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各有心思
次日,皇帝親自下了判決,將所有參與圍堵宋舒雲的禁軍都流放便將,三代不能回京。而裴尉,則是斬首。
不過當天刑部大牢裏就傳出消息,裴尉死了,自裁而死。皇帝對此沒說什麽,隻說把屍身丟出去喂狗以儆效尤。
厲王派人去找裴尉的屍身,找到的時候幾隻野狗正在啃食,早已麵目全非認不出來。
“屬下瞧著那身形的確是裴尉。”
厲王還是有些不放心,袁芷琦從屋外走進來,這件事她也都清楚,故而笑道:“王爺,皇帝下令斬首,難道還能有人暗度陳倉不成?當下楚天玨可不在京中。”
“昨兒陛下還說要刑部三日內查出真相,今兒就親自下判決,我實是擔心刑部真的問出什麽了,陛下這是為了我而滅口。”
厲王心裏直打鼓,裴尉幫他做的那些事,可謂是動了京城的根本,盡管最後沒做成,但難保皇帝心裏不會覺得有危機,從而……
“若是如此王爺該高興才是,到底陛下還是最看重王爺,哪怕此事關乎宋舒雲,陛下不也是保了您麽?”袁芷琦笑嗬嗬的說著,厲王一聽也是,瞬間笑了起來:“還是你會說話。”
而此刻京郊城外,一位身形與裴尉無二的人,手裏正拿著一封信和包袱,回首看著京城裏的一切。
這人正是本應該已死的裴尉,宋舒雲讓陸沉酒的人護送他出城,又給他備了人皮麵具和盤纏,信上是楚人傑所在的地址。
“大可以直接滅口,免得日後再起風波。”陸沉酒難得有空,正在城牆上和宋舒雲一起看著喬裝後的裴尉縱馬離開。
宋舒雲看著一騎絕塵的人,有些感歎:“倒也不必,裴尉若沒有接觸厲王,或許會是個好將軍。”連大哥都誇裴尉仔細,是個當將領的好料子,可惜厲王沒有好好栽培他,隻是利用他為自己圖謀。
“話說你家裏那位竟然能放你單獨出來送別的男人?真是夠意外的。”陸沉酒咂咂嘴,見已經看不到人影了,就示意宋舒雲下去。
宋舒雲便往城樓下走,便對陸沉酒說道:“他進宮了。”
陸沉酒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問什麽,隨即轉移了話題,笑問道:“去不去望月樓?”
“怕是不方便吧,眼下盯著我的人那麽多,此刻讓人抓了馬腳可不好。”宋舒雲莞爾說著,陸沉酒不以為然,道:“得了,上次你還在我府上住了那麽久,也沒見你要避嫌。況且多引一些人出來,不就能多解決一些人了嗎?”
“眼下誰都不重要,我擔心的是……成慶伯爵府。”
自始至終成慶伯爵府隻做了一次的手腳,派人購買火石火燒學堂,可這件事除了讓宋舒雲損失一筆銀子,已經風評沒那麽好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
成慶伯爵府越是按兵不動,宋舒雲倒越心焦。
“不如就利用眀棋,將背後操縱之人揪出來。”陸沉酒低聲說著,宋舒雲上馬車的動作一頓,這樣可行嗎?
陸沉酒笑著讓她先回府,一路上宋舒雲都在想,怎麽利用這顆眀棋。
還不等宋舒雲想出辦法,袁芷琦倒是先送上門來了。
“公子還未回來,倒是袁小姐來了。”春雨低聲說著,宋舒雲一開始還以為說的是袁芷佳,沒想到在正廳看見的卻是袁芷琦。
自從袁芷琦身邊的丫鬟下毒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侯府,連帶著袁夫人都沒臉再來。
“表嫂嫂一早這是去哪了?”袁芷琦笑盈盈的問著,宋舒雲入座抿茶道:“出去透透氣,你來可是有事?”
袁芷琦幽幽的歎了口氣,捏著手中的帕子,輕聲道:“妹妹之前不懂事,還是表嫂嫂寬容大度這才容下我。如今我日子艱難了,方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宋舒雲默默的喝茶沒有接話,袁芷琦也不惱,繼續說道:“今兒我來是誠心跟嫂嫂賠禮道歉的,為過往種種,還請嫂嫂再寬容一次,不計前嫌。”
“表妹多心了,我未曾怪罪。”宋舒雲低聲說著,袁芷琦笑著說道:“如此最好了,今兒在王府我聽聞皇帝下令殺了刺殺表嫂的裴尉,那裴尉在牢裏自裁,可恨那裴尉竟然什麽都沒說。”
宋舒雲眉頭一挑,心下有了主意,臉色微變讓袁芷琦看了個正著,“表嫂嫂這是怎麽了?臉色如此難看?”
“沒什麽,念在你是袁家的姑娘,與楚家還有些血脈,我且提醒你,近些日子還是不要跟著王爺出門了。”
袁芷琦聞言心念微動,一臉的不解,問道:“這是為何?難道王爺會遇到什麽危險?”
