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攜美游屍窟(上)
()小憐被千代的火繩槍命中,站立不穩,從懸崖邊滑落。白鵬又驚又痛,自己並沒有下令開火,千代為什麼自行其是!但是顧不得回頭髮脾氣,剛看到小憐有墜崖趨勢時就已開始全力飛撲,到崖邊一手鉤住一塊凸出的岩石,一手疾速探出,剛好抓住了小憐的一隻腳,正要將她向上拉,忽地手裡一松,小憐又向下墜去,手中僅剩一隻繡鞋。
這一刻,電光石火之間,白鵬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直接躍離崖邊,向下撲去。小憐長裙飄飄,落得稍微慢些,白鵬又有下撲之勢,只一瞬間就追上她,伸左手一把撈住。隨後右手持劍向身邊石壁狠命刺去,
由於最近功力猛增,加上人在生死關頭總能爆發潛能,白鵬這一劍就如刀切豆腐,將大半截劍身都穿進岩石之中,以往他頂多能在大青石上砍一道凹槽罷了。
就這樣,一手握劍柄,一手抱小憐,兩個人掛在劍上一陣顛簸晃動,終於穩住。
小憐抱緊白鵬,抽泣著哭了起來。
「疼嗎?被打中了哪裡?」白鵬關切地問道。
「腿……腿……疼死我了……」小憐邊哭邊呻吟,又罵:「你說話不算數!你說火槍只是用來嚇唬我的!」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開火。」白鵬仰頭向上看去,只見千代和林海芸的腦袋都探出崖邊向下望,還相互推搡指責,大喊大叫,大哭大鬧。
「別吵了!找繩子拉我們上去!」白鵬大喊。
上邊隱約應了,分頭忙碌。白鵬稍微安心,又側頭向下去看小憐的腿,果然右腿上方外側裙子破個大洞,鮮血濺滿了半幅裙擺。
「對不住,是我害了你,等回到上邊任你處置!」
小憐流著淚一口咬在白鵬肩頭,從牙縫裡冒出幾個字:「你是我見過最壞的人!」
「這話怎麼說?」
「你明明知道,你這樣豁出命來救我,我不可能再去恩將仇報傷害你,還說什麼任我處置,做這便宜人情!你虛偽!你還言而無信!」
「我是真心的!看你這個樣子,我心都碎了,你要怎麼樣都行,只要能彌補你!」
小憐不吭聲了,將下頜擱在白鵬肩頭,與他貼著臉,抽泣中順勢用他肩上的衣服蹭了鼻涕,又「嗤嗤」地笑了起來:「其實我不怕痛,從小被病痛折磨,早就習慣了。哭是因為委屈,因為我不想殺你,你卻叫人用火器殺我。」
「真不是我的命令!我只讓她……」
「好了,別說了,越描越黑。」小憐在白鵬身上一掐,抬頭再看,上邊晴坂千代和林海芸正一同向下順一根粗麻繩,司徒靜也出現了,尖聲大喊:「幫主,堅持住!」
「哼!我才不要她們救!」小憐說完,一手抱白鵬,一手也去抓住劍柄,喝道:「你放手!我帶你上去!」
白鵬見距離崖頂還有十多丈,不可思議地看了小憐一眼,但也遵命放手鬆開了劍柄。小憐清喝一聲,手上猛一用力,身子升起數尺,繼而用未受傷的腿腳在劍上一點,一彈,抱著白鵬一同疾速飛躍,輕盈地落回崖上,五彩長裙如同牽牛花盛開,姿態曼妙無比,只可惜落地時右腿瘸著,左腳光著,多少還是有些狼狽。
見白鵬還傻愣愣地吊在她身上,小憐笑道:「下車白幫主,到地方了。」
「哦!」白鵬這才鬆手,退了一步,口中嘟囔:「你輕功真好!」
林海芸插了一句:「這點高度有什麼了不起,我也行!」
小憐瞟了林海芸一眼,正要說話,卻被白鵬攙住胳膊:「別理她,快坐下,看看傷口。」
