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適可而止
心中五味雜陳，蘇心棠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江老夫人按下了暫停鍵。
語重心長的說：「這些年，其實雲城也過得很矛盾，一邊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一邊是心愛的女人，他在外面再呼風喚雨，回到家裡，也是一個兒子，一個丈夫。」
蘇心棠的聲音哽咽：「可是.……他讓我表妹懷孕.……」
「你婆婆一直想要個孩子，雲城只是想著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代孕而已，你那麼疼愛你的表妹，由她來生下孩子是最穩妥的辦法，雲城壓根就沒有碰過她，是做的試管嬰兒，」江老夫人沉沉嘆氣，「你們這兩個孩子啊，都是悶油瓶，心中的感情濃的化不開，卻不知道怎麼表達。心棠啊，一切都只是誤會，你仔細想一想，如果雲城心裡沒有你，他乾脆離婚再娶就好了，為什麼還廢那麼多功夫去找你表妹代孕呢？」
真相總是殘忍，將粉飾太平的遮羞布一把撕開，只留下裡面光禿禿的內核，讓人猝不及防，讓人如坐針氈，讓人百鍊成鋼。
其他人的話她可以不信，可江老夫人把證據擺在她面前，一時間卻將她所有的仇恨都堵了回去。
在這一場感情中，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受害者。
現在卻好像全部都顛倒了過來。
「江奶奶，我……」
「好孩子，奶奶都明白，你需要一段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這都沒關係。可是答應奶奶好嗎？原諒他吧，好好過日子，雲城這一輩子就只認準了你一個，奶奶還等著你給奶奶生個曾孫子呢。」
心亂成一團麻。
江老夫人最懂得點到為止的道理。
無論說話還是做事，說三分留七分是最好的，她也相信，心棠是個通透的孩子，讓她消化一下這些事情，她會想明白的。
江老夫人站起來，說：「你舅舅的醫藥費用不用擔心，心棠啊，你都瘦了，過兩天身子好點了，要來老宅看看奶奶，奶奶特別想吃你做的飯。」
蘇心棠心裡暖融融，「好，奶奶想吃什麼，我給您做。」
「乖。」
「奶奶，我送您回去吧。」
「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別忙活了，管家就在外面等我呢。」江奶奶婉拒了，其實她是很想帶蘇心棠一起去老宅的，只是想到外面還有個小夥子等著，得給心棠點時間處理一下才好。
蘇心棠一路把江奶奶送到醫院大門口，管家阿姨和司機都等在那裡。
臨走的時候，江奶奶塞給她一張卡：「錢不多，你先拿著用，你還是我們江家的媳婦，別用別人的錢。」
蘇心棠知道江奶奶還是有些介意陸錚的，點頭收下了：「謝謝奶奶。」
「傻孩子客氣什麼，記得常常來看看奶奶啊。」
車子開出去，慢慢的滑進了車流。
司機是從前跟著江老爺子的老人了，開的很平穩。
直到尾燈消失在滾滾車流中，蘇心棠才收回目光，慢慢的往回走。
「心棠.……」
身後有人叫住她。
蘇心棠本以為是陸錚，可聲音的主人年紀比較大了。
是蘇廣海。
她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蘇區長。」
蘇廣海看了看周圍，見似乎沒有人留意到他，才說道：「爸爸來看看你，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好嗎？」
蘇心棠搖頭：「我跟您沒什麼可聊的了，我要回去照顧舅舅了。」
「就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行不行？」蘇廣海神情懇切。
蘇心棠餘光看到陸錚正在往這邊走。
她跟蘇廣海的關係還不太想讓太多人知道，於是只能點了頭。
蘇廣海帶她去了醫院旁邊的一家咖啡館的包間里。
「一杯黑咖啡，一杯熱牛奶，謝謝。」
蘇廣海自作主張的幫她點了單，補充道：「少喝咖啡，熱牛奶不錯，對身體好。」
蘇心棠不置可否。
突如其來的父愛，對現在的她來說可有可無。
「心棠啊，你舅舅的事情，我會一直跟進的，他們撫養你長大不容易，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們，就.……」
蘇心棠語氣淡漠：「他們見到你，恐怕不會這麼冷靜。」
蘇廣海一噎，臉上有些不自然，「.……總歸是我沒有負擔起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不過心棠你放心，跟你二舅發生爭執害得他墜樓的那個人已經抓到了，故意殺人，死刑是沒跑的。」
「那裴心婷呢？」蘇心棠抬頭看他：「蘇區長，你心裡恐怕比我還清楚，這個人為什麼要去害我二舅。他充其量只是一個被利用的替罪羊，真正的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服務員推門進來：「打擾了二位，你們的咖啡和牛奶。」
蘇廣海點了點桌子：「放這吧，謝謝。」
牛奶和咖啡的熱氣氤氳上來，他取下眼鏡，緩緩的擦拭著：「心棠啊，這個世上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時候，要懂得適可而止。」
蘇心棠幾乎是立刻勃然變色：「蘇區長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廣海把熱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親自給她加了方糖，輕輕畫著圈攪拌：「心婷現在畢竟名義上是我的女兒，如果她坐了牢，我才剛調任到榕城.……」
蘇心棠懂了。
她冷笑一聲：「所以，蘇區長寧可讓無辜的人枉死，也要保住自己的烏紗帽？！」
「也不能這麼說，事情總是有一個比較圓滑的解決方式的，爸爸今天來找你，也是為了想跟你商量一下這件事.……」
「我沒有爸爸，」蘇心棠冷冷道，「蘇區長，你愛給誰當爸就給誰當，我不需要。」
「你這孩子，怎麼跟你媽的脾氣一樣倔，你先聽我說完……」
蘇心棠站起來就要走：「如果是這件事，我一個字都不想聽，蘇區長，我知道你有權有勢，可我舅舅的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就算再艱難，我也要裴心婷付出應有的代價！」
蘇廣海見她鐵了心要走，連忙拉住她：「好好好，你先別急，事情不是不能商量的，你先坐下好不好？」
「商量？」蘇心棠怒極反笑，「蘇區長想怎麼商量？」
蘇廣海說，「我去給心棠做工作，讓她離開江雲城，你跟雲城就能好好在一起了，行嗎？」
「蘇區長憑什麼以為我還會要一個跟別人生過孩子的男人？」
蘇廣海沉了臉色：「心棠，別這麼固執，對你沒好處。」
蘇心棠甩開他的手，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我不是固執，我只是想替我的舅舅爭一個說法。蘇區長，以後我們各走各路，我就當沒有父親，你也沒有我這個女兒，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