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魔衣碎玉功之屍化
()「什麼凶屍?」白三娘臉se凝重地問道。
白鵬將天目山裡的殺人凶屍、客棧床邊的屍水以及自己所挖的空墳空棺等事詳細講了一遍。
三娘聽完,皺著眉微微搖頭:「這事麻煩了……」
「娘,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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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黛手中短刀一片漆黑,那是早就用墨染過的,以便在黑夜中不反光。上次刀砍灰衣刺客被躲過,小黛一直認為是寒光閃動讓對方提前jing覺,所以製作了這樣一把墨刀以備不時之需。
她手持墨刀,靠著雨廊牆壁閉目入靜,漸漸地,整個人溶入天地之間,此刻她不再是人,而是集ri月之氣誕生的jing怪。這jing怪迅捷而無聲地潛入蘇柳卧房的外間,內功強如白三娘也毫無察覺,即便有高手能夠感應到小黛存在,也只當她是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團霧氣,總之絕非生命。
靠到薄薄的木板牆邊,聽裡屋白三娘的說話聲估算著出擊距離,小黛眼中不由地流下兩滴淚水,心中默念:「相公哥哥,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算清白三娘的方位,小黛只需撞破牆板一刀劈去,鬼仙子即可人頭落地。然而小黛的手卻發起抖來,「砍頭妖」殺人時從來沒有猶豫和膽怯過,今ri卻大有不同。剛剛與相公哥哥做了「真夫妻」,轉眼間就要當面砍下婆婆的頭,相公哥哥會是什麼心情?
「不行,不能在這裡,不能當著相公哥哥的面……」小黛收好刀,與來時一樣寂靜無聲地退了出去。
剛到門外,感覺頭頂有些異樣,雖然沒有絲毫聲音,也沒看到什麼,但小黛就是知道了樓頂有東西,天人合一狀態下的小黛,周圍十幾丈內的草木屋瓦皆如她的身體,任何異動都逃不過她的感應。同樣,對此刻的她來說,高樓也如平地,只將刀插入腰帶一側,信手攀爬,便像松鼠般輕鬆地躍上樓頂。
樓頂偏南側,也就是蘇柳卧房正上方,一個輪廓怪異的黑影蹲伏著,動手掀起一些瓦片,屋裡透出的燈火照亮他爛糟糟的灰綠se面孔,眼眶凹陷,半邊嘴唇已經爛的沒了蹤影,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黏乎乎地往下滴水。這種樣子小黛並不陌生,她以往砍下的那些人頭,放一些ri子都會爛成這樣。但此刻這個人頭卻有表情,會眨眼,會活動!
縱然小黛膽大,看到這景象也被嚇得輕呼一聲。
那腐屍聽到動靜立刻扭頭,見了小黛,張開利爪飛身撲來,距離數丈之遠就能感覺到寒風籠罩。
小黛當即順著屋檐向北奔跑,腳步極快,但仍是迅捷而無聲。
腐屍則如同會飛一般,腳不點地,飄飄搖搖掠過屋脊,極力拉近與小黛的距離。
兩人如風似電,轉眼跑到屋頂盡頭,小黛凌空一躍,撲入幾丈之外一棵大槐樹,整個人就如溶入枝葉之中,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腐屍也接踵跨空而至,落在粗樹杈上,隨風搖蕩。但是無論他怎樣凝神搜尋,都找不到小黛的影子。
秋水閣與大槐樹之間守夜的黑風隊員一皺眉,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滴,仰頭看看,明月高懸,怎麼都不像是下雨了。將手指伸到鼻子前一嗅,眉頭皺得更緊:「娘的,什麼水這麼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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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走到東西兩側窗前向外張望,側耳傾聽一陣,隨後回到白鵬身旁,將他扶起來坐在床邊:「不知因為咱們母子相像,還是你因離夢神功夾雜了我魔衣碎玉功的心法,反正他已經盯上你了,我立刻就得走,因為他要找的是我。」
「你說的『他』是誰?那凶屍究竟是人是鬼?」
「以前他是人。」三娘從懷中摸出一塊絲帕,在白鵬眼前展開,壓低了聲音道:「看清楚,快點!」
絲帕一片空白,只是左上角正面有一點紅,右上角帶點綠,中間偏左處有個小黑點,僅此而已。白鵬看著發愣:「我看清了,這是什麼?」
