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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正直的神經病人(四)

  ps:祝大家周末愉快! 

  陳解放一聽趙文問自己為何被威順機械廠開除,還有和臨河稅務機關以及政府存在的矛盾時,就站了起來,揮著手說:「隱藏在暗處的階級敵人時刻想翻案變天,要讓我們回到舊社會,吃二茬苦,受二茬罪,我們堅決不答應!」 

  陳解放的情緒非常激動,口中的吐沫星子亂飛,他又誦讀了一段語錄,說:「我十八歲就進了天南機械廠,任勞任怨,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歷來的這些廠長領導卻一屆不如一屆,一個不如一個,他們只知道中飽私囊,酒池肉林,根本不關心生產、心裡想著的是女人的裙子還有兜里的票子,為的是自己的肚子和兒子,哪一個不是為自己在忙著撈取好處!」 

  「現在的省長鄧再天是從臨河上去的,還有那個周鳳駒也是從天南廠出去的,你問問他們,為什麼國家蒸蒸日上,而天南人的生活卻每況愈下,他們這兩位領導到底是怎麼乾的?拍拍良心想一想,對得起天南幾萬人嗎!」 

  車煥成就示意陳解放坐下說,陳解放卻好像沒有看到:「如果說他們兩個還是稍微懂得一點企業的,可是他們撈足了晉陞的政治資本離開臨河之後,天南廠來的領導卻都是些什麼人?一個個都是根本不懂生產不真抓實幹的政客!都是欺世盜名的混賬!」[ 

  「就說現在的臨河市委書記謝立東謝大人,他原本是做什麼的?一個機關食堂管伙食的伙夫!這種人竟然也能被安置在天南機械廠廠長的位置上。而且一干就是三年,這難道不是外行指導內行?這樣亂搞下去。廠子的競爭力能不下降?不懂兵者不打仗,省里這樣搞,和以前派個太監當軍營里的監軍有什麼區別!」 

  「榜樣的力量是窮的!市場的需要我們不知道,產品賣不出去,沒有錢,廠子里的人心散了,大家都在外面接私活,都想著各自的小日子。一點凝聚力都沒有,上面大貪污,下面小鬧騰,廠子能不倒閉?這是誰的錯?總不是我們這些底下俯首甘為孺子牛的老工人吧?」 

  趙文看陳解放的話題跑的有些遠,就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陳解放同志,你說的我們都清楚。事物發展總是迂迴和波折的,前途總是光明的,可是道路卻是曲折的。」 

  「我們想重點的了解一下,你因為天南廠經濟效益不景氣,所以才到了威順這個私營廠的,看得出來你是一名老工人。技術骨幹,那麼,又是怎麼被威順給除名了呢?這到底和臨河市政府、市稅務機關有什麼必然關係?」 

  陳解放終於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水,嘆氣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天南沒得治了,可是人總是要活下去吧?就算我自己不想過了。可是一家老小,怎麼辦?」 

  「雞蛋因適當的溫度而變化為雞,但溫度不能使石頭變為雞。」 

  每次聽到陳解放在說話前總是夾雜著一句語錄,這讓趙文有些皺眉,心說陳解放也許反映的問題確實是有的放矢的,可是他說話啰嗦,脾氣又沖,難免被過去一些信訪或者接待過他的官員們所不喜,久而久之,陳解放的問題就成了陳厄舊疾,遲遲的得不到解決。 

  還有,關於國有企業的改制是一個全國性的大話題,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屆地方政府能夠解決得了的,這純粹是摸著石頭過河,大家都在探索,更為主要的,陳解放的話里提及了鄧再天和周鳳駒這兩位省里的領導,下面基層的工作人員見到陳解放的話題涉及到了省委幹部,就會變得更加謹慎,於是他們的這些顧慮到了陳解放眼中就成了脫和官僚的代名詞。 

  所以陳解放的問題長久得不到解決,原因是方方面面的,這和他自身也有一定的關係。 

  「廠里總是發不下工資,正好陶翰林的威順又在拉人,我只有應聘上崗了。」 

  「說實話,到了威順之後,每天的活就干不完,產品的銷路非常好,張春林還是很了解市場需求的,加班那是經常的事情,所以,領取的工資也就多了些……」 

  「可是,問題就恰恰出在這裡,暴露出的矛盾也就是在這裡——你張春林作為天南機械廠的廠長,為什麼不用管理威順的辦法來管理天南呢?」 

  「哦,企業的改制是大勢所趨,你張春林就想法將天南給折騰的倒閉了,然後錢全都讓你的私人廠給賺了?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是不是一名國家幹部?你還有臉在天南招搖過市?我呸!」 

  「別說威順是陶翰林的,威順做得好是陶翰林的功勞,陶翰林原本是臨河紅旗肉類屠宰場的一個工人,就是殺豬的,他懂得什麼企業管理?你讓他給你殺頭豬他可以辦得到,你讓他管理機械廠,他連車床、鉚工焊工的具體區別都說不清,怎麼能了解市場需求?怎麼能按照貨單加工產品?他能看得懂設計圖紙嗎?這種人要是能幹好機械廠廠長,那我就能當聯合國秘書長!」 

