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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機鋒

  第225章 機鋒 

  朱二公子得空,陪坐在她身邊,「施大掌柜,新摘的枇杷,只用紅糖腌了,最是生津止詠,最宜四月食用。」 

  穆十四娘這才發現桌上不知何時多了幾份小食,自己只記得發獃,根本沒有留意。 

  她素來喜甜不喜酸,在她的印象里,枇杷再熟,都會酸,「我喝茶就好。」 

  「這個枇杷泡在洛府出產的紅茶里,別有一番風味。」穆十四娘幾乎要為朱二公子的百折不撓所感動,「我看他們投壺就挺好。」 

  「我原先以為自己已經比他們強多了,但是與施大掌柜相識后,才明白自己還是太虛浮了。」朱二公子感嘆,「處變不驚,沉靜如水,也不過如此了。」 

  「朱二公子謬讚了,我不過初來乍到,有些拘謹罷了。」穆十四娘乾脆退一步,給他些機會亮出底牌。 

  「其實不光我,賀小公子也是如此,都是極好相處之人,施大掌柜若肯與我們相交,自然會領悟南唐與吳越不同的風光。」 

  穆十四娘點頭認可,「我這人一旦在某一地待習慣了,就不喜歡換地方,幸得朱二公子不棄,讓我看到了不同的風景。」 

  這是穆十四娘第二次表示自己並非自願而來。 

  朱二公子掃過她身後的護衛,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因為父親的提點,他真的發現了不同之處,這幾位光是從頭到腳的裝扮,就足以相比尋常人家一年的開銷,還不算從未示人的利劍。 

  自己真是看走眼了,不該只憑這位刻意低調的施大掌柜就做出了判斷。 

  「施大掌柜可喜歡對弈?」朱二公子努力地想要為穆十四娘投其所好,可惜穆十四娘擅長的他做夢都想不到,「不會,也不喜歡看,看得頭疼。」 

  見她依舊水潑不進的模樣,朱二公子只得另闢蹊徑,「施大掌柜可否覺得意外,我家請客,怎會有這麼多的官府中人?」 

  穆十四娘見他居然主動談起了自己私隱,十分感慨,「是嗎?真是慚愧,眼拙了。」 

  「因我母親的緣故,當初她執意嫁予從商的父親,生生從官家小娘子變成了商人婦。」朱二公子感嘆。 

  「緣份從來妙不可言。」穆十四娘輕鬆應對。 

  朱二公子卻是頭一次聽人這樣說,忍不住重複了一句,「施大掌柜是讀書之人,說出來的話都與我等不同,朱二才真該慚愧,書到用時方恨少。」 

  「我也不曾讀過什麼書,不過胡亂看看。」穆十四娘見他將自己放至塵埃之中,有些於心不忍。 

  「頭次見施大掌柜,就覺得你與眾不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總算明白,緣故在這裡。」朱二公子依舊感嘆,依舊恭維著。 

  穆十四娘突然想起十五郎說過的那句,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眼前的朱二公子不就是自己應該學習的嗎?為達目的,百折不撓不說,說辭十分悅耳,態度非常真誠。 

  「朱二公子是不是想問,我為何會來江寧府?」穆十四娘的單刀直入令朱二公子猝不及防。能言善道的他一時竟有些語塞,「不止我一人,今日府中之人,有一半人都想知道。」不愧是朱二公子,既然你問得直接,我也回答得直接。 

  「不過是差事,聽命行事而已。」穆十四娘又耍了個花槍。 

  朱二公子卻悟出了其中的不同之處,「正該如此,早該如此。」回答得極妙,穆十四娘等不及要回去寫信告訴洛玉瑯。 

  「水的流向也罷,山的走勢也好,都有其該有的道理。水一旦擁堵,不是堰塞就是潰堤;山一旦轉向,必天崩地裂。」 

  朱二公子沉默半晌,突然大聲說道:「說得極好。」因為音量頗高,讓投壺的人為之一振。他依然顯露了水平,「投得也好。」 

  投壺之人正巧連投三矢,自得地說道:「朱二哥,不需一載,我必勝你。」 

  朱二公子笑答,「我且等著你。」 

  正值朱府的下人前來提醒開席在即,朱二公子一路陪著穆十四娘返回了席間,穆十四娘坐定之後,發現又與前次的人同席,第二次相見,再不能與前次那樣生疏,謙和地與所有人打了招呼。 

  見大家都拱手行禮,還禮時差點用錯了手勢,忘記身為男子,左手當在外。幸好她手中拿著扇子,反應也快,才未失禮。 

  心中不安,回頭去看護衛,見他微微搖頭,示意她並未有人留意,穆十四娘才稍稍心定。 

  感嘆洛玉瑯要是知道,不知會如何笑她不自量力,正懊惱著,先前忙著陪客的朱二公子坐到了她身邊空著的位置上,見她不飲不食,奇怪地問道:「施大掌柜,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穆十四娘趕緊搖頭,「正是菜品太過精緻,不知該如何動筷。」 

  朱二公子輕笑,「既如此,不如由我舉薦如何?」 

  騎虎難下的穆十四娘只得應允,接受了他的好意。 

  不得不說朱二公子只要用心,事事周到得無可挑剔,連魚中的刺都為她挑了出來,穆十四娘脫口而出,「朱二公子如此貼心,想必誰能嫁予你,算是撞了大運了。」 

  朱二公子不知為何,面露尷尬之色,沒有解釋,只是為自己斟了酒,開始逐個敬酒。 

  穆十四娘前次就說過,自己身有舊疾,不能飲酒,故而她以茶代酒,也無人介意。 

  看著神態自若的朱二公子,穆十四娘暗自尋思,剛才投壺之時,自己與他都算是點了點水,現在就看各思各想到底如何了。 

  朱二公子何時再來尋她,她尚拿不定主意,但性子使然,一向謹慎的她,是不會輕易再流露半分。 

  主意打定,與一桌的客人相談甚歡,不過只談其他,不論正事。 

  宴席之後,依舊是歌舞戲,朱家的戲台是男女各據一方,只要有心,對面人的容顏皆可看清。 

  穆十四娘投壺時看過與十五郎年齡相仿的少年公子們無憂無慮玩樂,現在又看到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娘子們或依偎在長輩懷中,或與自己同齡的湊在一堆說著體己話,不由得百感交集。 

  這種事,穆府也常有,只是與她和十五郎無干。 

  她這樣張揚地看對面,本來十分突兀,幸好今日與她一樣的人頗多,並不顯眼。 

  朱二公子被賀梓舒那些人拖住,說是歌舞戲不好看,不如再去尋些好玩的。 

   水的流向也罷,山的走勢也好,都有其該有的道理。水一旦擁堵,不是堰塞就是潰堤;山一旦轉向,必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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