不宜再留帳內,紛紛行禮告退。赫連芳等所有人退出營帳,嗔怪和連道:“真是掃興。你忘記今天是祭月之日了吧。虧得母親為你掩飾,不然被父親知道,必會責怪你失禮於人。”
“好了,別責怪你兄長了。他必是有事,這才貿然闖入的。”尉遲氏輕笑著拉過女兒,安撫她說道。
“哼。他能有什麽事?必是又惹惱了父親,前來向您求救的。”赫連芳不滿的取笑和連。
和連揮手讓帳內的隨從和侍女們退出,頹然坐於母親身邊說道:“又被赫連芳猜著了。父親問我對匈奴特使的看法,對我的回答十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