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長林之威(二)
何氏與張白饒等人來到魏風為黃巾降軍新建的營地。入營之前,張白饒以暗語下令,今夜子時,各曲殺死長林衛軍士,詐作營嘯,突襲田齊中軍大營。各曲軍侯齊聲應諾,迫不及待的返回各自營中,打算盡快重掌軍權。
張白饒帶何氏回到自己親軍曲中,立刻叫來軍中副將和張純,詢問曲中備戰情況。
副軍侯直言並無問題,張純略有遲疑,但也沒有出言反對副渠帥的判斷。
張白饒詢問曲中長林軍士情況和校尉魏風的動向。副渠帥不屑的說道:“魏風並不在營中,那一什長林軍士都聚在一帳,守在本曲營地營門之外。”
張白饒大喜,命令親衛軍侯開始逐帳叫醒本曲軍士,全副武裝,等在帳內,子時一到,先解決守在營門外的長林軍士,再集合全軍,攻打田齊中軍大營。
何氏見張純皺眉不語,便詢問他道:“你可是感覺有些不妥?”
張純雖然是家中獨子,但自幼隨張白騎於太行山秘營中訓練,每天學習兵法,錘煉武技,非一般紈絝子弟可比。
他沉吟片刻,對何氏和張白饒說道:“魏風此人雖不在我們營中,但其對我等並非沒有防範之心。他為我等重置營地,把我軍分成四部,分散在田齊中軍大營四周。四部營地又與田齊各部營地交叉設置,令我們各部之間無法通訊聯絡。此其一。四部之中,又令各曲單獨建寨,由長林軍士把守寨門,此其二。長林軍士借我等籌辦父親葬禮之機,已代掌各曲軍權數日,我們現在對營內各曲情況並不了解。此其三。”
何氏和張白饒心中一驚,也隱隱感覺有些不妥。張白饒歎息一聲,對何氏說道:“我等回營之時,已下令各軍侯今夜子時行動,如今各部聯絡中斷,軍令再難更改。”
何氏雖是女子,但卻比張白饒更有決斷。他聽了兒子所說營中情況,心中已經斷定,詐降襲營之事萬難成功了。各部聯絡不便,各曲有營寨相隔,又有長林軍士守在各曲寨前。各曲同時發難,但消滅守門長林軍士的時間必有差異。大軍運轉不便,時間必有拖延,難以起到突襲效果。田齊各部與黃巾降軍交叉設營,阻斷了黃巾各部之間的聯係,又令黃巾各部不敢全力攻打田齊中軍大營,到時必然是一場混戰局麵。
夜間混戰,對軍士訓練程度和軍心士氣要求甚高,人數占優的黃巾軍並無勝算。
何氏急忙詢問張純:“我們現在的位置是靠近田齊中軍營寨還是靠近外圍邊緣。”
張純回答道:“在大營最邊緣。”
何氏怒道:“將主帥營地設於大營外圍,看來魏風確實對我等早有防範。魏風的營地在什麽位置?他離我們多遠?”
張純心中一驚,再次回答道:“他將長林衛主營設在我們與田齊中軍大營的中間,在我們攻打田齊中軍大營的必經之路上。”
何氏歎息一聲說道:“他早就斷定我們是詐降了。隻不知是田賊授意,還是他擅自行事。”
張白饒心中冰冷,急忙詢問何氏:“不論是田賊授意,還是魏風自作主張。我等突襲田齊中軍大營已無成功之可能了。怎麽辦?”
何氏冷冷說道:“我等與田賊仇深似海,早晚要決一死戰。如今各營與田賊各部混在一起,那就拚死混戰一場好了。”
張純建議道:“名不正,言不順。為提振軍心,不妨詐稱田齊要將降軍引至東萊,賣與外邦為奴。軍士本就不願離鄉,聞聽此言,必然甘心追隨我等與田賊廝殺。”
何氏與張白饒立刻同意。何氏見時近子夜,便令親衛軍侯出帳,準備行動。軍侯躬身應命,走出大帳。帳內隻剩下他們叔侄、母子三人。
何氏立刻將張純拉到近前,輕聲吩咐他道:“子夜時分,亂戰一起,你立刻前往死士營,帶他們殺出重圍,逃離大營,西入太行山,再沿山中小路,潛行回幽州,投奔丘力居。”
張純雙膝跪地,向母親懇求道:“母親和叔父甘冒生死,為父親報仇,為人子者,豈能獨自逃生。張純願留軍中,與田賊決一死戰。求母親成全。”
何氏揮手給了張純一記耳光,斥責他道:“何為孝?繼承族人血脈,令先祖祭祀不絕,方為大孝。你是要做公子期生,還是做公子重耳?是做一夜白頭,忍辱偷生的吳子胥,還是做他那幾名甘心陪父親一死的吳家兄長?你是我張家獨子,隻怕沒得選。”
張白饒也從旁勸道:“報仇之事自有為叔和你母親來做,你好好活著,如果我和你母親不幸遇難,你也不必急著報仇。先給張家留個血脈,再言報仇之事。我可不想死後連個牌位都沒有,切記。”
何氏上前將張純拉起,輕聲說道:“你隻要活著,就是田賊心中一根刺。記住,千萬不要輕易赴死,讓田齊安枕。”
張純含淚應諾,跪地向何氏和張白饒磕了三個響頭,奮然起身,衝出帳外。
張角令張白騎等弟子主持建立太行秘營,除了訓練普通軍士之外,還令每個秘密建了一曲死士,號為黃巾力士。張白騎一直令兒子張純與死士營一同訓練,並將這一營黃巾力士交與張純統帶。
黃巾力士都是自幼由張白騎和何氏撫養長大的孤兒,對張家忠心不二,而且擅長夜間刺殺暗襲之事。張純有把握帶領黃巾力士趁亂殺出田齊大營,逃入太行山。
等張純出了大帳,何氏向張白饒躬身行禮,與他道別:“吾一介婦人,不通武藝,無法為你助力。此一戰,吾已懷決死之心,這就於亡夫靈前自盡,以免你心中擔憂。”
張白饒知道此戰必敗,決無生還之機,何氏是想以死激勵自己。他雙膝跪地,向何氏磕了三個響頭,對她說道:“嫂嫂先行,請與兄長在黃泉路上稍待,白饒這就趕來。”
何氏跪地磕頭,向張白饒還禮,站起身,輕聲說道:“去吧。”
張白饒起身出帳。何氏慢慢走向張白騎靈前,從懷中掏出一柄鑲金匕首,對著張白騎靈位輕聲說道:“你搶我上太行山,強娶我為妻。但文惠無悔,亦無怨。此生能與君結為夫婦,文惠之幸。”
何氏說完,緩緩將匕首插入自己心房,慢慢躺倒在張白騎靈柩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