「黑點的位置記住了?」三娘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白鵬點點頭,伸手丈量:「左起四指半,上起……」
「別說出來!」三娘眼光向窗戶瞟了一眼,走到燈前將絲帕引燃,轉眼間化為灰燼。隨後再度推窗張望一番,又回到白鵬面前,低聲道:「這樣的絲帕有兩塊,另一塊上畫的是地圖,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不明白。」
「兩塊絲帕紅角與綠角相合,疊起來對光一照,可以知道一處寶藏的位置。如果有一天得到另一塊,根據你記住的黑點方位,可以去尋到重寶。」
「寶藏是什麼東西?」
「不清楚。」白三娘搖頭,「不是金子銀子,大約與武功心法有些關係。我其實不在意,但另一張圖的持有人卻非要得到它不可。如今我已將它毀了,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看過,明白嗎?」
「嗯。但另一塊圖在誰手上?」
「凶屍,你說的凶屍,就是他。如今恐怕他就在附近,但你也不用擔心他害你。」
「為什麼?」
三娘微微一笑,湊到兒子耳邊:「他吃不準,不知道你是不是他兒子。」
白鵬目瞪口呆:「娘……他……難道我爹沒死,變成了……」
「噓,別胡說!閉嘴聽我講。」三娘依然附耳密語,「他不是你爹,如果哪天他來問你相關事情,你只推說什麼都不知道,他也仍然不好害你。但他說不定會來捉了你誘我出面,所以,你這點狗屁功夫得加緊練了!」
白鵬心中打鼓,娘雖然沒有多說,但她與那腐臭的凶屍關係肯定不一般,凶屍才會猜疑自己是他兒子。又想象著哪天那東西身上滴著屍水,來到自己面前開口問「你是不是我兒子」,身上頓時打了個寒戰。
三娘繼續講述:「你既然問咱家是什麼豪門?我就告訴你,你外公就是當年八千里切磋不敗,一人掃平千里武夷山的天下第一高手,武夷派開山祖師何榘,你娘我當年真實閨名何蔚,本該是武夷派第二代掌門人。」
三娘的語音雖低,也聽得出滿腔自豪,白鵬卻沒什麼感覺,因為以前也只聽說過玄帝、魔尊、劍仙什麼的,失蹤快二十年的何榘已經很少有人提起,白鵬也不知道。
「我還跟旁人學了些駁雜武功,本派功夫不如你外公的得意弟子趙四郎。爹希望我接任掌門,但條件是必須嫁給趙四郎,一起光大本派的武功……」
「娘,我想起來了,你提起過趙四郎,說他是壞人。還有碧雲寨的人造謠,說趙四郎死了,是我殺的。」
白三娘一撇嘴:「十個你加一起也打不過趙四郎,他沒有死,不過,也不能算是活人了……」
「那凶屍就是趙四郎!」白鵬心中靈光一閃,低聲喊道,「所以,當初外公給了娘和趙四郎一人一張圖,讓你們成婚之後才能共同尋寶,所以誰都不好背棄婚約?而那凶屍趙四郎見了我之後,懷疑我與娘有關聯,才追蹤而來?」
白三娘微微點頭:「你猜的差不多。而趙四郎近年來一直都在天目山,我懷疑,他查到了他手上那張圖,畫的就是天目山地形。不過兩個月前趙四郎遭遇魔教高手圍攻,被殺了,圖到了魔教手上,魔教也按圖索驥,來天目山活動。對寶藏略知一二的玄武會查到些內情,才會在湖州大展拳腳,逐走了魔教,順便扶你上位,讓你幫助搜查天目山呢。」
「哦!」白鵬至此終於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經歷的種種事情的前因後果。剩下的唯一疑問就是:「娘,你說趙四郎被魔教殺了,卻又說他沒有死,但也不能算活人,這是什麼意思?」
「屍化,」白三娘神se中透出一些無奈,「我武夷派魔衣碎玉功,練到高深境界,就會屍化。所謂的魔教殺他,只是恰好趕上他屍化的時刻,被他順水推舟而已。」
「屍化……」白鵬聽得身上發冷,「練了這功夫,正常人會變成活屍?」
「不是,也只有本門個別高手,領悟了死亡之道而入魔,再領悟生命之道后入聖,輪迴涅盤,才會脫去魔衣,玉碎舊軀,將殘破的凡塵之體捨棄,若能重獲新生,就成了神。」
「那……外公成神了嗎?」
白三娘搖頭:「沒有,至今為止,本門到達這個境界的,無一例外,涅而不盤,死而不生,最後也就終結於一具腐屍而已。」白三娘伸出已經略帶屍氣的手撫摸兒子的頭髮,「你爹將魔衣碎玉功的心法也揉進了他自己的離夢神功,希望可以創造一種新的功法助我避開死劫,可惜……兒子,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以後得靠你自己了,勤加修鍊。最好的結局,是你離夢神功大成,娘還沒死,你有辦法讓娘脫離屍化。最壞的結局,就是你娘沒了,你自己也被內力中的魔功心法侵蝕,活活看著自己爛掉,爛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