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初吻
無論看上去多可憐，曹翠英這人都不值得得到同情，曹小滿深諳這個道理，沒什麽表情地說道。
“別以為我們不追究，你偷我自行車的事就過去了，曹翠英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犯，我絕對不會再管你。”
曹翠英又哭，抽噎道：“小滿，真的不是我，這都是曾子浩的主意，是他從我手上搶了自行車。”
“算了，我沒興趣聽你們之間的事，不管怎麽樣，你現在跟他是一體的。”曹小滿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說完這些話，曹小滿就又坐上自行車後座準備回去了，曹翠英急了，一把抓住座椅。
“你們走了，我怎麽辦呀？”
她被關了兩天，身上又髒又臭，局子裏一天隻放一次飯，她餓的都不行了，早盼著出來能吃頓飯。她一分錢都沒有，曹小滿走了，誰請她吃飯，誰帶她回去？
“你自己回去呀！”曹小滿嫌棄地撇了她一眼，“我不追究你的責任，放你出來已經就夠仁至義盡的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請你下館子？”
想得倒美！
曹小滿拉下她的手坐到了後座上，曹翠英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又開始哭。
楊冬來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從包裏拿出五角錢來遞給她。
“喏，拿去買兩個包子吃吧！剩下的錢你去看看有沒有順路的騾車，搭一段。”
曹翠英急忙接了，抹著眼淚道謝：“謝謝冬來哥！”
楊冬來歎了口氣，勸道：“我知道這事的主謀是曾子浩，他這一跑不要緊，害得你一個大姑娘落下這麽個名聲，我聽說那買家也揪著讓你換錢是不是？吃完飯趕緊回村裏，找到曾子浩好好跟他說，讓他把錢交出來，畢竟你們以後還要過一輩子的，現在別鬧的太難看。”
他這一說，曹翠英就想起曾子浩扔下她的無情來，剛才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嘩嘩地掉。
她現在真的是恨死曾子浩了，也恨自己怎麽瞎眼看上他？偏偏自己的名聲已經搭了出去，向陽村不會再有人會要她。
原本她姨的小姑子婆家的一個遠方親戚家，給她說了一個家裏條件還不錯的小夥子，馬上就退伍回來，說是農機站的工作都已經安排好了。
可自從她跟曾子浩的事情傳出去之後，那邊就給她姨傳信，說這門親事人家不要了。
她要還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人家肯定不會退婚，說不定對方也會給她買手表，買自行車。
再看她現在，都被曾子浩害得差點去勞改了，曹翠英又氣又後悔，眼睛都要哭腫了。
楊冬來載著曹小滿走了，曹翠英哭了一鼻子後去買了兩個肉包子吃了，眼看著天不早了，也往回走。
騾車沒找到，曹翠英隻能不行回村，走在路上就又想起曾子浩來，邊走邊罵。
而此時的曾子浩，已經在山裏躲了兩天，他身上揣著一百塊錢，但哪兒都不敢去，連走路都不敢走大路。
那天從縣城跑出來的時候，曾子浩不敢回知青點，害怕楊冬來找上門，更怕曹翠英把他供出來讓警察來查。
但他更不敢回縣城的家裏，唯一能躲藏的地方，就是向陽村的大山裏。
他躲到晚上，才借著月光，像個遊魂一樣在村裏晃蕩，不知道去哪裏。
走著走著他抬起頭，發現自己又到了曹小滿家屋後。
她家裏還亮著燈，想起那天晚上他跟曹翠英明明商量好是去曹小滿屋裏，卻被楊冬來擺了一道。
就是那個野種、莽夫，仗著自己有股子蠻勁，才把他弄到現在這份上。
曾子浩望著麵前的院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整個人被怒火團團圍住。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楊冬來，咱們走著瞧！
昨天天都黑了好一陣了，老院子裏又傳出來曹文壽和毛君蘭接二連三的叫罵聲，不用說，肯定是回來的曹翠英被訓了。
