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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行路難(二)

  滿眼望去,除了土丘還是土丘,黃色的土堆和灰色的丘嶺連成了一片,幾乎不見什麼綠色,沒有第三種顏色的存在,天空也陰霾著,沒有日頭,悶熱的讓人感到煩躁,迎面吹來的風裡也像是被篩幹了水分,也是沒有一點涼意。 

  趙文、胡皎潔、郭愛國、於一英三男一女,三輛自行車一頭毛驢,在羊腸小道上逶迤了有一個多小時,經過了溝溝壑壑,終於來到了一個大土溝前。 

  「縣長,前面就是土窪的鄉界了。」 

  胡皎潔單腳支地,手扶著車把說:「這個土溝溝就是沙泉和土窪的交界,很明顯的地標。」 

  於一英坐在毛驢背上,回頭看著郭愛國,猛地一笑:「縣長,我佩服你。」 

  趙文莫名其妙,問:「什麼?」 

  於一英說:「我原來想著你能從沙泉騎車子,堅持到這裡的一半路就成了,沒想到一下子就到了土窪,有點顛覆我的感覺。」 

  胡皎潔喘著氣說:「這個於鄉長,難道這是個考驗?你看趙副縣長沒事,怎麼不和我換換?你沒看我累的?」 

  於一英就從驢背上跳下來,將地上的浮土震得冒了起來,笑著說:「胡主任,你老是坐辦公室,偶爾鍛煉一下,也是對身體有好處的。」 

  胡皎潔沒說話,趙文點頭說:「哦,原來這次騎車來土窪,算是我給於鄉長交的一個投名狀,看來。我還是合格了。」 

  於一英又笑,露出了齊齊整整的一口白牙:「不是,要是縣長非得那樣想,這次來土窪,就算是一次騎車考試,我代表土窪人民,熱切的歡迎縣長的到來。」 

  胡皎潔下了車,將車子往溝邊一紮,抹了一把汗,喘著氣說:「歇會。歇會……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那個於一英,將驢身上的水拿過來給縣長……」 

  早上走的時候,胡皎潔就讓郭愛國準備了瓶裝的飲用水。以防在路上大家口渴。 

  不過。胡皎潔這會說的驢身上的水怎麼聽著都像「驢腎上的水」。 

  驢腎上的水。那不就是驢尿? 

  於一英忍住笑,轉過身咧咧嘴,取了水遞給趙文。 

  趙文接了於一英手裡的水。就站在土溝這邊向遠處眺望。 

  於一英也給胡皎潔和郭愛國拿了水,先給了胡皎潔,然後來到一直不說話的郭愛國跟前,將水瓶子蓋擰開,送到郭愛國手裡。 

  「你咋不喝?」 

  郭愛國輕聲問,於一英就搖頭,郭愛國就從情人的眼裡看到了一股快要溢流出來的濃情。 

  「縣長,我給你露個底,這個於一英啊,她可是個厲害人物。」 

  「哦?」趙文喝了口水轉回頭看著胡皎潔:「有內幕?」 

  胡皎潔喝著水說:「於鄉長當年曾經創過夜行百里,從土窪走路到縣裡的記錄,至今無人能出其右,巾幗不讓鬚眉。」 

  於一英說:「那也不是,當時因為第二天縣裡開個會,車子又沒油了,急忙的也找不到代步工具,就一路走了過去……那時有月亮,也不擔心什麼。」 

  「什麼!我可是聽說咱這一塊有狼的。」 

  於一英站到了趙文身邊,俯視著土溝里的黃土說:「要說巾幗不讓鬚眉,我們土溝還真是出了一個能人。」 

  趙文就做了一個願聞其詳的樣子,胡皎潔在身後也點頭,說:「你說她?那可是沒的說。」 

  於一英就說:「土窪鄉是咱們縣的最北邊,也是全省的邊緣,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是沙化的,這也就是縣裡沙塵暴肆虐、黑妖風猖獗的主要原因……」 

  「其實,現在的情況比從前要好多了,我記得小時候,每到沙塵揚起的時候,那沙子打的人身上生疼。」 

  「我們鄉出了一個全國有名的治沙能手,叫李玉鳳,她帶著全家承包了幾百畝的沙漠,在沙漠中植樹造林,圍沙種田,取得了顯著的成績。」 

  「李玉鳳是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三八紅旗手,模範標兵。」 

  「中華兒女多奇志啊。」 

  四個人歇了一會,就準備再次上路,趙文和郭愛國握手作別,胡皎潔說:「愛國,最近即將進入秋季,你們鎮切實要做好安全工作,注意不要出問題。」 

  「還有,龍書記在省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扶貧辦這次難免還要下來檢查,水窖的事情,還需要抓緊辦,可不能扯了全縣的後腿。」 

  郭愛國就點頭,看著趙文、胡皎潔和於一英下了坡,慢慢的身影消失在溝底。 

  懵然,一個蒼涼悠揚的聲音響徹在黃土溝里—— 

  「羊(啦)肚子手巾(呦)三道道藍, 

  (咱們)見(啦)面(那)容易(哎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呦)一個在(呀)溝, 

  (咱們)拉不上(那)話兒(哎呀)招一招(呦)手。 

  了(啦)見那村村(呦)了不見(呀)人, 

  (我)淚(格)蛋蛋拋在(哎呀)沙蒿蒿林……」 

  由於下坡的時候害怕驢子在前面踏起塵土,密了趙文的眼睛,於一英就讓趙文和胡皎潔推著車子先走,自己牽著驢走在背後,她走幾步就一回頭,看看身後堨上的郭愛國,只見那個人也低頭看著自己,心裡的憂傷就像長了翅膀的風一樣,從眼睛中就瀰漫了整個的視線…… 

