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前傳（上神之冊）
十禾頓住了腳步，轉而回了司命星君殿。
司命魂歸地後，司命星君的位置，便空了下來，一應事務因命格簿在十禾手中，自然而然的那些事務，也落在了她頭上。
由於司命向來是個散漫的性子，一應的文書卷案，那些凡饒命理大多亂七八糟，整理起來便也格外叫人頭疼。
況且司命死後，十禾總是懨懨地，這些日也沒有再去芳華殿。
除了前些日，月老來了一回，聽聞司命死訊，吊唁了一番，拿走了幾本司命的手稿。
此外也就隻有女媧使者，叫白矖的一位白衫女子來過，可見司命的人緣確實不大好。
十禾以為這漫漫無盡的壽命，大致也就是這般過下去了。
她也是這時才發覺，一眼望不到頭的壽命，確實是很難熬的。
叫人意外的是，鍾鼓在夜中了顯露身影，端然立在她眼前。
十禾停筆收回了思緒，呐呐喊道:“師父。”
鍾鼓微微頷首道:“改的如何了？”
十禾斂目，老實回答道:“還有很多。”
鍾鼓的目光落在那一排排，放置文書卷案的架上，旋即在十禾眼前散散揮出滿袖清風來。
架上的書卷皆化作字符，淩空懸在對應的書卷之前。
他微微斂眉目輕道，“如此應當方便許多。”
十禾走到那些書卷前，便了然許多這個卷軸，應當放在那個位置，拿起調整便，這般尋起來，無需再一一翻閱尋找，便也快了許多。
到修改命格時，鍾鼓覆手，那些字符便從書卷中飄飄蕩蕩，組成卷卷書簡圍在十禾身側。
遇上不適夷部分，隻需輕輕一點那字符，指尖在旁修注裏頭的文字，便對應改好，改完一卷那一卷的文字，便自行飄回相應的書簡中，安穩地躺回原處。
十禾改起來方便許多，於是改著改著忘了時間，直到陽車駕上九霄，將整個界都照得徹明，十禾才改好那堆命格。
鍾鼓斜倚在桌上閉目養神:“可是能交差了？”
十禾點頭:“全都改完了。”
鍾鼓神色淡淡，起身拂袖離去，“歇息吧。”
十禾目送鍾鼓離去後，便將那一眾文書都理了起來。
她抱著整理好的文書，跪在淩霄宮前，外頭傳話的仙僚同她:“帝陛下還在處理事務暫無暇接見，還請仙子稍後。”
大多朝見的仙人，都隻是在門外立著，而她這個品階的仙，便隻能匍匐在地雙手舉著書簡。
來往的仙人，自淩霄宮內進進出出，許多仙人來的比她晚上許多，也都不過立了片刻便得了召見。
這一跪直跪到了夜裏，她發覺司命的話確實是極有道理的。
那些仙階高的神仙等上片刻便可得見，仙階低些的需等那些仙階高的神仙出來，再按著仙階高低等待召見。
可若你是鍾鼓是司命，知會一聲便可入殿。
若你是鍾鼓，哪怕帝不願召見也不過等上片刻，你衝進殿去也不會如何。
可若是她便隻有跪在淩霄宮前，到帝願意召見了方可得見，即便跪上一日帝不願見，那也無可奈何。
她倏然又想起，月知初她想嫁給她師父便可得償所願。
司命心情不佳，便是將那一眾仙僚挨個揍過去，隻要不死也無權敢過問，這就是差距。
無論凡間界大多都現實的要命。
果不其然淩霄宮中點燃了燭火又熄滅。
哪位通報的仙僚，從淩霄宮中邁出帶上了門同她:“陛下今日乏力，仙子明日再來罷。”
就此一句輕飄飄的話，十禾隻能俯首告退。
十禾來的極早，金烏還未駕車巡遊，她便跪在令外雙手舉著那文書。
許是還有什麽折子呈上，帝便接見了她，她隨著指引的仙僚進入淩霄宮跪在中央，將文書遞到哪位仙僚手中，由哪位仙僚經手呈上帝的案牘。
帝將文書展開來，大致翻閱了一遍，神色淡漠道:“你做的極好。”
十禾伏首跪拜久久未起:“謝帝。”
帝抬眼，“還有什麽要的？”
“請陛下暫退左右。”
帝輕笑出聲，以臂撐額道:“昨夜睡糊塗了？”
十禾壓下心頭的懼意，自地麵直起身，“顏逝有話托我轉述。”
許是顏逝這個名字，在他心中尚有些許分量，帝擺手令左右皆退:“罷，司命她同你什麽了。”
十禾揚臉看著帝，不閃不避道:“他愛慘了陛下，他做了這九千年的司命為陛下而生，如今他做回顏逝隻為自己而死。”
“顏逝並非嗜酒成性，隻是他喝多了才能來尋陛下一吐真心陛下才不會閉門不見拒他千裏之外，隻求那片刻溫存。”
“他願以魂飛魄散，來證明她對陛下的那一份真心，隻求陛下心中留個位置與他。也不枉他那八千年的癡情。”
帝聞言，自座上驚起又僵住身子緩緩坐回原處，默了片刻道:“你今日的膽子倒是大，可是有何所求。”
十禾雙手平舉俯身跪下，“十禾願為陛下肝腦塗地去押饕鬄入九幽。”
“憑你？”
“不，憑顏逝所言的情之一字，世界萬事，唯有情字最為傷人，顏逝為這一字甘為陛下而死，饕鬄他……”
一隻金碗驟然自案上摔下，“放肆！”
十禾將額頭抵在了鋪地的白玉磚上，發出重響磕出紅印來:“我可以立誓，若不成，便是灰飛煙滅再無來世，也，絕無怨言！”
帝聞言一愣，鬆開了捏金碗的手，低聲重複道:“灰飛煙滅，再無來世麽？”
這一瞬他似乎瞧見了那個肆意妄為的女子。
帝收回手，揉了揉眉心:“你確定？你要殺他？”
十禾不解其意，答的極快:“是！”
帝抿唇，長歎了一口氣:“所求為何？”
十禾咬咬牙，了出來:“司命之位，上神之冊。”
帝沉吟了片刻，自身側拿過一卷書簡，於案上攤開來，垂目道:“這世上如今隻有鍾鼓一位上神，即便是給你上神之名，怕也無上神之實。”
這便算是允了？
十禾得了應允，當即再次叩首:“臣下，叩謝帝。”
帝長長歎了口氣問道:“罷，你待如何？”
十禾幾分躊躇，拱手道:“古隕書有記載，取忘川水與盛放的曼珠沙華同期花葉加三生石彩佐以入墨，集了三千紅絲，纏入命格筆，可鑄主司之筆，有左右六界命格之力。”
帝深吸了口氣:“此事暫不要讓你師父知曉。”
十禾雖不大明白為何要瞞著鍾鼓，但也還是答應下來:“是。”
帝散散揮手很是疲憊的模樣，十禾應聲告退了，心下惶惶然，還有幾分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