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武大郎怒殺西門慶(上)
()白鵬身陷網中,越掙越緊,想拔劍都摸不到劍柄,心中既懊惱攆走了江湖行家林海芸,也後悔不許小呆隨身攜帶柴刀,如今小獃等在院外,手上只有一把玩具木劍而已,大聲喊他也是無用,何況對方十幾枝硬弩在手,也不能叫小呆來冒險同死。
不過看起來孟月有些猶豫不決,從她身上著手,局面或許尚有可為。
白鵬儘力保持面se平和坦然,微笑道:「孟小姐,婚事是你爹許的,你若不願,託人告訴我,我拒了婚約就是。何苦捲入賀家與我的仇怨而得罪你爹?」
「月月!」見孟月躊躇,賀邈急忙提醒,「事已至此,還能回頭嗎?先娶美女后做幫主,傻子才會拒絕!今ri讓他矇混過關,明ri他怎麼對付咱們,鬼才知道!」
孟月想了想,覺得還是賀邈說得有理,男人們見了她哪有一個不動心的?以往狂蜂浪蝶們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何況白鵬這樣面對正式提親、天賜良機的?只怕白鵬現在口中說得好聽,一逃脫xing命便瘋狂反擊。自己固然所嫁非人,賀邈還會有xing命之憂。
「我不信你!癩蛤蟆見到天鵝肉了,哪有一個願意鬆口的?」孟月對白鵬冷冷說道。血刀出鞘,向白鵬緩緩走來。
白鵬聽到「癩蛤蟆」三字,心中氣恨:「孟大小姐,跟你說句實話,我對你沒有半分想法,否則也不會拖了幾ri才答應婚約。而且就這也是因為我跟自己心愛的女子賭氣。」
「你有心愛的女子?是誰?」孟月好奇起來,不知怎地,還隱約有些妒忌。
「隆昌鏢局陳思梅。」
「是她呀!陳皮蛋,哈哈」孟月大笑起來,「跟趙公子上演《才子俠女傳》的那位嘛。身材高你半頭,年齡大你八歲,又是別人甩掉的破鞋,跟你太般配了,天生一對!」
賀邈怪笑:「他身材矮些,正好趴在人家懷裡吃nai。」
孟月也知陳思梅胸大,聞言橫了賀邈一眼:「不許說下流話!」
「我不說了,不說了,嘿嘿,嘿嘿」
他倆談笑,白鵬卻暴怒:「放屁!你們怎樣羞辱我都沒事,羞辱陳思梅,我殺了你們!」一時臉se通紅,在漁網中手腳狂蹬亂掙,臂上、臉上被網線勒得鮮血淋漓。
孟月冷哼一聲:「破鞋就是破鞋,這算什麼羞辱?姑娘我天天被英俊公子圍著打轉還至今守身如玉,你那思梅姐只見了一個帥哥就迫不及待送貨上門,提起來都丟人!也就是你這樣愛逛窯子的混混跟她相配,我說得有錯嗎?」
「這小子也是飢不擇食,嘿嘿」。
「你別插嘴!」孟月怒道。此刻賀邈是她「真正心上人」的代表,表現得猥瑣了讓她太沒面子。
賀邈陪笑:「好,好,我不說話了。」
白鵬怒吼:「你狗屁的守身如玉,你與我有婚約,卻夥同情郎殺我,就是謀害親夫的yin婦潘金蓮!ri後人人見了都要贊你一聲『湖州潘金蓮』!」
孟月聽了大怒,緊走幾步到了白鵬身邊,先踹他一腳,隨後舉起刀來,卻停在空中沒有落下。「潘金蓮」一說果真令孟月猶豫起來,此人與自己有婚約,若親自下手殺他,一旦傳出去,或許真會被人拿潘金蓮來說嘴,孟大小姐的名聲在湖州城本就不好,已令她無比惱火委屈,以後再有個「湖州潘金蓮」的名頭就別活了。