小憐於是順從地坐在一塊光滑岩石上,捧了自己右腿,撕開傷口局部的褲子細細查看,幸好千代的「單個大鉛子」沒打中骨頭,只將外側的皮肉劈開一大塊,雖然血流洶湧,應該不至於留下殘疾。
小憐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會留下大疤的,嗚嗚嗚……」
白鵬心痛不已:「放心,我會給你找葯祛疤」,說著從自己外衣上撕了一塊布條要包紮,旁邊有人大喊:「不可!」
白鵬一愣抬頭,見司徒靜靠了過來:「幫主,女人家的大腿你就不要貪看了,還有你那衣裳多臟,怎能給人包紮!」她自己吩咐隨從拿了些皮袋來,先用烈酒,繼而用水給小憐沖洗傷口,最後塗抹了傷葯,從一個革囊中取出許多白布條,細細包紮。今ri預備好了大戰一場,所以司徒靜也帶了大量繃帶和傷葯,她家祖傳開藥鋪的,這些都是隨要隨有。
小憐低聲道:「多謝你了!姐姐貴姓?」然而晴坂千代想來幫忙時,卻被她一把推開:「你走開!若不是偷襲,咱倆一對一,你雙手都是火槍也不是我對手!」
司徒靜微笑道:「小憐姑娘請息怒。我叫司徒靜,血手幫的小小香主,沒多大能耐,就是管的事多。我們幫主經常不知道在哪裡鬼混,見不到蹤影。如果小憐姑娘有事,可以來找我。」
小憐聞言笑著瞟了白鵬一眼,白鵬滿臉通紅,暗恨司徒靜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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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圍坐崖上聊了一陣,小憐武功雖然高得不可思議,xing子卻溫婉隨和,又明事理,與白鵬和司徒靜等人相互說些道歉的話,關係更加融洽起來。但她對開槍的千代一直沒有好臉se,也不能怪她不夠大度,畢竟難得從京城溜出來遊玩一次就險些喪命,那白嫩嫩的腿還可能落下大疤,不出手報復就算很識大體了。
等到司徒家靈藥生效,傷口麻木了不那麼疼痛,小憐站起身來,對著雲盟方向說道:「林盟主請帶部下回去休息,此間事情已了,辛苦各位了!」她聲音不大,但在內力激蕩下,傳得極遠。
林一仲當即下令退兵,但他本人沒有離開,而是走上山樑,來到林海芸身邊,關切詢問她為何氣se不好,是否身子不適云云。林海芸隱瞞了受傷之事,只說最近玩得有些疲憊。林一仲又問女兒與白鵬究竟怎麼回事,有沒有定好成親的ri子?白幫主為何對她冷言冷語?林海芸便推說兩人之間一向愛鬥嘴說笑。
林氏父女在旁邊竊竊私語,小憐則一瘸一拐走向費弘。雖然她明顯不是去殺人的,白鵬仍然忍不住喊了一聲:「小憐!」
小憐擺擺手,到了費弘面前,俯身到他耳邊輕語:「費先生,剛才我本打算殺你,所以向你坦白了自己身份。如今兩家和好了,你可否幫我保密?我擔心白幫主知道了會不敢與我來往。」
費弘笑了:「放心,我守口如瓶。」
「嗯,拜託了。」小憐伸手在費弘肩上一拍,幫他疏通經脈,消除了內力衝擊的癱瘓效應。隨後轉過頭來:「白幫主,寶藏何在?」
白鵬向司徒靜看去,司徒靜則看費弘,費弘見狀起身帶路:「請隨我來。」
路上司徒靜貼近白鵬低聲問道:「你真要把寶藏給那個妖女?」
「什麼妖女?真難聽,小憐人很好的。」
到了小孤峰盡頭,費弘尋到一個位置,手向下指,讓大夥到他身邊跟著探頭看。只見距離山頂三十丈左右有個洞口,瀑布正是從洞中奔涌而出,墜入百丈之下的神仙潭。由於洞口前方還有個小平台,從山下看不到山洞的存在,又由於一些凸出岩石的遮擋,只有從峰頂費弘所站的位置俯視才能發現。
