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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船中對(二)

  曆史的巨大慣性,正在將大漢天下推入萬丈深淵。田齊無力改變這個殘酷的事實。他還有些自知之明,不敢螳臂當車,與大漢天下、各方勢力成為死敵。他不想當王莽和霍光,他也沒有實力和機會,成為王莽和霍光。


  但曆史正在悄然改變,至少田齊的存在就不在曆史的記載當中,趙雲、典韋、太史慈等人的命運也隨著田齊的出現而悄然發生了改變。


  從現在開始,田齊因為了解曆史而具備的超前眼光,正在慢慢消失。田齊擔心,曆史中的那些記載,反過來會影響他對時局和形勢的正確判斷。還好現在有了沮授相助。田齊相信沮授的眼光,相信沮授的遠見卓識。


  田齊端起酒杯相敬,詢問沮授:“亂世將臨,我等何去何從?”


  沮授端杯回敬田齊:“主公所言無錯。亂世當中,唯有順勢而為,隱忍待機。主公建根基於塞外,組萬軍於濱海,正可置身世外,以觀天下之變。沮授有兩策獻與主公,請主公謹慎采納。”


  田齊大喜,躬身行禮,對沮授說道:“沮兄之才勝田齊百倍。有何良策,還請直言,田齊自會擇其善者而從之。”


  沮授十分自信的建議道:“其一,立功求封,搶占先機。太平道若是果真謀反,請主公上書天子,積極請戰。吾觀主公所定府軍之製,隱有軍功受爵之遺風,頗能激勵軍心。主公麾下太史慈、典韋、童猛諸君,皆是勇武無敵,熟知兵法的猛將。若能一戰破黃巾,擒張角,必能立下首功,求得天子封賞。主公可求職於並州,同時出任護匈奴中郎將,以固塞北基業。”


  田齊本有打算襲滅太平道,擒殺張角兄弟,以報父兄之仇。聞聽沮授的建議,拍案稱好,立刻采納。


  沮授微笑點頭,暗讚田齊決策果斷,毫無猶豫懼怕之心。


  田齊迫不及待的追問沮授:“敢問君之第二策如何?”


  沮授以手沾酒,在榻案上大致畫出大漢全域地圖,指著遼東一帶說道:“其二,掌控遼東,連接幽並。遼東本為苦寒之地,隻有野人散居,以漁獵為生。但自箕子率商代亡國之民北遷,燕昭王遣胡開北擊東胡,遼東四郡日益繁榮,物產豐饒,百姓富足。


  天下若亂,幽州雖有公孫讚主政遼西,但中間有烏恒部落相隔,遼東四郡必然獨懸於海外。遼東以北,扶餘、高句麗等族必然南下侵漢。


  公孫讚家族雖然身在遼東,頗有勢力,但公孫讚身處遼西,有鮮卑、烏恒牽製,必然不敢全力出征遼東。而能夠及時救援遼東的漢軍,隻有主公的水軍。


  到了那時,主公可上書天子,致信公孫讚,請令出擊高句麗和夫餘,以保遼東。主公借征伐高句麗、夫餘,暗中掌控遼東四郡,遷中原戰亂受難之民以充邊疆,采取府兵之製,壯大實力。得並州、遼東兩地為根基,又有東萊軍港為眼線,主公就可以借口征伐外族,置身中原戰亂之外,以待時局變化了。”


  田齊再次大喜,對於自身勢力未來的前進方向漸漸明晰,不由輕聲自語:“高築牆,廣積糧。任他中原各方勢力打生打死,我自置身於事外,暗蓄實力。好。有沮兄這兩策,我等再無傾覆之憂。嗬嗬,沮兄外披儒衣,內崇法家,頗有商君(商鞅)、韓非子之遺風啊。”


  沮授見自己所獻兩策均被田齊采納,而且田齊聞一知十,立刻看出自己所獻計策的用意,也是十分高興。沮授少有大誌,以安定天下為已任。能得一明主相投,以伸平生之誌,自然歡喜。


  沮授含笑向田齊行禮說道:“我這點才智如何與先賢並論。況且,我可不想被車裂或下牢獄自裁。”


  田齊尷尬苦笑,連忙指天發誓:“苟富貴,勿相忘。如違此誓,田齊不得好死。”


  沮授連忙阻止田齊亂發毒誓,自稱並不介意能與商鞅和韓非相比,剛才不過是玩笑之言。


  田齊卻鄭重說道:“我推崇法家,但並不完全讚同他們的一些做法。他們最大的失敗之處,就是將權貴摒棄於法製之外。他們的法製,隻是維護封君貴族特權的工具,是權貴手中打壓百姓的刀劍。但我相信,保護不了乞丐的法製,也同樣保護不了權貴。我要推行的法製,任何人都不可以居於管製之外,聽清楚,是任何人。而且這個法,不是由你我來定的,是所有受其管製的百姓共同來定。如果你我將來違法,應受車裂之刑,那就是罪有應得。如果你我沒有違法,任何人也不能越過法律,對你我妄加刑罰。”


  沮授心中一動,想起田齊與他談起過,封地中所設法曹有些特殊,不受田齊管製,也不受長史蘇雙管製,隻依法令而行。他以前對此有些迷惑不解,現在卻不由暗讚田齊心胸寬廣。田齊主動放棄了約束手下的特權,這是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情。


  沮授現在對田齊的封地充滿了好奇和向往,對田齊這個主公更加認同,對田齊這個政治團體有了更強的歸屬感。


  為了自己所認同的這個政治團體著想,他再次向田齊建議:“主公所言高築牆,廣積糧,此言大善。但沮授認為,還應再加兩句,遍尋賢士,以充羽翼。主公欲順長江東下,走海路北上,一路正可走訪沿途賢能之士,求其相助。”


  田齊卻輕輕搖頭,有些遺憾的對沮授說道:“我手中已掌握太平道謀反的諸多證據,還拿獲了他們教中負責聯係各州郡的方帥唐周。從種種跡象判斷,太平道起事在即,不會超過明年此時。我必須盡快北上,打造戰船,編練軍伍。而且,田齊不過一塞外野人,靠著向天子和宦黨獻媚,才得了這個編外的雜牌將軍。州郡賢才大多出身豪貴之家,如何看得起田某,肯為你我效力?而且田齊治下,首重律法,推行黃老,與儒家為死敵。如沮兄這般心胸廣闊,心懷黎民的賢才,怕也不多吧。”


  沮授黯然無語,輕輕點頭。自漢武帝推行大一統思想,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百家之言,萬馬齊喑,隻儒家思想獨秀一枝。像沮授這般外披儒衫而內崇法家、黃老之術的名士,不是沒有,隻是少得可憐。


  沮授輕聲一歎,自言自語:“宣帝曾言,漢家自有製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儒家),用周政(周代的禮製)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亂我家者,太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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