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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錢來客棧

  山靄蒼蒼,浮雲與共。


  一亭,一仙,一筆,一畫。


  雲羨門一身素色輕衫,仙氣繞身,在亭內舞文弄墨。手中的“丹書琥”被他的意念指揮著,時而是勾線所用的家碧玉,時而是染色所用的氣吞山河。


  而現在躍然紙上的畫像是一名女子,她身穿白紗,長眉入鬢,嘴角揚起了淺淺笑窩,裙擺上的梅花惟妙惟肖,若不用手去觸,還以為是不遠處的梅園飄過來的。


  隻是這樣一個美人卻沒有眼珠,而雲羨門恰好盯著她的眼眶看,盡管沒有瞳孔,但他仍看得入迷。眼睛傳神,不知是他沒琢磨好如何下筆,還是他不敢下筆。


  窸窸窣窣一陣聲音,頓時將他的心神拉扯了回來,他慌忙大袖一擺往畫麵上拂去,那幅畫驀地變成了一具空殼,白紙一塵不染。


  “我都看見了。”英蘿的聲音傳來,眉眼皆是笑意,很明顯是在打趣他。


  雲羨門兩眼飄忽,秘密被揭破的他有些心虛和難為情。


  “有事?”


  “聖城少主回去了。”


  雲羨門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的事,你都知道?”英蘿試探詢問,盡管知道答案與自己所想一致,但仍想在他回答之後再道出自己所想。


  “知道。你有話就。”雲羨門與她同僚多年,一瞧她模樣便知另有用意。


  “你影宗追拿昌焱,是辛白的意思還是月嵐?”英蘿問得很輕,不敢輕易觸犯這位老兄的忌諱。


  雲羨門眉頭一蹙,英蘿向來思維縝密不會胡亂猜想,如此一問,想來昌焱的遭遇皆有所指,“你問我,不是隻想和我討論這件事這麽簡單吧?”


  英蘿抿嘴一笑,“和聰明人聊就是舒服。”


  側身的雲羨門終於正對著她,等她下文。


  “想讓你去探探月嵐的口風,好弄清楚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若是辛白,那不必留情麵,或許還可以讓月嵐從中調解。若是她那那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英蘿聳了聳肩,一副束手無策狀。


  “是你的意思?”在沒搞清楚具體狀況之前,他不想隨意答應。


  “是我的提議,也是宗主的意思。”


  雲羨門垂了眸作思索狀,他思之入骨,卻又懼怕見到那個人,而越思考,那股子該死的思念越濃烈,他一咬牙,應承了下來。


  “我去準備準備。”雲羨門著就要往住所走。


  “衣服換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見她不要像現在這樣板著臉,太欠揍了。”英蘿看著他的背影,窩著手放在嘴邊呈擴音狀輕喊道。


  雲羨門僵了步子,隻倒退著走,又回到她的身旁,腦袋一側,嘴唇差點貼上她的臉,意識到這點的英蘿,腦袋急忙往後傾。


  雲羨門嘴角一揚,發出聲音:“有嬉笑我的功夫,不如去操心那個從回來便醉在酒池裏,到今日還沒醒的家夥。”


  “你!”英蘿正要和他鬥嘴,那人卻沒了蹤影,看著他消失的地方暗自嘟噥了句:“肚雞腸。”


  傳書一向以信鴿或渡鴉為佳,但善用仙鶴做信使的,世間僅雲羨門一人。


  月嵐從仙鶴嘴裏取過信箋,那活物便頃刻消失,這正是雲羨門的“點睛之術”。紙上作畫,點睛賦魂,可使生物活過來,並供其差遣。


  字體遒勁自然,出筆含蓄落筆張揚,如千軍萬馬奔於紙上,這人的名頭和這樣的書法是別人求之不來的。


  但這些,在那人討她歡心的時候為她書畫了一屋子。實在無處堆放了,便拿到街頭賤賣,如今在影月城內幾乎人手一幅,這還被他埋怨了好一陣。


  “主人”


  月追瞧她愣神,便輕聲喚她。


  月嵐意識到自己失態,動了動嘴唇咽了口唾沫掩蓋自己的心思,問道:“上回你和康九交手,你確定他不認識你?”


  “不認識。”月追肯定道,她隻聽月嵐的命令,並一直在暗中行事,在那之前確實沒有和任何仙宗的人見過。


  “好,我要去趟曲奇峰,這兒你看著,若有人求見,便我身子不適,若擅闖,殺。”


  “是。”


  月嵐低頭瞧見自己的裝束,想了想,便去換了身衣裳。


  朝城處西方,與東溟海相臨,朝城以東有一山脈,稱“曲奇山脈”。北至塗靈密境,南至不回界,貫穿兩地,並作為分界將朝城與其餘兩地劃分開來,主峰臨海,稱“曲奇峰”。


  曲奇峰山腳下有一間破落客棧,客棧狹,顯是被雨水浸透已久,牆皮發黃起褶呈脫落狀,但這樣的客棧卻有三層樓,還有一個甚是張揚的名字,“錢來客棧”。


  客棧簡陋,卻價格昂貴,隻因這條行路是朝城通往不回界的唯一道路,而它作為兩者的分界點,不受任何地界管轄。白日山賊出沒頻繁,夜晚多虎豹豺狼覓食,所以不敢有人在此做生意,這處便成了這條道路上的獨家客棧。


  這老板將客棧開在此處,旁人的閑言碎語的盡是他想錢想瘋了。


  而在雲羨門看來,隻怕這老板有些來頭。


  他選了一張尚且稱得上幹淨的桌椅,挑了張一眼就能朝門口望去的位置就座,點了壺酒,心不在焉地喝著。時不時正正頭上的玉冠,整整衣上的褶皺,像極了久別新婚的大官人。


  外頭忽然暴雨傾盆,行人陸續來這避雨歇腳,但唯獨不見女子現身。雲羨門探看著門口,心想她有沒有帶傘,會不會淋濕。


  一壺溫酒見底,他回頭喊道:“二,再來一壺!”


