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母親愛女
宋舒雲起了個大早,帶著二花在村子裏逛了起來。隻是山中寒冷,她走不了多久便要回去。
回去的時候張家門前停了好幾輛馬車,還有縣衙的人,宋舒雲心道她等的人來了,趕緊往回走。
進屋一看,宋舒雲瞧見一位三十左右的男人整擺著架子,怒氣衝衝的說著什麽。
“縣城的府衙一個個都是吃閑飯的?這麽任由土匪霸王欺壓百姓,等我上報京兆府,到時候有你們哭的。”
帶衙役來的是縣丞,聽聞此話麵上並沒有多少慌張,畢竟來的時候都聽手下人說了,這次主事的是宋舒雲。
縣丞同她打過交道,老宋家的事就是他出麵辦的,清楚的知道宋舒雲背後勢力大著呢,何家這位他便也沒有放在眼裏了。
宋舒雲這會正好進屋,捧著暖爐看著趾高氣昂的那人,笑笑:“不知這位是?”
“此乃禮部的官老爺,見了還不磕頭?”
宋舒雲沒正眼去看說話的下人,而是盯著坐在椅子裏的那位何家人。縣丞眼珠子一轉,說道:“宋姑娘,這位是禮部主事,何匡何大人。”
何匡眯著眼睛,打量著宋舒雲。眼中有些驚豔,沒想到這村子裏還有如此妙人,當即說道:“這件事必不能善了,主事的是誰?”
“是我,不知何大人要如何處置?”宋舒雲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眼皮,讓人瞧不出她的情緒。
何大人眉毛一揚,桌子一拍,怒聲道:“來人,把她拿下!”
何匡喊了一聲,可門口的衙役沒動,宋舒雲莞爾:“大人來時應瞧見了,那院牆外滿是人的那戶,便關著何家。”
“那樣的水泄不通,怎麽會有封信送到京城?何大人就沒想過麽?”
何匡眉頭一皺,宋舒雲坐進椅子裏,端起茶杯慢悠悠的繼續說道:“大人一路至此官位想來不易,我也不想就這麽毀了。”
“嗬,黃毛丫頭口氣倒不小。本官倒要瞧瞧你如何能毀我前程?”何匡原本還有些謹慎,可一聽宋舒雲這話,隻當她這是瞧不起他,故而冷笑一聲。
宋舒雲輕撚著茶杯,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繼續說著她要說的話:“隻要何家任何一個人再不踏進柳楊村,再不對我二姨母打罵,這件事便算了。”
“笑話,難道我會被你這個小小女子脅迫不成?”何匡帶著幾分蔑視,宋舒雲側頭:“那何大人便是不妥協了?”
屋內劍拔弩張,良久宋舒雲先起身,淡淡的說道:“縣丞大人,昨兒可是縣衙的衙役幫我救的人,我請人來把守,不過是怕犯人跑了,既然何大人執意開堂問案,那就拿人吧。”
縣丞點頭配合,何匡一拍桌子,喊道:“你們敢?這是顛倒是非黑白,等我上報……”
“上報京兆府?那便請何大人快些吧,這虐打發妻,私自扣押他人,我倒想知道京兆府會怎麽定案。”
宋舒雲往外走,還未出院便被何匡帶來的下人攔住了,何匡隨後從屋內出來,卻始終不開口。
畢竟他不知道這件事還牽扯了衙門,信中也並沒有說明,如此一來他倒麻煩起來。
“咳咳。”寒風刮過,宋舒雲咳嗽兩聲,緊了緊手爐道:“何大人,你若想以權壓人,那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這件事若鬧大,你的官途怕是不安穩了。”
何匡這會兒已經心虛了,原以為這張家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卻沒想到有這麽厲害的人物,壓根嚇唬不得。
就在他權衡之際,楚天玨冷著臉出來,瞥了一眼縣丞,淡淡的說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辦事如此拖遝。”
縣丞嚇得頓時冒了冷汗,趕緊吩咐道:“還不快去將主謀,參與動手的人全都抓起來?”