“別問了,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宋舒雲起身擺擺手,顯然是不想再繼續說下去,袁芷琦還想追問,卻隻能看到宋舒雲的背影。
等到宋舒雲離去後,她在前廳裏垂首斂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精光。
“如今我的小娘子辦事越來越有成算了。”楚天玨不知何時從暗處走了出來,宋舒雲又驚又喜,笑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和皇帝談完事了?”
“嗯,談完就回來了,回來有一會兒了。”楚天玨拉著她的手往後院走,香絮和春雨識相的落後幾步,不去打擾兩位主子親近。
宋舒雲低眉莞爾,“不會壞了你的事吧?”
“不會,從一開始就這口供就是引厲王上鉤的。”楚天玨慢悠悠的走著,語氣放緩道:“否則沒必要讓刑部準備口供,用不了多久厲王就會知道,裴尉‘死前’招供了,至於招的是什麽,厲王若想知道隻能去刑部。”
“你也想利用厲王將背後的成慶伯爵府拉出來?”宋舒雲有些驚訝,楚天玨更是意外:“看來我們倆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可不是我,跟你有默契的是陸大公子。”宋舒雲莞爾偷笑,楚天玨抿嘴——這的確像是陸沉酒能想出來的。
“你去見了陸沉酒?”楚天玨眉頭一擰,那小子可是蔫壞。
宋舒雲毫不隱瞞,點點頭道:“托他將裴尉送出城,他不放心我單獨去看,便跟著我一起去了。”
“看來他還是太閑了,得多給他找點事做。”楚天玨暗暗咂舌,腦子裏想著給玄影衛派些什麽差事好呢?
宋舒雲失笑,道:“不過你們倆的性格還有點相似,他也勸我斬草除根來著。”想半路截殺裴尉的可不止陸沉酒一個,楚天玨也提過這種想法。
隻有裴尉死了,這件事才算是穩妥。否則萬一讓厲王找到裴尉,讓他順藤摸瓜找到常雨,他便很有可能利用常雨威脅裴尉,翻了他們的口供。
裴尉的弱點太明顯,明顯到是個人都知道要如何讓他妥協。這樣的人,死了才最安全。
“你不願做的事,我從不勉強。”楚天玨深知她的性格,宋舒雲身邊的人都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所以至今陳家滅門的事,都沒人敢跟她坦白。
宋舒雲心軟,自然有替她狠心的。裴尉這事,楚天玨不做,陸沉酒不做,也還會有別人為她去做。
倒不是楚天玨等人心狠,畢竟誰也不知道厲王的眼線到底有多少,就連北夷他都能搭上話,難保江南一帶沒有厲王或者成慶伯爵府亦或者其他交好的人培養的勢力。
一旦讓他們發現裴尉還活著,他們的諸多算計便全盤皆空了。
“走了這半晌,我也累了,好困。”宋舒雲腦子裏可沒那麽多事,掩嘴打了個哈欠,有些蔫蔫的。
宋舒雲有些沒精打采的,楚天玨索性大手一撈將她抱在了懷裏,低聲道:“睡吧。”
宋舒雲害羞的低笑起來,楚天玨將她抱進屋裏放到軟床裏,幫她脫好了鞋襪外衫,點了些許寧心靜神的香,隨手拿了本書坐在軟塌裏看去了。
宋舒雲沒多久便深睡了過去,楚天玨一直倚在軟塌裏看書,時不時的吃上兩口糕點,抿上兩口茶,偶爾瞥幾眼床中小姑娘的睡顏。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院裏忽然起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楚天玨淡定的放下書出屋,隻見陸沉酒坐在牆頭上,手裏還拎著一壺酒。
見到楚天玨出來便跳下了牆頭,晃悠著走到桌邊,將熱酒一擺,道:“睡了?”
“嗯,可有信了?”楚天玨讓人拿來兩個酒盞,二人一人倒了一杯酒。
陸沉酒小酌一口,咂咂嘴有些陶醉,品嚐完美酒才開口道:“放心吧,解決了。”
楚天玨眉頭一挑,又聽陸沉酒說道:“你就不怕小丫頭知道了對你心生不滿?”
“這事又不是我做的,對我不滿什麽?你我都知道她不願對裴尉下手,可柳亦銘又怎麽知道?”楚天玨淡淡的開口,似乎早就想好了說辭。
陸沉酒輕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屋內,道:“你真當她是蠢得?”
“那就要看你們消息能不能瞞住了。”
楚天玨一點都不擔心,楚人傑這輩子都不會回京,常雨也未必會一直跟在他身邊,更何況他們二人都不知裴尉去尋他們。而一個改頭換麵的裴尉,死在了半路又有誰知道呢?
陸沉酒微微咂舌,“帶的東西盡數毀了,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其實他不死,也不會有風浪吧。”
“這話你信?”楚天玨微微掃了他一眼,陸沉酒沉默了。
這話也就小丫頭這樣單純的會信,他也是個堅信斬草要除根的人,越是心軟越容易壞事。
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喝起酒來。
他們都不知道,為了以防萬一,截殺裴尉的事是柳亦銘親自去做的,幹淨利落沒有半分痕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