  「我每天去上班,看到天南廠的冷清樣子,我痛心啊!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 

  「天南雖然敗了,可是我的心卻還在那裡,威順雖然好,只是,我看著憋屈。」 

  「我們一些老工人在一起,也時常說這事,但是一家老小總是要吃要穿,總得生活吧?兒子大了要結婚,沒錢不行,閨女大了要錢買新衣服,要買擦臉油,沒錢也不行,你說一家都在指望著你,你能因為心裡不舒坦就撂挑子不幹了?那不是男人!」 

  趙文看了車煥成一眼,車煥成就說:「陳老哥。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男人。總是要有擔當的。」 

  陳解放嘆口氣說:「他們都看我早出晚歸的,可是沒人知道我心裡想什麼,每次拿回了工資,瞧大家高興的樣子,我,我……」[ 

  陳解放沉默了一會,說:「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問題就出在那個工資上!」 

  「難道是威順機械廠剋扣你的工資了?」車煥成說:「要是這樣。那就是嚴重的問題了。」 

  陳解放搖頭說:「不是,威順廠沒有剋扣過我或者任何人的工資,相反的,張春林吸取了天南廠總是拖著發放工人工資,惹得人怨聲載道的教訓,每月的工資結算的總是很及時,工資表很詳盡。然後錢就直接打在銀行賬號上。」 

  「可是,這個工資表有問題,有大大的問題!」 

  車煥成走過來給趙文和陳解放的杯子里續了水,看著陳解放,示意他繼續說,然後就從抽屜里掏出一個小型的錄音器。按下了錄音按鍵。 

  「我領取到了工資表后,剛開始沒覺得怎麼,後來才注意到,這個工資表上缺少了一項。」 

  「根據現行的個人所得稅法,工人每月工資超過了兩千。就要徵收個人所得稅的吧?」 

  車煥成看著趙文就點頭,陳解放說:「可是威順廠給我們職工的工資單上卻沒有已扣除或者代扣除個人所得稅這一項。」 

  「我一直的留心了幾個月。剛開始以為是他們財務上給打錯了單子,後來,才認識到威順根本就沒有將個人所得稅這一項列入工資表中,就是說威順廠在偷稅漏稅!」 

  車煥成恍然,說:「陳解放同志,你說威順機械廠給你們的工資單上沒有例舉個人所得稅扣繳情況這一數字,那麼,是實際上廠里根本沒有繳納,還是沒有代扣,或者說就是廠里已經替你們繳納過了個人所得稅,可是沒有從你們的工資里扣除呢?」 

  陳解放怔怔的看著車煥成,好大一會才說:「本來是我們工人應該出的錢,他張春林為什麼要自掏腰包呢?他不會有那麼好的心,再說,他辦廠就是為了掙錢,該他這個廠長出的錢,他出了,不該他出的錢,他為什麼要出?那他不是傻子?」 

  「如果張春林是那種大公私的人,就不會想盡方法將天南廠搞的倒閉,而讓威順廠異地崛起了!」 

  趙文接過話說:「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張春林,準確的說應該是陶翰林在工資表上沒有列印你們工人個人所得稅這一項,那麼,陶翰林的威順廠是偷稅漏稅了,連帶著你們所有的工人也是沒有繳納所得稅了?」 

  「是!張春林本來辦威順就是為了賺錢的,他怎麼賺錢我不管,他昧著良心發財,可是不要拉上我!」 

  「我清清白白的做人,出自己的力氣干自己的活,吃自己的飯,絕對不多要國家的一分錢,該是我的我拿走,不是我的,我為什麼要?這不和那些國家的蛀蟲沒有區別了嗎?」 

  趙文總算是明白了,這個陳解放真的是一個耿直的有些寧折不彎的人,他認為自己沒有繳納個人所得稅,就是在欺騙國家,就是一種犯罪,而威順廠也沒有替自己繳納個人所得稅,就更是不能容忍。 

  陳解放的錢在廠里,個人所得稅由廠里代繳,可是廠里沒有剋扣這個錢,也就從給國家交稅了,既然廠里沒交,那些錢到了最後還是被威順廠,也就是張春林和陶翰林給私吞了,同時也給國家帶來了損失。 

  趙文有些奇怪的看著這個陳解放,別人都是想法子將錢往自己口袋裡裝,他倒好,反倒是將自己的錢往外送,沒有繳稅就會多得,交了稅每月拿回家的工資就會少,陳解放這樣做,恐怕是得不到他家人還有同廠人氏支持的,也得不到大多數人的理解,更別說張春林和陶翰林兩個了。 

  同時,臨河的稅務機關,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失職,他們和張春林必定有著往來的,看到陳解放的控告不罵他是神經病才怪。 

  「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陳解放同志,那,你都向哪些個部門進行了投訴建議呢?他們都沒有受理嗎?」趙文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被威順機械廠給開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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