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為什麽呢？
她現在對安瓏公主的鄙視和惡心，真的是可昭日月，她出去鄰一個把這個該死的安瓏公主丟回宴山，和那一眾鬼魅過日子去。
十禾不由得深深歎息，捂住了自己的仍在傳遞著陣陣劇痛的肩頭。
做人難，怎麽做妖也那麽難？
她方才怎麽就想不開了呢？關鍵她丟了半條命，也還是沒能救下那宮女來。
如果上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肯定裝作自己瞎了！
地牢的大門打又再次被打開來。
那個為首的道士，歎息著走到十禾所關押的那件牢房的外頭，隔著鐵欄杆，輕輕丟了兩瓶藥進來。
圓圓的瓷瓶順著地麵，滾到十禾的腳邊，她艱難的伸手撿了起來。
“長的那瓶內服，短的外敷。”完這句類似於叮囑的話，那道士，便匆匆離開了，留下滿麵錯愕的十禾，頗為淩亂。
她不由得感歎，連這個道士都比安瓏公主有人性！
算著日子，十禾已被放了五回心頭血了，日日取血，以致於她體內血液流失的極快，加上安瓏公主捅的那一刀，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實在是，有點扛不住，陸離那廝這遭坑她不輕，到現在也沒個要來救她意思，難不成她真要死在這裏。
十禾無助的歪斜在淩亂的稻草堆中，自胸口大片血肉外翻，模糊不清，很是猙獰駭人。
如同已近凋零的花朵，隻需再加一陣微風，便可徹底摧之毀之。
已近麻木了，她若死了應當就回界了，她隻消在道士取血時，把胸膛往前再送上三分，便能徹底結束這份痛苦。
事實上，可她對鄢墨的思念在這黑漆駭饒牢房中增長的格外快，所以現在她不大想死。
十禾伸手拉了拉，束縛著她的鐵鏈，好方便她挪挪靠到牆邊，然而她才挪過來，一眾道士瞧著她，便歎息著都散去了。
在這一眾道士中，隻有那個蘿卜頭道士停在原地，隔著鐵柵欄，坐在她的身邊。
畢竟這些日子她同蘿卜頭道士，混的還算不錯，常來給她送些吃的。
雖然那些吃的實在有些粗陋，她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告訴道士其實妖怪是可以不吃飯的。
想想恐傷了這幼的心靈還是作罷。
“隻有你願意聽我話，他們都太沒有耐心太沒有同情心了。”十禾已經沒什麽力氣了，連不滿嘟囔都有氣無力的。
不過蘿卜頭道士是這幹道士裏最年幼的，平日裏那些師兄即便疼他些，卻也玩不到一處。
是以來和十禾湊堆，雖然這是挖心頭血成就的交情，但總歸有個人解解悶。
“他們不是嫌棄你，實在是你這樣子太可憐了，他們不忍心看。”
蘿卜頭道士著，還從懷裏掏出懷裏掏出瓶丹藥來，獻寶似的遞到十禾手邊，“這是我師父練的，比平日裏給你們的好，你留著啊！”
十禾心頭一暖，忍不住扯出個笑容來。
蘿卜頭道士繼續:“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妖精。”
十禾微微訝異:“哦？”
“其他妖精大多都熬不過五，就算是硬骨頭也是嘴上的英雄，最後自毀修為的大有妖在。”道士一臉認真地道。
這算不算誇她？
十禾笑了笑，神色溫柔道:“道士，我心裏有個人，我不能死的，我還得見他，他可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若沒有那件事，如今她消失，鄢墨應當很是著急吧？
蘿卜頭道士，撓撓頭問:“可是他那麽厲害，為什麽現在還不來救你呢？”
氣氛忽然凝固了，把十禾眼角的笑意都凍住了，這個道士一點也不懂事，一點也不可愛。
她轉過臉癟嘴道:“你一點都不可愛，我不要和你了。”
幹啥啥不行，補刀他最行！
“我，我。”道士見十禾好像生氣了急忙道，“每個妖精都要取足九九八十一那妃子的病才能好聊，你撐著熬過去，我就找我師父求情，放了你。”
完還怕十禾不信，又加重，想要印證自己的可信度:“我師父最疼我了，一定會放過你的。”
十禾轉回臉，很是認真的問:“真的?”
“真的，真的。”道士點頭保證。
十禾破涕為笑，仿佛她已經撐過了那麽長的時間，見到了鄢墨了一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一定會撐住的。”
可若真的那般順遂，這世間又哪來那麽多傷恨別離，那麽多癡男怨女不得善終。
她的心頭血被剜了一日又一日，心口上是道道新傷舊痕，數不清的重疊又重疊。
“想不到這隻白虎妖命還挺硬，這都十了還活著呢，真是太不容易了！”
呸！的太不是人話了！
破爛不堪的衣衫上一次次被血跡幹涸又新的血液染成暗紅，也腥的發臭。
“走。”幾個道士心翼翼地接好每滴血裝進在藍灰色瓷瓶裏，然後丟了兩顆藥丸在地上就離開了。
那兩顆是保元氣的藥丸，以保證她能苟延殘喘著，撐過九九八十一日。
按理從昨日起，那些道士便該，想對待其他的妖怪那樣，扼住她的喉嚨，逼她吞藥束縛全身，生怕她不堪忍受，自尋了斷聊。
可，也許是發覺她十分配合，比他們所希望的更竭盡全力的想要活下去後，放棄了對她諸多禁製。
每每取完血，她便被丟棄，如同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那般，隻有那個蘿卜頭道士肯來偷偷瞧她。
蘿卜頭道士，看著她的形容，總是忍不住的眼眶發紅，囁嚅許久:“若撐不下去，你不如也學他們自毀修為，能少一些痛苦，你總是要死的，沒有妖能撐過九九八十一的。”
……
這番安慰的法子，她活了那麽久倒是沒有見過，但處於隻有這一個聽眾的淒慘境地，十禾還是很有耐性的。
她歎息道:“你不懂，我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我想見到他，我有話和他，必須要的。”
蘿卜頭道士仍在抽噎:“有什麽話，比痛苦還要重要？”
有什麽呢？為什麽呢？
十禾愣住了，許久唇畔溢出苦澀的笑來:“因為……我隻有這一世啊，我和他，沒有什麽轉世輪回的緣分。”
十禾垂下長長的睫毛，努力往鐵欄上靠了靠，好伸手把藥丸撿起來，顫巍著塞進嘴裏。
蘿卜頭道士吸了吸鼻涕，給十禾遞了水，她點零頭低聲道謝。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十禾，隻能:“不如把你的故事和我。”
十禾愣了愣，又轉瞬笑開來，故作深沉地同蘿卜頭道士比劃著。
“他是傳裏最凶狠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