「你進去過嗎?怎知裡面是寶藏?」
「我只是想這瀑布不會無中生有,必有山洞存在,所以來山頂,來回變換位置,終於看到了。墜繩子下去,見洞口裡面不遠處插著一柄劍,必有前人曾經來過,是不是寶藏我可不知道,想進去時玄武會的人出手了,我還手殺了幾人,剩下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原來如此!說不定只是某個前輩閉關修鍊的地方,未必有寶藏。」白鵬聽了有些失望。
小憐則躍躍yu試:「就算沒寶藏,也一定好玩。咱們一起下去!」
「只咱們兩個嗎?」白鵬聽了,不由自主地幻想出一些香艷場面來。
「嗯,這些人里,我只信任你一個,你也相信我不會殺了你獨吞寶藏?」小憐圓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白鵬。
「我當然相信你!」白鵬笑著,回身招呼眾人準備繩索和火炬。又讓司徒靜也將血手幫人馬收兵回城,否則到了埋鍋造飯的時辰就有些麻煩,因為大軍並未攜帶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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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鵬和小憐沿著繩索先後墜到山腰小平台,探頭一瞧,洞口很小,只容一人匍匐進入,裡面看起來倒是寬敞,光線所及處果然有一柄劍插在石頭地面上,劍身已經鏽蝕,看來年頭不短了。而清澈的泉水如同小河,從洞穴深處奔騰而出,經兩人腳下沖向空中,化作飛揚的瀑布。
白鵬點燃了火炬,當先入洞,雖然他從小怕黑怕鬼,在美人面前卻不能丟面子,於是一咬牙走在前面探路。小憐將白鵬的臉se看在眼裡,笑嘻嘻的跟在後面,剛剛進入黑暗處,忽然在白鵬腰間一捅,嚇得他大叫起來。
小憐笑得花枝亂顫,白鵬臉se難看,抬起一根手指:「噓~~~你聽!」
小憐靜下來細聽一陣,果然有些異樣的動靜。遠方黑暗中,隱約傳來些彷彿指甲在石頭上搔爬的聲音。小憐的臉se也有些變了:「這是什麼鬼東西!」
「鬼這個字你不要再說,我告訴你,世上真有鬼的,我前不久剛見過!」白鵬說著話,鼻子不斷抽動,「什麼氣味?」
「有腥味,還有點腐臭。裡面肯定不會太平,白幫主前頭探路要小心了。」
白鵬入洞之前想的都是與衣衫不整的小憐獨處時的香艷,如今魂都嚇沒了,自然也沒了半點邪念,只將火炬盡量向前伸,多照亮些未知的區域。
「你看,這是什麼!」小憐突然將手伸到白鵬眼前,又嚇得他向後一跳,隨後定定神,將火把湊近細看,她手上只托著一小截朽爛的破布而已。
「小憐,你是存心嚇唬我,一塊破布,何需那樣驚慌的語氣!」
「這塊布是我從那柄銹劍上取下來的,前輩將它系在劍上,總有什麼意義?布?劍?不見?前輩不想見我們?」
白鵬搖搖頭:「你想得太多了,前輩就算還在,布都爛成這樣了,他自己.……」說道這裡,不由地打了個冷戰。小憐笑嘻嘻地挽住他手臂:「這就是你自己嚇自己了,與我無關。」
兩人剛前走了一步,小憐又一聲尖叫。
「又怎麼了!」白鵬被她嚇了幾次,終於有些習慣了,沒有將火炬丟到水裡去。
小憐哼哼唧唧地坐到了水邊高處,抬起她沒穿鞋的左腳,從腳板上摘下一粒什麼東西。白鵬湊近細看,原來是一塊小小的脊骨,不知屬於什麼小動物,上面凸出的骨片刺傷了小憐的腳底,流出一些鮮血。
