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緣由
第294章 緣由
「還疼嗎?」
穆十四娘搖頭,發現背身而坐的洛玉瑯根本看不到,「本來也沒多疼。」
「害怕嗎?」
穆十四娘又先是搖頭,「不怕。」
「有沒有想過,我中了邪?」
「現在想來,在南唐再見到你,你就與以往不同,卻沒往這上面去想。」穆十四娘聽到中邪二字,覺得洛玉瑯確實有些符合,奇奇怪怪,不是中邪是什麼?
再次與洛玉瑯相對而食,雖然話也不多,可感覺就是與以前不同,因為他總是時不時夾了自己最喜歡吃的,送到碗里。
等人散去,洛玉瑯問她,「梅香嫁了人,你打算一直這樣不添人嗎?」
「也沒有,只是沒來得及。」其實是因為她一直心神不寧,根本無心於此。
洛玉瑯輕輕將她擁入懷中,「你又長高了。」
穆十四娘皺了皺眉,剛想開口,他已經低頭,「我接下來的話,你聽聽即可,不要說與第三人。」
穆十四娘點頭。
洛玉瑯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還是略去了府中起火的緣由,不管穆十四娘知道多少,他都不想實言以告,他怕,怕她會因此對自己改觀。
「那巨蛇的眼睛能魅惑人,等我稍稍清醒,已經從崖頂跟著它到了山洞裡,洞里漆黑一片,四周寂靜無聲,我就這樣不見,你和護衛不可能不尋找,不呼喚,可我就是聽不到絲毫的動靜。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整個紅崖山裡都是四通八達的岩洞,讓它在裡面不知待了多少年。
我是它早就選定的人,不,在我之前,還有母親。
母親跳下后,被藤蔓絆住,並未身死。巨蛇魅惑了她,讓她跟著自己修行,讓她相信紅崖山的傳說是真的,修行之後所有苦難皆會不見,之後皆是喜樂。
後來我來了,摔得不輕,母親求它救我,它答應了。
所以,紅衫、玄誠道人,都是它故弄玄虛,矇騙父親的。符文才是他時刻明了我行蹤的關鍵。
後來,母親無意間得知,想與它同歸於盡,好救我——不受它害。」
聽到洛玉瑯明顯哽咽的聲調,穆十四娘抬頭恰巧遇上洛玉瑯的一滴清淚,輕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滴后,他接著說道:「結局可想而知。」
深吸了口氣,「山谷中時不時瀰漫的霧氣,不過是它吐納時的氣息,攪動了山谷中的風,一冷一熱,凝結而成。
那秋冬季必發的間斷洪水,是它為了自己冬眠提前布下的戒備。
它說自己修行將近千年,卻總是化形失敗,升級無望,還因為心切,傷了根本。
而我,因為它神力漸消,也受了連累,沒了它法力的加持,我支撐不了多久。
它要我將軀殼借給它,如果它能由此悟道,也算我的造化,或許能夠永生。」
洛玉瑯感覺到懷中穆十四娘的心慌,將她摟緊了些,「不怕。你怎麼這麼傻,你我不過是虛名,何苦在此支撐,為何不隨著望仕和公主四處逍遙,必定會有人像我一樣痴心於你,好好地過下半輩子不好嗎?」
穆十四娘搖頭,「我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答應它之前,要它立了血誓,在你有生之年,護你周全。」
說到這,洛玉瑯明顯地憤恨了起來,「我沒想到,它一個只求長生,道家長道家短,總將無欲無求掛在嘴邊的,居然起了邪念,明知道我是如何的看重於你,還敢覬覦。」
穆十四娘心裡一陣發寒,從南唐初見,到圓房那晚,其間自己每每主動投懷送抱的,居然——另有其人。
「知道嗎?每次你撲到我懷裡,我既開心又傷心。開心你心裡有我,傷心我不能陪你。」
「我雖剛剛入門,可我也知道,道家皆講求一個緣法,若我不甘心情願,真正想要我為它所用,尚需時日,它選我,眼光沒錯,可它低估了我對你的心。」
「雖然我尚不明白,為何你用血綉過《金剛經》過,它會懼怕你的血,竟讓我重新奪回了神識。可是,只要能回來,好好地摟著你,就很好,很好。」
穆十四娘也不明白,可這並不重要,眼前的洛玉瑯是她熟悉的洛玉瑯就好,就很好。
「它還會回來嗎?」穆十四娘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問對不對。
「我曾經吞過它的靈珠,昨晚就在口邊,卻總是摳不出來。吸過你的血后,就覺得它漸漸化了。在小廟裡念《金剛經》時,又覺得它在我腹中燃燒。」
「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尋人問是不太好。不知書中可有記載?」洛玉瑯輕撫過她發間的藍紫色鳶尾簪,「應該沒有。」
「那要如何是好?」穆十四娘滿臉的擔憂之情。
「我不會再讓它得逞的。」洛玉瑯目光堅定,「既然知道小廟中的經幡於我有用,每日多誦念就是。」
見穆十四娘十分落寞,生了取笑之心,「怎麼,擔心我當和尚嗎?」
「若真能讓你平安,就是入廟修行也沒什麼。」
洛玉瑯聽她居然這樣說,直接挑了眉,「就算你捨得我,我也不捨得你。」
兩個人靜靜相擁,雖未再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屋內的紅燭仍在,床蔓間也儘是紅色,除了屋內的兩個人,皆一身常服,為了應和穆十四娘,洛玉瑯穿了身墨綠色的夾衫。
由此之後,那個名振京城的紅衫少年,將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脫胎換骨的洛府家主。
只有他自己明白,現在的他與以往的他有多少不同。
但他不懼,懷中的人是他最大的倚仗,是他心意堅定的磐石,無論如何他都要護她周全,陪她餘生。
穆十四娘靜靜聽著洛玉瑯的心跳,沒錯沒錯,這就是那個在蘇城突兀將自己摟入懷中,說要自己一生一世都跟了他的洛玉瑯。
雖然數年過去,當初的少年郎熬舊了年歲,但她也不是當初那個靠著懵懂獨闖天涯的十四娘。
這些年經歷的所有磨難,在這一刻都成了甜蜜的過往。
「累嗎?」洛玉瑯輕聲問她。
穆十四娘張望窗外,早已經月上中天。
「歇了吧。」
等穆十四娘洗漱出來,洛玉瑯已經除了外衫,坐在床沿,默默看著她。
就在這一刻,穆十四娘瞬時緊張了起來。
「你睡裡面吧。」洛玉瑯起身讓開了位置。
穆十四娘深吸了口氣,強裝鎮定脫了鞋,躺在了床裡面。