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半夜
宋舒雲不肯吃藥，又讓瞞著爹娘，慕幽沒了辦法隻能給楚天玨送信，當晚他便翻了牆頭。
“夜裏風涼，這窗子還是關上的好。”宋舒雲坐在案前畫畫，聞聲一抬頭便看到楚天玨站在窗外，靜靜的看著她。
屋內擺了好幾個暖籠，使得屋子裏熱氣烘的人坐不住，難怪宋舒雲要開窗子了。
“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宋舒雲走到圓桌旁，伸手要給他倒杯茶，被楚天玨攔住了，而後他慢悠悠的倒著茶：“我若不來你肯吃藥？”
宋舒雲咬著唇坐在了一旁，眼神偶爾瞥幾眼正氣定神閑喝茶的人，想說的話猶豫了半天也沒敢說出口。自打她醒了，關於成親的事，楚天玨是半個字都沒有提起過。
“總之這藥我是不會吃的。”
楚天玨一笑，看著小姑娘氣鼓鼓的樣子，他心裏滿是歡愉：“你不肯吃藥是因為知道了藥性會損傷身子，想來你家人應該跟你說過我求娶之事了。”若沒有提到求娶之事，便也不會談到藥性的問題上，也就是說他們家還是不同意舒雲嫁給他。
宋舒雲點頭，但又不想承認自己是為了他才不肯吃這個藥，故而解釋道：“無關求娶之事，若女子不能生育，日後如何尋得良人？總歸是要嫁人的。”這話說得違心，以她現在的身價饒是找上門婿都有人前仆後繼的來，何愁嫁不出去？
楚天玨知道她嘴硬，也不逼著她說實話，隻是勸道：“你的身子你自己還不了解？若不吃藥何時能好？嫁不嫁人的暫且不論，若你真出什麽事，你讓叔嬸如何？你娘那日瞧著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是哭了許久回府又病了幾日，你要為家人考慮考慮。”
宋舒雲神情恍惚，想到娘親她心裏便難受得緊：“若把那藥換上一換也不可行嗎？眼下我既已經醒了，想來應是無事了。”
楚天玨敲著桌子，挑眉道：“先吃上兩日，等我給汪老寫信，若他回信有其他的藥方能取而代之，那便換藥。若不行，你就老老實實的吃著這服藥。”
宋舒雲點頭，若真沒有其他藥方能代替，她也隻能認命了。
“把手伸過來。”楚天玨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布，似乎是裹著什麽東西的。宋舒雲聽話的把手伸過去，方布裏裹著的是一隻玉鐲，正是那日宋舒雲給守城將士的那隻。
“原想著一隻鐲子而已，丟了便丟了。可後來一打聽，這鐲子竟是被人搶了去，便給要了回來。”楚天玨說的輕鬆，倒是那守城的將士被打了十幾軍棍，趕出了軍營。那將士是家裏人托關係才弄到了這麽一個活兒，雖說隻是守城門，可到底也是掛著官職的。
這次他耽誤了事，守備營將軍怕皇帝遷怒他，故而把那小將推出去擋難。加上此人平時作威作福，仗著家裏人給撐腰，慣是看不上旁人的，一出事周圍人便把他給賣了，直說他搶了宋姑娘的一個鐲子。
守備將軍為平息侯府怒火，上趕著帶著人把鐲子還了回去順便請罪。楚天玨一想到宋舒雲病懨懨的樣子，便拿著他撒氣了。
楚天玨給她戴鐲子的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她。關於拿那名守城將士撒氣的事，楚天玨不打算告訴她。畢竟這丫頭心軟，也是不大看得上他囂張跋扈那股勁兒的，索性就不提了，總之也不會有人跑到她麵前來嚼舌根。
宋舒雲沒發現楚天玨走神，隻是看著重新回到手上的鐲子，笑笑：“這是楚夫人給的鐲子。”
提到楚夫人，楚天玨的眸子微動了一下。他娘現在有些不大滿意宋舒雲，雖說不能阻止他娶，可難保他娘做出其他的花樣來，最主要的是他怕娘會傷害宋舒雲。
“若是我娘做了或說了什麽惹你不高興的，你且看在我的麵子上，別往心裏去。”宋舒雲聞言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道：“你娘的心思我知道，也理解她。”
楚天玨點點頭，他要在他娘做些什麽之前，早點把這親事定下來。
慕幽端著藥碗在門口敲門，楚天玨把她喊了進來，將藥放到宋舒雲的麵前，道：“天色不晚了，喝了藥便睡吧。”
宋舒雲看著藥還是有些猶豫，楚天玨笑道：“怎麽？想讓我喂你？”話音剛落，宋舒雲便端著藥碗喝了起來，慕幽把藥晾的剛好，一口喝下去並不覺得燙。
楚天玨看她那忙手忙腳的樣子，輕笑了一聲，伸手拿著手帕給她擦了擦嘴，起身走到窗前道：“睡吧。”
