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次日天微亮。
楊春棗就急匆匆的進了林家院子。
瞅著馬嬸已經在灶房裏忙碌，把背簍放在院子裏，她笑著走進灶房，“馬嫂子，你倒是勤快，也起來的這麽早。”
家裏每日起的最早的就是林婉儀和楚小六、林二力，這仨年紀小的。
馬嬸朝灶口添了幹柴，笑嗬嗬的回了楊春棗幾句，“她嬸子，我起的早，還沒我們婉儀小姐起的早呢，這會隻怕她已經帶著小六和三力那倆孩子在村裏跑了好幾圈，她心急，我若不早些把早飯做好，肯定又會餓著肚子上山。”
倆人正說著瑣事，聽到外麵有人說話，楊春棗急忙出了灶房。
“呀，春棗嬸子，你來的可夠早的，待會吃了早飯咱就上山。”
一臉汗的林婉儀小跑著進了院子，身後還跟著氣喘籲籲的楚小六和林三力。
在林家吃了早飯，林家兄妹倆先去祠堂東邊看看，回來就上山，楊春棗幫著馬嬸收拾碗筷。
紅紅的日頭猶如個雞蛋黃跳出來，林婉儀已經騎上馬要上山，神色輕快的楚小六趕著馬車，林三力和神色忐忑的楊春棗坐在馬車上。
上山的路修的好，他們不到兩刻鍾就到了籬笆院。
林三力被丟下在這裏寫大字讀書，楚小六也去了窪地的陶器作坊，幫著給那些陶器坯子繪畫。
看到籬笆院子外地上攤著晾曬的那些水菠菜和水葫蘆，楊春棗驚喜的問起來，“婉儀，你是不是要我也在山上湖裏撈這些野菜喂養雞鴨？”
林長旺帶著仨兒子在山上幫她做工，家裏就楊春棗一個，她自然要給人家把雞鴨的口糧給解決掉。
也算是還人家的人情，林婉儀嘻嘻笑笑，“那是當然咯，這些東西湖裏可多的很呢，前些日子，武江去城裏買了許多藕尖，要在湖水裏養著，這些討厭的東西不盡快打撈出來，那些藕尖即便下進去，也被糟蹋了。”
他們幾個今兒上山來的有些晚，趙牛兒和張東來已經趕著牛車去穀地湖邊撈這些野草，林婉儀說完話，去楊蓮兒她們編織竹器的屋子裏轉了一圈，就帶著滿臉興奮的楊春棗去了穀地。
一刻多種，在穀地入口處下了馬背。
楊春棗揉著酸困僵硬的腰身，搖著腦袋，自嘲的說著，“婉儀，我這蠢笨的模樣，還沒小六他們好呢，能趕馬車也會騎馬，那些小子們上趟山還快還輕鬆，我被你帶著騎馬，身上的骨頭都要散架咯。”
看著遠處土坡上那一群群毛色各異的馬兒正在悠閑的吃草，林婉儀轉頭笑笑，“嬸子可別這樣說，那是你沒學會騎馬，等你會騎馬，那是半步路都不樂意走呢，後晌你空閑下來，我給你挑一匹矮些的馬兒，讓長旺叔教你學騎馬唄。”
楊春棗性子潑辣，也不敢生出學騎馬的心思，她嗬嗬笑著直搖頭，“我這把歲數學騎馬，會被村裏人笑我張狂呢。”
王素花和汪中漢成了親，倆人就把林婉儀的溪邊養著的那些野山羊和馬兒都接手過來，這時候都養在窪地那邊新圈起的大院子裏。
她閑暇來，還會騎著馬幫趙牛兒割草喂野豬。
林婉儀想到這次從府城回來，見王素花神色越發的好，肯定是日子過的紅火，心情才會那麽好。就覺得自己做這紅媒是做的太正確。
見楊春棗還有些扭捏，笑著打趣起來，“你比素花嬸子還小不少呢，人家如今的馬騎的可好了呢，不信，你今兒去窪地看看，保證讓你看的眼熱。”
把楊春棗送到穀地湖邊，見張東來和趙牛兒撐著木排在湖麵上打撈那兩樣水生野菜。
想著還要去窪地窯廠看看，林婉儀仔細的叮囑楊春棗在湖邊割野草，千萬別下湖裏去撈那些水菠菜和水葫蘆，等後晌就讓楚小六給她帶回去一馬車。
湖麵上到處都是成品的綠色水菠菜和水葫蘆，楊春棗恨不得也跳進去撈這兩樣野菜，不過有林婉儀的叮囑，還真怕給婉儀他們添亂，她還是手腳麻利的蹲在湖邊割別的野菜。
這時候還不到巳時，天氣已經熱起來，林婉儀慶幸她是騎在馬上，縱馬奔馳還能帶來一陣涼風。
眼神掃過遠處高地起伏蒼翠的山峰，想到要在秋末才能進山打獵，山上的人總不能把眼睛都盯在湖裏那些魚，這吃食也忒寡淡沒滋味。
走近窪地那兩排小宅子，遠遠的就聽到一陣陣羊叫聲，她勒緊馬韁繩，讓急速奔跑的馬兒慢了下來。
那些捕獵來的野山羊被他們圈養了一個冬日，性子也變的溫順許多。
林婉儀騎馬來到山羊圈外，看著足有十幾畝大的地放，有六七十隻強壯的大野羊，還有不少開春生下的小野山羊羔子。