  “來壺‘離人醉’。”一道柔和的聲線穿插進來。


  雲羨門回頭,她一襲白衣,長發如瀑,正如自己初見她時那樣。隻是雙手端在腰身前,有的是大家閨秀的氣質,沒了那股靈動,但那雙眉眼,還是那麽勾人。


  一旁的行人隻盯著她,除了覬覦她的美貌,還有對她並未舉傘,卻渾身雨水不沾的疑惑。


  雲羨門兩眼對上了那雙朝思暮想的眼眸,一時心跳加快,拿著酒杯的手僵在空中。待來人走近,那股專屬於她的月麟香入了鼻腔,才把呆愣的男子喚醒。


  “嵐兒!”他起身起得急,險些打翻桌上的酒水。


  月嵐內心泛起微微抖動,卻垂眸沒有看他,隻問道:“筆仙有何賜教?”


  雲羨門聽她用如此生疏的稱呼叫自己,意識到她是刻意和自己生分,也是在提醒自己他們已經勞燕分飛。


  他頃刻恢複平靜,卻將英蘿的囑咐拋諸腦後,畏手畏腳無話可。


  “你叫我來,看你發呆?”月嵐自顧自地倒了杯酒,麵色和緩,完美駕馭了自己內心的波動。


  “哦,我有些事,想問你。”


  月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微微笑開:“知無不言。”


  雲羨門看著她的笑意,還是那樣溫暖,隻是那種溫暖卻夾雜了一些他不上來的感覺,他沉了幾口氣,問了出口:“你們,是不是想抓昌焱?”


  月嵐眉眼一挑,“我們?我和誰?”


  雲羨門瞧見她眼裏的疑惑不像裝的,便問:“影宗要抓聖城少主,你不知道?”


  “不知道。”月嵐不假思索。


  “那是辛白?”


  “除了他,沒人可以下令,也沒人敢擅作主張。”


  雲羨門揣摩她的表情,無懈可擊。但為了完成自己的差事,隻能打破砂鍋問到底:“可是,這樣的事情他都不和你商量麽?”


  “因為他知道我會阻止他。”


  月嵐答得幹脆,雲羨門瞧見她眼底的異動,輕問道:“你們不和?”


  “一向如此。”月嵐言簡意賅。


  “那你知不知道他抓聖城少主做什麽?”雲羨門問得謹慎,卻也在試探她是否知曉昌焱身上的秘密。


  “我都不知道他要抓人,又怎會知道他的目的。”完之後月嵐往後一靠,把玩著酒杯斜著腦袋看著他,笑得諷刺,續道:“你直接,你懷疑我不就好了。在這旁敲側擊,生怕我聽不出來?”


  被揭穿的雲羨門一時有些慌張,解釋道:“我不是這意思。隻是朝城與聖城同盟多年,影宗在朝城地界生事抓人,若那少主出了事情,我們不好交待。”


  “那我回去問問辛白。”月嵐語氣冷了下來,隻盯著自己的手,懶得看他。


  “嗯”雲羨門微微點頭,不敢再多話惹她不快。


  “酒好喝麽?”


  月嵐冷不丁冒出一句,雲羨門一頭霧水,懵道:“你的是我之前喝的酒還是後來你點的酒?”


  月嵐含蓄一笑,二話不直接一手擒住了正端酒菜而過的跑堂,道:“我要見你們老板。”


  跑堂一愣,問:“客官有何需求麽?”


  “我沒需求,是你們老板有需求。”月嵐淡淡道。


  “我們老板的需求?”跑堂問著,眼睛全被她的容貌吸引,聽到“需求”二字,隻想著這樣的尤物是花多少錢找來的。同時也心生憤懣,暗道老板克扣他們月錢,原來是花在這了。


  月嵐一眼便看穿他的想法,眼光一閃,無需多言,直接凝氣將右手做成爪式,隻見暗影繞身並爬行到她手上,稍一使力,那影子形成影繩直接往前方的牆體上撲。


  跑堂被這架勢嚇得魂飛魄散,酒菜摔了一地,顧不得雷雨氣直接往門外跑,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行人也紛紛四散。


  但酒櫃旁的賬房先生卻一臉習以為常,抬頭瞥了一眼那美人,眼光閃了一瞬,但又很快黯淡,因為知道這樣的尤物不屬於他,於是又悠然地撥弄著算盤,看著跑堂奔去的背影並念叨著:“真好,又省了一個月的月例銀子。”


  影繩如它的主人,麵對牆體那樣的硬物都目中無物,穿透了牆,將背後那人的脖頸繞住,轟隆一聲,牆體的破碎與雷同時響起,一名中年男人連牆帶人摔了出來。


  雲羨門見狀眉頭一緊,卻轉眼盯著月嵐,不知其意。


  那人摔到月嵐的麵前,隻聽她先開口:“錢來,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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