衙役聞言也是一激靈,緊著出門去了。何匡這樣的小官壓根沒見過楚天玨,隻是瞧著他一身富貴便沒敢說話。
“這麽點小事也值得你待上三天,山裏寒冷,且早些回京。”楚天玨放低了聲音,他原是不想插手的,可也不能由著她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宋舒雲轉頭看他,未等接話偏屋二姨母便衝了出來,“雲丫頭,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我咄咄逼人?”宋舒雲垂眸眼神複雜的看著她,帶著幾分無奈的說道:“那二姨母想怎麽解決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二姨母被問的啞口無言,可她的確指望著何家,畢竟她還有個女兒啊。何靜因為眼光高到現在都沒有定下親事,她想著此番若能給何匡給台階,便也好求著何匡為女兒尋門親事。
“都是一家人,總不好撕破了連篇。”二姨母自認理虧,喃喃的開口有些羞愧。
宋舒雲盤著手爐思量,瞧她的樣子仍舊不願意後退。
“七七啊,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別為難她了啊。”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張外婆由大女兒扶著出了屋子。
宋舒雲皺眉,有些不甘。楚天玨伸手拉了她一把,壓低聲音勸道:“老太太這是心疼女兒了。”
“外婆,您回去休息吧,我這就去把看著何家的人撤了。”宋舒雲哄著外婆進了屋,轉身便外院子外走。
走至大院讓人把大門開了,何匡趕緊進去看望親人,宋舒雲站在門口,道:“外婆心疼女兒,不願二姨母為這事一直低聲下去,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何老太太還要反駁,被何匡攔住了,宋舒雲看著他繼續說道:“我還是那兩個條件,若你們何家再來欺負我外公外婆,便將你們拖進深山老林打死。”
宋舒雲瞥了一眼門口站著的那些人,這話隻是為了嚇唬何家人,更是警告何匡。
“何大人,若本分的,倆家各不相幹好自過日子去。哪日起了歪心眼,你且祈求京城裏能穩當吧。”
宋舒雲放了狠話便離去了,何家人還憤憤不平,倒是何匡這會兒多了個心眼,拿著幾兩碎銀子問衙役頭子打聽了一下。
“大人在京城當官不知道宋姑娘,還能不知道那位爺麽?”衙役頭子暗暗指著楚天玨,何匡問道:“正想問呢,那位公子瞧著不俗,是何許人?”
“那可是武陽侯府的獨子,當今最得聖寵的楚天玨,楚小侯爺。”
何匡頓時驚的心跳都停了一下,袖子裏的手暗暗抖了起來,咽著口水故意裝作沒事人一樣又問:“那他和宋家的丫頭是什麽關係?”
“這宋姑娘當初救了小侯爺一命,兩家來往的親近著呢。”衙役得了銀子,說的又不是些秘密,這會正高興著。
而何匡已經濕透了後襟,剛剛楚小侯爺那番話……
衙役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眼底恐慌,想著剛剛的事,又掂了掂手裏重量不輕的銀子,“大人您也別擔心,別逆著宋姑娘的話,觸她眉頭,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過去了?可小侯爺剛剛的話,難道你們縣丞大人還敢違逆不成?”何匡這會完全慌了神,別說官位了,隻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他在京城摸爬滾打數載,這楚小侯爺的名聲怎能沒聽過?那可是連皇子都敢打的主兒啊。
衙役倒也理解他,笑笑說道:“小人還能誆騙大人不成?小侯爺可聽宋姑娘的話呢,這又是她的家事,安心吧。”
何匡點頭應著,不管怎麽說也得先把家人安置好,是死是活再說吧。
縣衙賭坊的人一一都撤了,二姨母也沒去跟爹娘告辭直接跟著何家人走了,張外公氣的大罵,罵完又獨自生悶氣。
張外婆沒說什麽,兩個女兒都趕了出去。宋舒雲擔心她,進去瞧了,發現外婆在哭。
“我這個女兒還不如一個外孫女,我知道你們埋怨我心軟,可到底是我的女兒,怎麽忍心看她如此啊。”
張外婆自顧自的說著,宋舒雲坐在椅子裏,也不貿然接話。
“外婆知道你是心善的,做的一切為了我們兩個老人和那個不爭氣的。可你二姨母也是為了自己女兒,這次委屈你了,乖孩子。”
張外婆心裏明鏡似的,知道女兒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孩子,他們老兩口心甘情願被利用,隻是對不起宋舒雲。
話說到這個份上,宋舒雲也明白了,二姨母回娘家之後故意說的淒慘,又引得張外公要去報官,她在中間做好人,隻是沒想到外婆會因此病倒,她們一家從京城回來。
“外婆,舒雲不覺得委屈,隻要您和外公沒事就好。”宋舒雲輕笑了一聲,起身道:“您身子還未好,好好休息吧。”
張外婆愧疚的看著外孫女,宋舒雲快步出了屋子,忍不住使勁咳嗽了起來,到底山裏不如京城暖和。
楚天玨不知從何處來扶住了她,又將她手裏的手爐換了個熱乎的,道:“處理完了,該回京了,正好一道。”
宋舒雲摸著溫熱的手爐,掌心裏滿是暖意,點點頭應下來,這山裏的確是住不得了。
楚天玨瞥了一眼跟在不遠處的香絮,又讓二花扶著宋舒雲上馬車。
“小姐,這馬車裏好生暖和,這熏籠應是點上許久了。”
這馬車軒窗被封死,簾子也在她進來後被壓的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縫,熏籠裏放的是不易生灰發煙的銀絲炭,楚天玨還真是有心。
“跟叔嬸說過了,走吧。”楚天玨上了馬車,香絮也把東西收拾好了,坐在後麵和慕幽一個馬車。
宋舒雲偷偷打量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要坐她的馬車。楚天玨卻好似並不打算解釋,坐的理所當然,馬車一動起來便閉目養神了。
宋舒雲咬著唇,滿腦子都是三月祈福求簽的事,楚天玨……就這麽放手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