萬曆年間潘金蓮的故事早已家喻戶曉,但金蓮本人卻不像後世那樣頗受同情,而是十惡不赦毫無爭議的壞女人。儘管多數男人私心裡也盼遇上別家的金蓮,但出在自家卻是萬萬不能的。
孟月轉向賀邈:「還是你動手。」
賀邈卻笑嘻嘻地走來:「武大郎之死始於捉jian,咱們好歹要給他個捉jian的機會才是。」說著從背後摟住孟月:「我叫手下退出去,便是想請大郎好好看場戲,潘金蓮與西門大官人要當著他的面親熱了!」
孟月身體扭動掙扎:「你胡說什麼!」
賀邈將孟月牢牢抱住不容掙脫,面向白鵬獰笑:「看到沒有?美人兒只能配英雄,豈是你這癩蛤蟆能染指的?做了幾天美夢,如今也該醒了!」又湊到孟月耳邊,「我自然要親手殺他,但傳出去的消息必須是你殺的,你爹不會為難你,若說是我殺的,麻煩就大了,你懂嗎?」說完在孟月臉上一親,嘖嘖有聲。
刺殺白鵬還要拉上孟月出頭,原本就為拿她做擋箭牌應付幫主,自然不容她推脫。不過,賀人傑事先的安排只到亂弩攢she為止,此刻發生的事情卻是賀邈自己擅改戲本了。
白鵬聽說他們要親熱,心裡反而稍稍安定了一些,他倆本就是一夥,愛做什麼做什麼,這種事自己也不是沒看見過。如果他們多耽誤些功夫,自己還能想想脫困之法,或者等來援兵也好。一邊想著,右臂悄悄在網絲糾纏中暗力掙動,手指向肩后的劍柄一寸寸靠近。
孟月動彈不得,暫時停了掙扎,但語氣更怒:「我姑娘一個,誰的老婆都不是!賀邈你放開我!我數到三!你若不放手,我讓你後悔來到人世!一……二……三!」
賀邈從孟月臉上向脖頸一連串親吻,口中幫著數數:「四……五……六……」,嘖嘖連聲,親一記數一個數字。
「你想死!」孟月臉se急變,再度拚命掙扎,血刀反手便捅,卻被賀邈劈手奪去,遠遠扔出房門。門口有血手武士向里探了探頭,又連忙縮了出去。
賀邈將孟月雙手一扭,大小姐「啊」地一聲側轉仰身,不由自主得倒在賀邈臂彎中,疼得淚流滿面。
賀邈一隻左手便在孟月背後制了她雙手,空出右手輕撫她臉:「你該怎樣讓我後悔來到世間呢?打我還是罵我?只怕還是得靠你爹的權力?我說大小姐,以往我賀邈順著你,你覺得,是因為你武功高呢還是容貌美?」
孟月咬牙:「我明白了,你只是想做我爹的女婿,並非真心喜歡我!」
賀邈哈哈一笑:「做不做幫主女婿,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爹正在調集大軍,幾ri內我爹就是幫主了,但我還是真心喜歡你,你來做新幫主的兒媳就好了。」
「好啊!你們敢謀反!」
「噓……」賀邈右手食指豎在口前,「『謀反』二字怎可輕用?咱反的是小小幫會首領,可不是官府和朝廷。」
「你爹胳膊都斷了,根本打不過我爹手下高手,你們這些反賊沒有好下場!」
「哈哈,你爹被慢xing毒藥侵入心脈,虛弱得站不起來了,不是一樣能做幫主?手下有能人就可以了。我爹也有高手相助,只要咱們今ri除了白鵬,讓隆昌鏢局背後勢力沒有借口插手來爭幫主之位,三ri內,大事必成。」
孟月頓時暈了,頭腦中同時接收的震撼消息太多,爹不是病重,而是被下毒的?賀人傑想造反?賀邈的甜言蜜語原來都是假的?來殺白鵬也是他們造反計劃的一部分?那麼白鵬豈不是根本不像賀邈形容的那樣不堪?或許他武功真很高,所以才威脅到賀人傑的計劃?說到底,今ri這場伏擊,自己並非撒網的漁夫,而是落網的魚兒?