果然，曹小滿第二天就看到了曹翠英臉上的巴掌印，她低著頭去地裏上工，也不怕人說三道四了，安安分分的幹活掙工分。
總算安靜了兩天，楊冬來回部隊的時間也到了，他一早買好了票，時間算好了的，不走不行。
曹小滿雖然心裏舍不得，但她知道當兵是楊冬來的理想，而且這個年代當兵確實是一個好出路，退伍回來都給安排工作，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歲月裏，這都是鐵飯碗。
曹小滿早就在為楊冬來離開做準備，她把訂婚宴割回來的瘦肉切成手指粗的條，用鹵料煮熟，拌上花椒辣椒攤在簸箕裏陰幹，裝了慢慢一袋子肉幹。
走的前一天晚上連夜蒸了白麵饅頭，加上訂婚宴上剩下來的花生瓜子，一大早就給收拾了滿滿兩口袋。
“這裏麵的肉幹我給你分開了兩個口袋，小的那袋你在路上吃，大的那袋你記得帶到部隊上讓戰友們常常鮮。還有花生瓜子水果糖，我也給你多裝了，咱們訂婚了請戰友們吃喜糖。”
曹小滿一邊把袋子歸類，一邊仔細給楊冬來交代。
看她忙出忙進的，楊冬來心裏叫一個踏實，以前有戰友探親回來，就總是會帶各種各樣好吃的，父母準備的，妻子準備的。隻有他，既想把好東西都留給家裏，又心疼父母夾在他和小滿之間難做，每次都是空著手回去。
每當他看到戰友們分家裏帶來的東西的時候，他的心裏就說不出的羨慕，現在好了，他終於也有屬於自己的家裏，也有家人給他準備的東西。
楊冬來不自覺地看出了神，露出憨憨的笑容。
“傻笑幹嘛？”曹小滿笑著在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楊冬來回過神來，笑容更大，拉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滿足地說道：“小滿，你真好！”
簡單三個字，卻讓曹小滿鼻頭一酸，他一定是想起以前自己對他不好的時候了。
那時候，自己總看他不順眼，總是各種找他的茬，還阻撓父母對他好，但凡是給他點好東西，都要搶回來。
每當回想起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那麽壞的一個人。
曹小滿愧疚極了，吸了吸鼻子，回握住他的手，真誠地道歉：“冬來，以前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讓你受了那麽多的委屈！”
楊冬來卻咧嘴一笑，“傻瓜，幹嘛跟我說對不起。爹娘撿我回來，不辭辛勞養育我長大，給我一個家，我已經非常知足了。”
他摸了摸曹小滿的臉，深情地看著她，“還有你，雖然調皮任性，但卻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是我從小就發誓要保護的家人。”
曹小滿彎起眼睛笑了，卻又不知足地嘟起嘴，問道：“就隻是家人嗎？”
楊冬來的臉又開始泛紅，低下頭跟她頭頂頭，低低說道：“還是愛人，是要跟我牽手一生的妻子。”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纏綿悱惻，曹小滿輕輕笑了一聲，再睜眼，伸頭湊上去，在他溫熱的唇上快速地一吻。
楊冬來頓時呆住，覺得整個人都酥了，一動都動不了。
曹小滿卻已經跳開，偏著腦袋看了他幾秒鍾，飛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院子裏又傳來她清脆的聲音：“冬來，再不走就趕不上汽車了。”
楊冬來這才慢慢回過神來，但那柔軟香甜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他唇上，久久不能散去。
曹小滿送楊冬來去鎮上坐汽車，在車開之前，又隔著車窗遞上來一袋子水果。
“哥，我剛買的，你在車上吃。”
車已經開動了，楊冬來連塞回去的機會都沒有，隻能探出頭，看著曹小滿笑眯眯地站在人群中，用力朝他揮動著手臂。
漸漸的，車開遠了，連人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