白鵬連忙將火炬靠在牆上,伸手捧起泉水來幫小憐清洗傷口,隨後將嘴湊到傷口上吮吸。
「啊!不要!多臟!」小憐掙扎著想把腳撤走,卻被白鵬牢牢抱住,又多吮吸了幾口才放開,說道:「誰知道那骨頭上有沒有什麼致命的髒東西,吸出來才保險。」
小憐不說話了,眼中出現一些朦朧淚光,伸手在白鵬肩頭輕撫。白鵬卻沒看她,仍盯著那隻腳,這腳比一般女子大,但是想想小憐身材也比一般女子高得多,心裡也就釋然了,何況她腳的形狀極其柔美,腳趾也纖細白嫩,與她修長挺拔的腿搭配得正好。看著看著,白鵬忍不住低頭那腳趾上一親。小憐輕笑:「別這樣,癢!咱們得快點,火把燃盡了看你怎麼辦!」
白鵬嘆道:「這樣光著可不行,誰知道洞里地面上還有什麼兇險!」說完從自己身上扯下大塊衣料,疊了疊,細細包裹在小憐的腳上。
小憐看著白鵬忙碌,嘆道:「從來沒一個男人對我這麼好過!」
白鵬假裝隨意問道:「你有過很多男人嗎?」
「我……只是見到過很多男人。」小憐看著表情有些釋然的白鵬,猶豫片刻,又道,「但我也有過一個男人。」
白鵬心裡一痛:「你跟他……你跟他……親密嗎?」
「你也不必拐彎抹角,我老實回答,跟他上過床,很多很多次。他是我第一個男人,他武功很高,霸氣縱橫,做事說一不二,容不得別人反對。不知怎地,我就迷上了他,喜歡在他面前做一個乖乖的小羊羔,事事順從,用心照顧他。可是他從來不這樣體貼我,而且……他也不肯娶我。」小憐說著就有些哽咽,「我都十八了,過年就要十九了。」
白鵬不說話了,只忙著手上的活計。
「你怎麼不說話?」
「我妒忌!不想說話!」白鵬將小憐的腳包裹妥當,用力打了結,坐直身體,卻不看她。
「你嫌棄我了?」
白鵬搖頭。
小憐幽幽長嘆:「你根本不了解我,等你對我知道的多了,就不會喜歡我了。我跟他沒有未來,跟你也沒有。」
「不!」白鵬終於將目光轉向小憐,「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就算你是十惡不赦的魔頭,我也照樣喜歡你!你願意嫁,我一定娶!做我正室!」
「唉,他總也不給我承諾,你倒是一見面就承諾,也不知靠不靠得住。」小憐苦笑著,眼中卻也泛出許多情意,「他不肯娶我,卻想霸著我不放,如果我跟你好了,他一定找你麻煩,你不怕嗎?」
「他武功有多高?」
「你再練二十年,不一定是他對手。」
「那我也不怕,為了你,我無所畏懼!」
小憐笑著來撫摸白鵬的臉:「也不知你這些話是真心還是假……」忽然她收斂了笑容,向黑暗的洞穴深處望去。
原本微不可聞的指甲刮石壁的「沙拉拉」搔爬聲,此刻忽然大了起來,而且似乎越來越近了。
白鵬臉上浮起少許怯意,隨後怒火升騰,伸手取了火炬一躍而起,向黑暗處怒吼:「什麼東西!滾出來!老子不怕你!」
小憐拽了拽白鵬衣袖:「你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回洞口去拔了那柄劍來給你。」
「別!」白鵬連忙拉住小憐的手,「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
「嘻嘻……」小憐顯然是故意說的那句話,見到白鵬的反應,笑了起來,「好,我就留下來陪著無所畏懼的白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