圈中間的空地上，汪中漢正從馬車上卸下成捆的野草，腦袋上包塊花布巾的王素花，蹲在幾間木棚前，正剁著野菜，想必是喂養才產下羊羔的母羊。
把馬拴在柵欄外的一株大樹上，林婉儀推開了柵欄門，輕快的走了進去。
聽到林婉儀和男人說話，王素花端著一大盆剁碎的野菜，笑吟吟的朝她走來，“婉儀，這裏味道可不好聞，你咋過來了呢？”
這兩口子可真是能幹，竟把這麽大的場院打掃收拾得分外幹淨利索，心情好的林婉儀笑著，“素花嬸子，你和中漢叔每日那麽辛苦，守在這裏，我偶爾來一趟，也不算個事，看這些羊都活蹦亂跳，養的膘肥體壯，等到年底，咱的野山羊怕是要多出好多呢。”
提起這事，王素花滿臉都是自豪的笑意，“那可不，我沒想到，你中漢叔竟是個養家畜的好手，這些羊到他手裏也沒幾個月，可是有一多半的母羊都接連懷了羊羔子呢。”
樂意見他們夫妻和順，林婉儀笑嘻嘻的打趣著，“素花嬸子，我早說過，你可是有大福的人，這下可信了我的話吧。”
仨人說了會話，林婉儀又對他們兩口子說了再找個地方圈起來，搭蓋上木棚，從山下多捉些雞鴨崽子，養起了。
這話立時得了王素花熱氣響應，“婉儀，這事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了，可你忙的不可開交，總算是想到這茬，若說買雞鴨苗，你春棗嬸子可是最擅長做這個的。”
林婉儀點著頭，又真誠的說著，“我知道，這幾日要把空地圈出來，隻怕讓你和中漢叔倆人多受累咯。”
眼下日子在蜜罐裏過著，王素花心裏痛快，做起活計，也是全身都是勁，她爽朗的笑著，“山上伐下的木頭多的很，圈個大院子，我倆身子有使不完的力氣，不出三日就能做好，你就放寬心的去張羅雞鴨苗的事情。”
院子裏進了生人，那些野山羊都驚嚇的縮成一團，汪中漢，手裏拿著鞭子朝它們輕柔的走去。
去看那些木棚下拴著的懷崽母羊，林婉儀看著王素花仔細的用穀糠和麥麩拌了切碎的野菜，她由衷的笑笑，心想這人變了性子，也能做出這樣仔細的活計。
像是猜出林婉儀的心思，王素花竟靦腆的搖搖頭，“婉儀，我真是早該做些人事，也不至於把名聲丟的那麽透徹。”
林婉儀卻鼓勵著她，“嬸子，都是形勢所逼，我信哪個人也不是生來就是惡的，嬸子這時候改過來也不晚呢，再過幾年等你仨兒子都娶了媳婦，湘兒那丫頭也嫁個好人家，你和中漢叔倆人，守著孫輩過好日子，你這輩子就圓滿咯。”
自己養了仨皮糙肉厚的小子，如今她和汪中漢成了親，就把湘兒那丫頭當成親閨女待著，王素花點點頭，把心裏話也說了出來，“嗯，我那兩個兒子倒是不掛心，這時候就想讓你幫著湘兒那丫頭挑個好小子，那丫頭從小也沒吃過多少苦，遇上你也算是遇上了好人，我就盼著她一輩子有個貼心的夫婿陪著。”
如今鄉下人家貧，娶個媳婦不易，林婉儀手裏有銀錢，山上的小子們的媳婦她也是挑好的，湘兒那丫頭懂事又勤快，自然不會配個沒見識的小子。她莞爾一笑，“嬸子放心，湘兒性子爽利，人也勤快，一般的小子我還真看不上眼呢，我心裏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沒準到年底就能成好事呢。”
和王素花兩口子打過招呼離開，因惦記讓楊春棗替她買雞鴨苗的事情，她僅在窪地待了兩刻鍾，就返回了穀地。
正好，楊春棗也惦記家裏那群雞鴨，就讓林婉儀帶她下山。
倆人騎著馬，馬背後麵還掛著兩個裝滿野菜的大籮筐。
倆手緊摟著林婉儀的腰，楊春棗心情激動的嚷嚷著，“婉儀，你能這樣想就對了，山上那麽多的野菜和野草，你又種了那麽多的雜糧，壓根就不用擔心那些雞鴨沒東西吃，到秋末村裏人連雜糧都沒得吃，咱們養出那麽多的雞鴨，那銀錢還不像水般的淌進咱兜裏啊！”
才說罷，她又皺了臉，“咱日子過的越發紅火，今年旱災這麽嚴重，隻怕村裏許多眼皮子淺的壞貨，到時候又不知在背後咋戳咱脊梁骨呢。”
想到大哥隻怕昨夜會因自己的提議失眠，村裏有多少不識好歹的人在眼皮下杵著，看大哥的笑話。心情就好不起來的林婉儀冷哼著，“春棗嬸子是個明白人，我就不信那個邪，咱自己做分內的事，自是也不怕別人在背後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