孟月本打算大喊「來人」,這樣一想,也就免了,外面的人都是賀邈手下,又怎會來幫自己?幫主千金的身份此刻一錢不值了。
賀邈笑得越來越放肆,右手也移到了孟月胸口揉搓:
「嘿嘿,許多事,今ri都要有個結局了。這白鵬得意得太久了,死前總要讓他看看自己沒過門的老婆被人弄,心裡憋屈著上路。至於月月你,對我總是不冷不熱,我究竟算不算你男人?索xing今ri生米做成熟飯,你也不要再三心二意了。」
孟月怒斥:「你是畜生!」同時眼角餘光向下,試著用腳去勾漁網,看能否幫白鵬解困。
賀邈笑道:「本來今ri這些都該瞞著你,可我忽然改變主意,以後這些天你都得跟在我身邊,自然也不怕你去告密。多年來,你只喜歡一堆男人圍著你轉,把你的話當聖旨。你一人左右逢源。如今那些人被我除了,你心中空虛,便天天勾搭著我,時不時給點小甜頭,讓我摸摸手,讓我抱一抱,可我真要碰你你又不肯。你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嗎?我長得不好看,你還惦記有沒有更好的帥哥出現,是不是?」
孟月心中恐懼,口氣放軟:「賀邈,我對你是真心的,若你也對我有一點點真心。今ri求你放過我。今ri發生的一切我起誓守口如瓶,一回去就求爹做主提親。洞房花燭之後,隨你怎樣都行」說完含淚注視賀邈。
被美人梨花帶雨地哀求,賀邈心中也不由地一軟:「月月,我當然是真心對你,當初第一次看到你,你十二歲,我十七,第一眼過後,我已發誓此生非你不娶!後來你男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我暗暗傷心,但從不放棄,我用盡了手段,才讓你身邊只剩一個我。我恨你,是因為你到了此時還三心二意地耍我騙我,但我若不愛你,又怎會如此恨你!又怎會甘願被你騙這麼久!」
孟月淚水越發不斷流淌下來:「賀邈我沒騙你!我是xing子不好,過於跋扈。但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自從你跟在我身邊,我很開心,再沒想過要換人。我是不讓你過於親近,但從前也沒讓別人親近,我守著自己,也是為你而守。你好好待我,我以後也好好待你,到洞房花燭夜,我的完璧……完璧之身交給你,你自然……做什麼都可以。那時我們兩個都甜甜蜜蜜,快快活活,生一群兒女,一生廝守著,該有多好。」
說到後來,孟月的臉紅了起來,含羞帶媚,濃密的長睫毛上仍沾著淚花,眼角嘴邊卻已含著一絲憧憬未來的笑意。
賀邈左手不知不覺放開了孟月的手腕,右手也從她胸口移開,動作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在她額頭輕吻:「月月,對不住,剛才是我錯了,ri后我還會對你百依百順。」
「你們可不可以看在我面上,不害我爹?」
「我們本就沒打算害你爹。是你二叔給你爹下的毒,我爹想動手逼你爹讓位,也是怕幫主位子落到你二叔或者白鵬這樣的卑鄙之徒手裡。你爹即便退位,只要活著一天,我們夫妻二人便好好供養著他。你看如何?」
「嗯,那就好。」孟月將臉貼在賀邈胸口,閉上眼睛,輕聲細語,「我就知道,只有你,是我一生的依靠。」
賀邈笑得嘴都歪了,一邊幫孟月擦淚,一邊撅著嘴湊上去又親她的臉,口zhong yang求:「月月,我真的愛死你了,等不下去了,還是不要等成婚了,今晚好嗎?你爹身體已經不行了,讓他快點抱上孫子也是孝道啊!」
孟月臉se嬌羞,伸手在賀邈耳朵上一擰:「你討厭!」
白鵬實在聽不下去,又怎樣努力都夠不到劍柄,越發煩躁,忍不住插話:「哎呀夠了!金蓮,西門大官人,你們這些肉麻話換個地方說。」
孟月瞟了白鵬一眼:「這個人很煩,咱們這就殺了他!」
「好!」賀邈戀戀不捨地放開孟月,「倉啷啷」一聲拔劍便刺,「小子,受死!」
「等等!」孟月制止,「你既然污衊我只愛小白臉,這個小白臉讓我親手來殺,表明心跡!」
「哈哈,我那說的是氣話,月月你別當真,」賀邈還是把劍倒轉過來,將劍柄遞給孟月,「不過,你來動手也對,殺武大郎嘛,本該金蓮出手,哈哈!」
孟月微笑著接過劍來,此刻劍尖距離賀邈胸口僅僅半尺。
台上的戲文忽然又變了,只見潘金蓮臉se一冷,手中劍寒光一閃,西門慶血花四濺,武大郎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