  土窪的路果然難走,三個人從溝底穿行過去,已經徹底的看不到郭愛國了,上了土溝,就是一條逶迤的小路,被人踩的明光發亮,和一旁的浮土有著迥乎的差異,於一英就問趙文。要不要他坐著毛驢,自己騎一會車子。 

  趙文搖搖頭,說還是看胡皎潔騎不騎,自己恐怕難以駕馭這個龐然大物。 

  正說著話,就看到一個老人趕著幾隻羊在前面站著,毛驢這次又走到了自行車前面帶路,於一英就在驢背上問老漢在幹什麼。 

  這老漢答道:「我的羊沒了。」 

  趙文和胡皎潔過去,發現前面大路上陷進地下一個碩大的大坑,黑乎乎的看不到底,想必是老漢的羊掉到坑裡去了。 

  看著老漢樹皮般乾裂的臉。趙文到底沒忍住。說:「老人家,羊好養嗎?」 

  老漢沒回答,趙文又說:「咱們大王縣不怎麼有草和植物,你這羊。吃什麼?」 

  老漢還是沒回答。趙文繼續說:「老人家。這草和植物有固化土壤的作用,要是草沒了,水土就會流失。就會形成沙土地,更有甚者,就會變成沙漠,那對我們的影響很大啊……」 

  老漢看著黑乎乎的地坑,突然毫無徵兆的大喊了一聲:「我的羊!我的羊啊!……」聲音嗚咽的像是哭。 

  趙文看了於一英一眼,於一英搖搖頭,讓胡皎潔騎上驢子,自己騎著車子在趙文的前面。 

  身份不一樣,考慮事情的角度也不同,趙文作為大王縣的常務縣長,想的是土質沙化的大問題,而那個老漢卻在想著自己辛辛苦苦養的羊一不小心的掉進了地坑裡,轉眼就不見了,這種切身利益的損失是他難以接受的。 

  路上,於一英就說:「養牲畜是致富的一種辦法,也是耕作的需要,比如說毛驢馱東西,牛拉犁種地,豬肉賣錢。」 

  「牲畜是要吃食的,我們這裡天旱,草木長的本來就慢,這就勢必造成一種不諧調的局面,可是,千百年以來的傳統是這樣,又沒法一時半刻的就改變。」 

  「農業不行,工業也沒有,人總要給自己找條活路的。」 

  於一英的這句話對趙文的觸動很大,他記得自己前一段和甄妮看了一部電影,那部電影里有一句台詞是「生命會為自己找尋出口」,這和於一英說的「人總要給自己找條活路的」十分雷同。 

  可是,大王縣的出路在哪裡? 

  由於一路趙文停停看看的,三個人就走的有些慢,快到了中午的時候,才將要到土窪鄉政府跟前。 

  這時,趙文就看到前面山坳上站著一個小孩,一見自己三個人就轉身往回跑,嘴裡喊著:「來咧,縣上的大官來咧……」 

  於一英就回頭看了趙文一眼,跳下了驢子,趙文和胡皎潔也就下了車,推著往前走。 

  拐了個彎,趙文就看到大路兩邊高低不平的站了兩行大小都有的孩子,其中一個孩子大聲的喊了一下:「向領導致意!」 

  這個孩子可能正在變聲期,聲音尖利,接著這些孩子就同時放聲的唱:「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 

  趙文就懵了,他這些年經歷的古怪事情也不少,可是今天這些孩子明顯的是列隊唱著不倫不類的歌曲歡迎自己,還是讓趙文一霎間感到了震驚、惶惑和錯亂。 

  這些孩子穿的衣服形式各樣,有的是大人的衣服改造的,有的卻像是城裡人穿舊的衣服捐贈支援過來的,褲子也是長短高低,有的露出了他們的腿,有的乾脆就將長長的褲管挽了起來,露出了不知多久沒有洗過的腿面,至於這些孩子腳上的鞋,更是五花八門,五顏六色,球鞋布鞋什麼都有,甚至還有幾個孩子的腳趾頭露在鞋子外面。 

  總而言之,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沒有一件是合身合體的。 

  看著這一張張純真又對自己充滿了敬仰的臉,趙文當即就在心裡罵了一句:「他*媽*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覺得語言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趙文和帶隊的土窪鄉中心小學老師握了手,並嚴肅的說今後不要搞這種形式的歡迎儀式了,要麼讓孩子們回家吃飯,要麼就去上課,不要搞面子工程,自己也受不起這些孩子的迎接。 

  說著,趙文對於一英講:「於鄉長,我說的這些你要記住,別人我不管,只要是縣裡來的領導,自我以下,一律不準再這樣了。」 

  土窪鄉的帶隊老師穿著一件藍色的中山裝,消瘦的臉上帶著笑意,說:「縣長真是廉潔。」 

  趙文沒吭聲,讓孩子們走了,於一英的毛驢也被人牽走了,鄉里的辦公室主任就說黃耀明昨夜到了圪嶛村,如今還沒回來。 

  趙文知道李光明昨夜和黃耀明的那一通電話,心說他這會能回來才怪,那隻羊恐怕還沒吃完呢! 

  「這個李光明,心眼真多,他到底想要給我傳遞什麼信息?」 

  於一英就說請趙文和胡皎潔先進鄉里吃飯,鄉里的工作人員都在等著縣長和胡主任。 

  正在走著,趙文就一回頭,看到剛才那個帶隊的老師還站在原地,瞅著自己,臉上帶著笑,趙文怎麼看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就招手請那位老師過來,問:「老師,你還沒吃飯,和我一起,我也好了解一下你們的情況。」 

  胡皎潔一聽,臉色卻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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