宋舒雲眨著大眼睛一直盯著他，楚天玨將窗戶落下，又鎖的嚴實，這才慢悠悠的出了屋子。
“小姐，我去喊二花來陪你。”宋舒雲晚上是不能自己睡的，若是要起夜更要人陪著。不過今兒她卻擺手，道：“不了，讓二花同香絮一起睡吧，我今日想自己單獨睡。”
慕幽點點頭，並沒有多問，端著空藥碗下去了。宋舒雲自己熄了油燈，摸索著找到了床，脫了外衣便躺在床上發呆——楚天玨還是沒說會不會娶她，不過話裏話外又不像不娶她的樣子，那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宋舒雲就這麽想著他，一直想到入睡，連夢裏都是喃喃自語的娶不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呢，連做夢都念念不忘。
次日一早，正在府上美滋滋舞文弄墨的秦少白，被楚天玨一句話給打發到了封縣。倒不是楚天玨身邊無人可用了，而是這件事讓秦少白去他更放心。
拋開秦少白一路縱馬一路咒罵不提，楚天玨在府上可沒有閑著。
“身子可好利索了？你也不用惦記我，等身子好了再來請安不遲。”楚老夫人坐在軟椅裏，手邊既是點心又是茶水。
楚人傑和楚子蘭都在，聽到老夫人這般說，楚人傑附和道：“是啊二弟，你身子還未好利索，便往祖母這兒跑，這怎麽行？”
楚天玨端著茶杯，道：“我心裏惦記祖母，更是有一件事想請祖母指點一二。”
楚老夫人笑嗬嗬的問著是什麽事，楚子蘭眸子微動，截了話茬：“若還是那件事，便不要再提了。母親自然是有母親的顧慮，你何必讓母親不痛快呢？”
楚天玨聞言沉默不語，瞧著像是不開了，楚老夫人一副茫然又好奇的樣子，楚人傑輕笑了一聲，道：“喲，這是什麽事啊，讓二弟和叔母鬧了不愉快？”
楚子蘭話裏話外都是不讓說，這麽一來老夫人倒是更好奇了，說道：“子蘭，玨兒要說你便讓他說，你這做庶姐的總攔著嫡少爺說話作甚？”
楚子蘭聞言臉色一白，不再說話了。楚天玨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祖母，之前來家裏住過一段時間的宋姑娘您還記得嗎？”
“就是那個會畫畫的？前些日子為了救你病倒了的那個？”老夫人見他點頭，又說道：“她眼下如何啊？”
楚天玨慢悠悠的說道：“沒什麽大事了，我想娶那位姑娘，可母親偏不讓，這可如何是好啊。”他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楚人傑眉頭一挑，道：“二弟怎麽看上宋姑娘了？家世不行平民出身，又是商賈之人，若喜歡何不納妾？”
“大哥這說的是什麽話？楚家也是平民出身，怎麽就不能娶她了？商賈之人怎麽了？咱們楚家權勢滔天，若是加上她的銀錢，日後便是爹爹功高震主，皇上要動楚家也得掂量掂量。”
楚天玨滿臉都是囂張，老夫人握著拐杖笑道：“什麽銀錢不銀錢的，咱楚家還不至於去算計別人家的錢。你若喜歡那便娶了就是，當初都說過你的親事你自己做主。”
楚子蘭聞言急的不行，直說道：“祖母您有所不知，宋姑娘因為病得太重用藥時傷了女子肌理，怕是日後不能生育呢。”
楚老夫人聞言，挑眉好奇道：“哦？還有這種事？這不能生育……”
“那又如何，到時候從大哥或者長姐膝下抱來一個孩子記在我名下，楚家還能斷了後不成？”楚天玨這話說得十分任性，楚老夫人見此，笑了兩聲：“看來我們玨哥兒是真真喜歡那丫頭，既如此也不好攔著什麽。子蘭，你也少去你母親麵前說嘴，好好陪陪姨娘吧，聽說這幾日她身子不大好？”
楚子蘭起身，這個時候也不好再說別的了，點頭道：“是，那子蘭這就去看看姨娘。”姨娘可是她的生母，若是病了自然該去看看的。
“沒事多去看看那丫頭，到底是為了你才會如此的，你可不能辜負了人家，知道嗎？”老夫人笑的和藹，楚天玨點頭，行禮道：“是，那孫兒這就看看她去。”
“去吧去吧，備些厚禮。”老夫人樂嗬嗬的笑著，瞧著是十分高興。楚人傑斜眼打量著他的背影，待到他走後有些不滿的說道：“二弟這麽任性，您還慣著他。”
“有什麽不好？武宣侯府的小侯爺，自然想要什麽就該有什麽，倒是你，收斂些性子，你可不是他，知道了嗎？”老夫人話裏有話，楚人傑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是，知道了。”
楚天玨離開老夫人的院子，神情瞬間冷冽了下來，看著紅燭姨娘院子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